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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是什么?某种意义上意味着接近死亡的衰老是什么?
孩童的回答是拒绝面对这个问题。偶尔交谈衰老的话题,我会和女儿开玩笑:“宝贝,看你怎么还不长大,妈妈都越等越老了。”女儿会回答说:“我不要长大,那么妈妈就不会变老了。”然后就肯定抱着我呜咽,并真的洒几粒眼泪,搞得我忙不迭的安抚,屡试不爽。
是啊,连衰老都不肯承认的孩童,还能面对死亡?有那么一两次我暗示爸爸妈妈迟早都会离开,生老病死是无法回避的事实(且不说意外),女儿会大哭,让我明白这个情感丰富的宝宝需要父母亲人更多的关爱和呵护,让她慢慢面对一些人生的现实问题。
我女儿一向神奇。说这个话是指她从小到大对一个选择题的回答。只要有人问她“你更喜欢爸爸还是妈妈”(多少人把这个当成和孩童见面谈话的保留节目,天底下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回答了这个问题),即便在她不会说话只会指点的小婴儿时代,还是现在,我女儿的答案都是“都喜欢”,或者说,或者指,不分顺序(如果问先后关系)。
不甘心的人们会反复试探我女儿,抓住各种机会诱骗她回答,以为她那么小不会知道去故意“讨好”父母,多问几次就会露出真相来。其实,我也好奇啊,为什么女儿可以顽强的抵抗住所有的“进攻”,坚持着自己的答案,在任何场合,在任何时间,即便是我私下悄悄问,这个答案都没有改变过。
神奇的是,这么多年,这个答案就没有改变过。女儿那不分彼此和厚薄的爱,让我们多少成年人汗颜!
其实,我们谁都会想,她会更爱我一点吧?这如同那个先救谁的问题,到底爱谁多一点的问题上,我女儿成功的做到了这个结果——谁都以为得到了最爱。
当然,私下里,我得到了女儿的一个非正式排序,不是爱谁的排序,而是“怕”谁的排序。在我女儿那里,爱和“怕”不是反义词,管教严厉的亲人依然得到她浓烈的爱——这也是大家或红或白的共同管教并毫无顾忌的原因。在那个表里,我一度荣登第四,不过还不是最后一名(加上爷爷、奶奶、外婆)。
归结起来,是让爱让死亡显得分外狰狞可怕,而让“握着手慢慢变老”显得温馨浪漫。最终,浪漫和狰狞交汇在死亡之海时,又当如何?
(暑假时一位同事驾车意外车祸身亡,同车的儿子存活。不知道如何安慰他的夫人,依然是同事的她。还有如何消除那位少年无法排解的忧伤。同事们都说,在校园里碰见曾经阳光快乐的她,安慰的言语还未成声,她的泪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几个月了啊。越深的爱,越痛的心。在此默默祝福,期盼你步出忧伤。)
下文是一桩旧事和一点感慨,大概是关于死亡的不多的感触。
匆匆低头行路,漫不经心,随随便便,
我已经忘记了和她的约会,在今生注定的某一天。
每当想起她的时候,心中充满甜蜜的颤栗。
她是如此神秘地,在洁白朦胧的面纱后微笑。
没想到竟有这一天,我和她狭路相逢。
惊鸿般的一瞥,却令我当地僵立。
啊,她的微笑依然充满了莫测的神秘,
而我却挣扎着以战抖的步伐,远远地逃离。
气喘吁吁地我转身拼命奔逃,
她静娴地立在原地,神秘微笑着,
而她的目光,却分明如炬地燃烧在我的胸膛,
提醒着我和她那今生那无法逃避的约会。
我不知道,
是否有一天我可以学会不再逃避,
安详地去赴她的约会,
让她冰凉的唇,轻轻印在我温暖的额头。
我不知道,
是否有一天她终于厌倦了独自的等待,
在我熟睡的时刻,悄然飘至,
牵起我的手儿,一同去另一方天际遨游。
我不知道,
是否有一天我和她一同离去的时候,
有涩涩的泪粒如花瓣雨飘扬,
在呼啸的风声中为我送行。
****************
近几天心神恍惚,或许是身体的疲倦还没有恢复,以至于在厨房打开热水器水笼头准备洗澡的时候,我不假思索地在出去时带上了厨房门。热水器的安装很符合规范,不在洗澡间里,但我一旦关掉洗澡间的门时,由于二者之间的墙壁顶上高高地开着一个通风窗,所以实际上我把自己关在了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和燃烧的热水器在一起。
我还是感觉到了一丝的不妥,所以下意识地打开换气扇,几十秒之后,我却又鬼使神差地关掉了它,也许是因为风吹着有点冷。
慢慢地洗着澡,脑子里空空一片。平时里用大脑过分紧张,所以一旦有空,我是绝对要彻底放松的,这因此也削弱了我的判断力和敏锐的感觉。等到头脑里木成一团,耳朵也嗡嗡作响,我突然在缓慢的时间流动里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好象身外的世界和自己没有关系似的。
那时也正好洗澡完毕,于是我顺手打开了换气扇,依然很冷,我只是下意识地感到这样做很有必要。我慢慢地穿衣服,脑子里如棉絮漂浮,身体也开始轻飘飘地,终于无法控制地摇晃起来,等到头脑里有一丝明白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冰冷而潮湿的地上。
费了很大的力气让自己挣扎着站起来,头脑依然不管用,可却也明白就这样坐着也许就……,必须要打开门出去。站起来后,身体依然摇晃得厉害,我知道自己就快再次晕倒,不过在晕倒之前,该做的事情我也没想不做,不过除了呼救以外。那时衣服倒是刚穿好,开门前,我却不慌不忙地打散了盘在头顶的长发,再次拧拧发里的水。手没有什么力量,人也站不稳,但我还是镇定地完成了一整套操作,直到把头发再次盘到头顶。我打开门,抱住换洗的衣服,转身关掉灯。这些操作在意识的支撑下完成,我没有考虑到延误时间的后果。
开门到卧室的路程,就只有
终于开了卧室门,掀开铺盖,我一头倒在枕上,只留最后一个意识:潮湿的头发遗憾地散了一枕头,这会弄湿枕头的,我应该把它们再拧干一点……
等到悠悠地醒来,天已经暗下去了。脑子依然晕着,但意识却复苏了很多。回想,有一点后怕,要是没有顺手打开换气扇呢?……我更惊异自己的镇定,似乎没意识到危机的来临。也许我一向自信,天赋人命,自己哪会死于非命呢?
假如我就这样死了,不是很可笑吗?
没有我,留下白发的母亲黯然哭泣,她没了最坚实的依靠,我难以想象。整个下午母亲去和楼下的老姐妹消遣时光,总不至于她一回家就看到我晕倒在地上不醒人事吧?
没有我,还有一天时间就从远方归家的爱人又该如何地悲痛难抑呢?难道我希望他那所有相思都化做长泪和遗憾吗?我们还有多少共同的理想没有来得及去实施呢!
没有我,我那四个班的学生又当如何?怕是要悲伤着,慨叹着,又兼了几声压制着的狂喜,因为我所有关于考试的“威胁和鞭策”全都不着数了。而我的事业和未来呢,也就断然而止,一切努力和梦想都空留遗憾。
没有我,网络上的我不过是真的空空而去,还不如一颗小石头扔进深潭,激起涟漪片片,虽不过片刻,但总让人知道它是沉了底。网络的虚空,也就断然而别,那所有曾经有的欢乐、愉悦和烦恼,不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
即使这个世界没有了我,我还是依然存在着,在永恒里。山风吹来的时候,山雨淅沥的时候,在竹林的一片哗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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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2 2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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