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重大计划》

 

第一章 北湖宾馆 前八节 全文链接地址：http://blog.sciencenet.cn/blog-53483-750934.html

第二章 橙子洲头 前六节 全文链接地址：http://blog.sciencenet.cn/blog-53483-761795.html

 

 

第三章   华清大学

第一节 导火索终于点燃 链接地址：http://blog.sciencenet.cn/blog-53483-761786.html

第二节 人生若只如初见 链接地址：http://blog.sciencenet.cn/blog-53483-762061.html

第三节 大幕拉开方觉浅 链接地址：http://blog.sciencenet.cn/blog-53483-762077.html

 

 

4.  第四封信：应知此事要慎行

 

钱老师：

您好！

写到这里，我才发现已经有7000字了，再写两封肯定就是万言书了，也许比万言还更多些，但是既然我的这个决定注定是“不顾一切”的，我还是言无不尽吧。

我想，唯一能请您放心的是：这些东西我保证不会外传，所谓的“外”是指您和我之外的其他所有人。我对外的三封信都是只抨击当下的博士培养制度和华清大学“不事真科研只玩花架子”的整体氛围，其实谁都不会受到实质性的影响，算是我在做莫名其妙的自我伤害。我之前想着您作为院士和副校长的身份，应该什么都不缺了，是可以带着徒子徒孙们做点踏实科研的，没想到“覆巢之下难得有完卵”，国家大环境如是，您虽然有能力创造一个小环境，但是举目四望没有同舟共济者，也就选择了紧跟形势吧。师兄们谈起您一直在说您年轻时的事迹，但是此一时彼一时了，我作为学生并不会从心里责怪您，虽然我特别希望您是大雪压不倒丝毫的松树，龌龊污浊世间里的纯真洁白之物。

大家都知道我们研究中心之外还有一个公司算是一体两翼的格局，我在做您学术秘书的这几年也就多个项目和这个宁安公司打交道，自己的一些收入也来自这个公司。

您因为对我放心，中心与您指导的公司之间合作项目的财务往来也经常让我跟着跑腿，我后来悲哀地发现，这家公司从事的项目几乎全部是您跑来项目的合作方，他们自己几乎是没有创收能力的——如此还不如大型国企呀，毕竟后者还有创造利润的能力，还有经营的东西或服务。

我开始的时候想着也许公司和中心的双重设置只是为了多给我们学生发点补贴，或者有些不好说的支出能够有较好的出处，后来我发现好在这家公司只为您拿到的国家项目存在，说句更直接的，就是帮您洗钱的。

前段时间，杭浙大学一位地位尚不如您的教授因为假发票及其他贪墨的事情被抓了，判了8年。去年还有院士候选人端木研究员因为假发票的事情被判了10年。

我们中心拿到的科技教育部的项目每每都是几千万的量级，这个重大计划的项目经费总盘子才一个亿，对于我们中心来说应该不算多，目前到账我们中心的总经费也达到了2千8百万多了，当然，以后还会进来更多，这些经费里转到合作公司账面上的大约有五分之三。我此时有点了解你把这个重大计划定位于“集成平台”的妙处了——可以正大光明地和公司合作，虽然所谓的公司都是您的弟子和家人在操办，博士生硕士生们则既是公司员工又是学校学生。做研究和做开发的其实都是这群人，您也曾经说过，从学校里给我们学生发补贴越来越难走账，所以不得不想点办法，办公司的目的之一也是为了我们的收入能多样化着想。学生们肯定也经常私下里比较收入差距，每每发现当您的弟子收入还是能多于其他导师的学生，每月大约能多1000元左右，比完我们很受羡慕，自己也因此觉得挺自豪，也为有这样好的导师和领导庆幸。后来我的女朋友考到了西科院当硕士，我才发现之前的校内比较太浅薄了，我女友拿到的补贴比我这个博士生的收入是差不多的，而她的导师比您要穷得多，也没有公司。

说到这里我想要特别申明一下自己对于钱没有概念，真的没有，够用就行，您给的就足够用，我很知足。但是我还是愿意把这样的对比和您说一下，因为我担心有比研究生同步以合作公司员工身份拿工资还要命的事情。

是的，我就觉得有点危险，对于钱老师您，也对于具体操办这些事情的师兄们。虽然您头上有院士的免罪招牌，据说比政治局委员都管用——听说国家有“刑不上院士”的潜规则。但是，我想对钱老师说一句至诚之言——还是有点危险。您在学术江湖上这么久了，应该说是该得的收益都得到了，或者早就超出了自己一生甚至两生所需——您何苦来呢。

师兄们其实对于您经常地越俎代庖也有微词，这一点你可能会觉得难以置信——因为是您一直带着他们往前走，给他们去除前进道路上你的一切障碍。

师兄们的抱怨主要有：

1，几乎所有的专家组成员您都冲锋在前，没有给大家创造机会，大家只有自己去创造当有权力进行资源分配的专家。这点我倒是觉得师兄们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当专家其实压力并不小，博弈所需的智力也高。

2，中心统一管理，而不是按照不同的课题或教授小团队分别管理。您说过这样做是为了让大家团结成一个人，攥成一个拳头，集体的力量大。但是大家认为做项目，或者是学术研究，需要某种意义上突出个人的。每个人都有留一个“高斯定理”在学术界被不断引用或者进教科书的梦想，而您却几乎是所有好学术期刊论文的通讯作者。当然，还有就是大额经费还必须您签字才能使用。从国外引进的几个“牛人计划”的教授对这一点尤其有意见，因为他们本来在米国就可以自己做主的，到了西国反而成了受气的小媳妇了。

3，实际的学术交流日渐减少。中心围绕的所有工作基本都是项目，这样长期下去，大家怕失去竞争力，尤其在您不做元帅、不做先锋的时候，大家是否可以支撑下去，还是立刻分崩离析。我自从开始当博士生，看资料文献的时间也少多了，学术政治上用的时间倒是多了，又回到了西国人一向人人博弈而不是和自然博弈的老路。唉，自己都觉得一身俗气，常被西科院的女朋友嘲讽呢。

4，华清大学这边的中心认为您离开了西科大就应该多顾及这边，而西科大的师兄则觉得您太照顾华清大学了。这当然是说不清的事情，几乎没有办法解决，除非两边都不顾及，让他们各自去闯。

5，大家私下里一直在议论公司的成本究竟花到了哪里，收益如何体现在大家的身上来，而不仅仅是一份补贴或工资。我知道公司的运作有一定的做法，但是大家也不都是傻子。和上市公司花里胡哨的资本运作方式比，我们的一体两翼其实是很容易推理出运作模式和内情的。

这些抱怨我作为小家伙只可能耳闻其中的一点点，绝对不会是全貌，可是我还是那句话——总会有点危险。

如果允许我在退学前能给钱老师提示一下的话，我愿意把“危机四伏”、“急需处置”作为重点。作为一个科学家，您其实在科学本身或者附带的学术政治上付出很多了，也许及时抽身享受生活、含饴弄孙更好。

而如果还继续在激流中勇进，也要考虑一下身边人之外有需要您帮助、提携、扶持的对象，学术乃天下公器，经费、项目、资源之类只是为这一公器服务的，而不是为谁独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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