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徒

穷困的山谷口

生命道路一样截断在尽头

小子青衣褴褛，尘灰满面

眼睛如两条刻槽，深陷

嘴巴似一具枯井，蒸干

双腿崎岖步履在大地，跋涉

太阳盘旋中天向黄昏，迁移

水喝光了

包袱只剩下石砾般的干粮

一辆马车猖狂而过

轮盘吱一声长叹

停顿在谷口前

现一袭白衣，形貌昳丽

大地蔓草，谷口夕阳

他衣襟翩飞，立于路中央

马鸣风萧萧

仰天自白

他陡然，悲恸长号

尽哭而返

一辆马车猖狂而过

小子冲向那谷口

清凉的溪涧洗入咽喉

脏腑漂流

津液浸透

体躯发肤映没地残阳

精神抖擞

丛丛簇簇

荆荆棘棘

逾越乱石涧

慷慨赴深峦

明月青松惊鹊

此夜小子穿林

清风摇落影斑驳

天籁出没声窸窣

吟啸且徐行

曙色欲耿耿

最后一步跨过整个山头

小子欣然引领视前

脊背般的大地豁然裂开一道口子

江水翻涌如云怒奔直下

无尽的草绵向天边

天地合处

只一片薄薄的乌蓝

江畔

现一袭灰衣，孑然而行

他披头散发，销尽形容

他提一柄长剑，疯疯癫癫

劈呀，劈呀，劈呀

他忽地，停步于一块石头前

向着江河，静默了，静默了

他陡然，抱石纵身，对天呼啸

跃入滔滔之中

小子瞠目讶然

去兮，去兮

紧束青衣

咽下最后一粒干粮

挽上包裹

迈开了脚步

天空低垂

陆地高迥

飘掠几声闷雷

把夜色复原

他瞪大瞳孔

撇一下嘴唇

加快了步伐

愈行愈远

渺若一颗黑色的眸子

扎进苍茫

行者无疆

他要不断前行

他的目标是

远方

他的名字叫

狂徒

记于2009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