雪中漫步
董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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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入了这个简单洁白的世界；无事、无忆、无纷、无争、无思、无虑、无词、无语；最终，是融入、亦是无己。

1. 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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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场雪，挺深的雪。

云开了，雪缓下来，要停了。我向原野走去。

暮霭四合，山边诺大的开阔荒原上，只有我一个人。

听到的，先是脚下踩雪的滋滋响声、后是耳旁唰唰的落雪声、最后是身内怦怦的心脏跳动声。想起了古人的说法：“独往独来银粟地，一行一步玉沙声。”

云，渐呈朵状。远处天边，蒸染出桔色之霞。云朵之间露出几抹青色、黛色、蓝色的天空。头顶上，不期然地仍在飘下几片雪花，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

周围，鸟、树、桥、草，都静着；只呈现出简约、纯净、平和、安宁。

我为这景色惊住了，轻声问原野，生命为啥如此绚丽、世界为何如此美好？

肩头的雪花在耳边轻语：我依然是水流，依然在自由自在地流动。

不知不觉地，脚下的雪声、心的跳声、和树枝草叶的落雪声，也已经在耳中消失。头脑里，没有任何思绪，身心简单地溶入这个素洁的世界。

世界仿佛停顿了，一片静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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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雪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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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若是厚些，走起来便费些劲。在没膝的雪地里，走上几百米，就会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当年在完达山伐木的时候，这种功课，天天都做。

为了在雪上走远，人们发明了一些器械，常用的有两种：雪鞋和雪橇。要爬上陡坡，穿雪鞋比较方便。在平缓地带和下坡，雪橇滑行，走得更快更远。

这几年，守着一脉高高的落基山，我爱上了穿雪鞋逛山。

广迈的林海，成千上万的山峰、湖泊、溪流，有许多雪径可以走。雪越新、雪越厚，世界越简约、纯净。无论是高山之湖畔，还是高峰之崖顶，在冰雪世界里行进，出着汗、赏着景，人很快就可以达到物我两忘。

周末，抄起雪鞋，找一两条人迹稀疏的雪径，上到高山峻岭，慎独；享受那心头的耳畔的宁静，和周围的洁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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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越野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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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滑雪，人们首先会想到的往往是，在人建的滑雪场，乘缆车上山，再从雪道上滑下来。

我觉得，到野山中去滑雪，比滑雪场的滑雪，远远更为有趣。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对于旅游名地和名景点，包括名山名川、名寺名刹，兴趣渐渐低下来，不知是因了那云集的游客、那噪杂的喧嚣、那商意的兜揽、还是那文字的刻意矫情。

少年的时候，文艺节目很少，京剧《智取威虎山》看过多遍。甚至有一次，半夜紧急集合，打背包急行军二十多里去营部，在零下十几度的寒夜看这部剧的电影。

剧中，有《打虎上山》一节。开始一段交响乐前奏，朔风劲吹，林涛怒吼；接着童祥苓出场亮相，头一句二黄导板，“ 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 第二句回龙，“抒豪情寄壮志面对群山。”音乐、曲调和唱腔高亢悠远，俺很是喜爱。之后，又有追剿小分队战士快速滑雪而过。那林海雪原和滑雪的场景，在少年的心中印象极深，至今难忘。

是在那个时代，冬季去过完达山中伐木，欣赏过林海雪原的壮丽和宽广。但是，在林海雪原中滑雪穿行，却是来了科罗拉多之后的事。

越野滑雪。到开阔的雪原上去驰骋，蓝天下雪峰逶迤莽莽，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在狭窄的林间快速滑动，松杉队列扑面而来，绿枝红干擦身而去。那“穿”、“跨” 的感觉和抒情寄志气冲霄汉的体会，则更是深化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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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往在穿林跨原、汗汽蒸腾之后，忽然地就对美学老师们的说法产生了点滴理解。康德老师说，美是無目的的符合目的性；朱光潜老师的说法则是，美是“无所为而为”的欣赏。年轻的时候，读美学，是走概念，从书本到书本，总觉得那说法有几分绕，是拿着方孔去套圆洞，颇有几分牵强刻意。而此时在这莽林雪海，心里什么也没有，无它、无我、也就没有了功利的“目的”和“为”，而唯只有这片世界。身心融入了的纯净天地，没有了冲突、矛盾，才感受到了和谐，那无法言说的契合，和美。

行思到此，行笔至此，很难免俗，那种恢弘、抽象、虚空的话会涌至笔端。比如说，把这雪地行程同人生相比。只是，无论身历多少不平处，如果已经出过汗、经过难、历过险、到过群峰，就够了。在这崇山峻岭之中，人是那样渺小，话还值得说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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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用古人的话来说这种感觉，更为简洁：

天地有大美，

而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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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虎上山》

迎来春色换人间 杨子荣.mp3

照片均摄于科罗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