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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一个网络上流传了很久,这次国庆节又再度借尸还魂的段子:高速公路上,某男从车上下来,拿着一根棍子将车前的蜗牛给打死了,气哼哼地说:你从北京出来就在我前面,都快到南京了,还比我快,我受不了了。
【南京北京也可以换成其他城市。】
二
新闻里还有各类和人多有关的消息和评述,总之,国庆出行就是一个看人后脑勺的过程,今天一早起来又看到一条:排队仨小时只看到了大佛的耳朵,是来自乐山前线的消息。
是的,大约如此,你再看看天安门广场,那叫一个拥挤。
国外稍微好点,但是也不时充满着中国人的身影,我有几个同事朋友的不是去罗马佛罗伦萨,就是卢塞恩苏黎世的,发的照片尚属惬意悠闲,但是如果知道维也纳的金色大厅里面几乎80%是中国人在买票看演出,也就大约知道个端倪了。在此之前我只知道金色大厅的舞台被宋祖英和街道大妈们占领了,场租费是三万欧元,没想到连观众席也是国人的了。
三
嗯,既然是个人人都知道的结果,为什么还要选择国庆扎堆出行呢?
除了孩子只有此时放假,和家长才算有交叉,总得安排点啥家庭的集体活动;或者自己放假的时间也不多,好不容易有了个七天总得有所动作,还有其他原因么?
让我们试着分析一下。
四
重结果轻过程。
这是国人有史以来“成王败寇”风格的经典思维范式。
包括余秋雨先生写各类文化之旅的书,都是抱着写书的念头去做的旅游,后来凤凰电视带着他穿越丝绸之路更是如此,余先生最后要写一本书的,或者沿途各站都要写文章的哦,这是余秋雨旅游的目的。
普通人则是“我要晒照片的哦”,所以,自拍杆这种东西在我们国度的销量那叫一个好。
我们会不会享受这样的过程,真正做到诗和远方就在我的个人心目中?难!都想要这样的效果——我要让大家看到我去了远方,而不是独自享受远方和向往。而别人眼中看到的,也就是你到过某地某地,而这个结果正是远行者追求的,且仅此而已。
我有朋友去过三十多个国家,但是,回头一问,连卢浮宫的名字都想不起来。我后来开玩笑道:有说这种旅游近乎苍蝇坐飞机,飞了很多国家但是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当然,如此坦白的评述招致了一顿臭损——实话是不能乱说的。从这里例子可以看到,国人要得只是“去过”,并非是了解和明白。
所以,我们宁肯在路上或景区豪堵数小时,也就跟大佛的耳朵合影一张——我来过了,我走了!
我们也见到过太多为了多活一个月把最后的时光全部放置在医院病床上的情况,有大夫诧异于中国人旺盛的“好死不如赖活着”心理,说一对老夫妇来住院,本来医生已经告知说癌症大面积扩散,没有治愈的可能了,回家吧。但是不久又见到老两口回到医院要继续住下去,说回家卖了房子,再努力努力。
是的,我们只要一个生命的长度,而不是宽度和深度。至于每天都在病床上也没有关系,那毕竟还算在喘气嘛。
日本医生渡边淳一在《失乐园》后记里也写过每个病人临终前的那种恐惧,这是人类共同的情感,但是,对于一个必然要来的结果,我们的国人除了恐惧还有诸多重结果而完全无视过程的艰辛与无尊严。所以,慷慨就义、坦然赴死的人总是有限的那几个,我们耳边不断回荡他们的声音,可是,历史如此悠长,流传的就这几个声音罢了。
所以,放假了,都去挤吧!
五
这两日在读《瓦尔登湖》,只活了四十四岁的梭罗在湖边一个人自得其乐地生活了两年两个月的时间,自己造房子,自己种菜做饭,和外界的接触只有在不得不的时候才进行。
我就看到了他用盐去调了煮熟的马齿苋吃,嗯,这道菜我们家处理起来要比梭罗精致得多,在欧洲生活的五年,发现那里的人居然是不吃马齿苋的,我就不时地采摘回家做菜饼。
尽管,离群索居的梭罗两年多后还是回到了烟雨人间,可是,他也留下了大量的独居思索的成果,众多的日记和最后影响世界的《瓦尔登湖》。
法国的卢梭也有机会写一本《孤独漫步者的遐思》,此时,外在世界似乎和自己是没有关系,人只生活在自己的心里。
当然,《瓦尔登湖》不是本好读的书,诘屈聱牙,而且还不是翻译的问题,和梭罗同时代的其他作家就曾经这样评价过。
那么,它所以能够成为名著,自有其自身的理由,个人认为,一是独特的体验和叙述对象,是文学史上少见的,二是作者的生活态度其实某种程度上是很多人试图尝试而没有勇气的。
六
比较且优于才是国人幸福的源泉。
对于国人而言,历史上阶级分得太细了,甚至,魏晋时代,名士几乎都是名家出身,这种阶级都是被固化了的。
到了隋唐,杨坚杨广开始设计并实施科举制,这才把完全固化的阶层透出一点点缝隙给下层的读书人,于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才有了可能。尽管老大的层面依然是固化的,但是从老二开始都有从0开始的进步空间。
但是,比较的种子也从此埋下——你所以尚处在比较低的阶级是因为你笨呗,我这次回老家参加侄子的婚礼,我伯父家的姐姐爱玲就对我说“我们兄弟姐妹里就你混得好”,呜呼!搞得我直接说不出话来。
但是又想了想,我也曾和邻居、朋友、同学、同事比过吗?当人家赢得某个帽子的时候我眼馋过吗?尽管自己一向懒得关心别人,也一直在努力按照自己的想法存在和生活,可是没有把握说外界的环境变动能让自己八心不动的。
扎堆出游的背后也有“阶层比较”的文化痕迹。
谁谁谁假期准备去哪里
某某某买好了出国机票
学校里要求返校带游记
云云......
如此,还不把我们直接放置到了比较的天平上,我在江西南昌的博友肖博士就说他老婆老抱怨他怎么就不能像人家陈热闹爸爸那样给孩子提供更好的条件,不时也出出国什么的。
嗯,我也成了别人家比较的目标人物。
如此,人如何还能在自己的心灵里存在并发展?
最近整理中国的帽子学者体系,发现有数百种各类帽子在天上飞着,就想,其实我们硬性划分出来阶层的差异还是太多太详细了,如此,各种不同阶层的比较或者同层之间的比较就会多的让人痛苦。
可是,我们也许早已经习惯了。
七
捷径思维。
我们看多了中国式捷径,三天学会英语,一周通读一百本名著,诸如此类。
四月肥,四月肥,四月不出肥,厂家包索赔
百日肥,百日肥,百日不出肥,厂家包索赔
三月肥,三月肥,三月不出肥,厂家包索赔
…….
一日肥,一日肥,一日不出肥,厂家包索赔
我能想象,广告做到最后,一定是这个目标,我们没耐心,不能允许猪照着正常速度生长。
因为大家都在乎最后的目标有没有达到,没人关注过程,那么,过程自然是越短越好,一步可达最佳。
这就是“成王败寇”“只重结果”思维下的二级文化现象。
当然,过程不值钱,而过程又是只付出成本而收益不明确的一个阶段,我们自然也就无所谓。
所以,金庸小说里面练、不断地练,然后成大师就是一个我们避之唯恐不及的东西。
而古龙的人物,出来就是一把好手,就数一数二,那多过瘾。
可是,你同时也要看到的是,在古龙小说的第一页这人还英雄了得,但是第二页就死了,因为还有别人似乎更厉害(一样不知道那么大的本事究竟是怎么学来的)。
而金庸人物尽管都要练练练,可是,死得也慢,一个欧阳锋作恶多端,且多次身处劣势,可还是坚持到和洪七公力战而竭,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才算拉倒。
这就是成本与收益之间关系的很好例证。
即便我们都知道这些,可是,我们还是等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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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3 1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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