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为人知的中南大学“观云池（铁炉塘）”传奇（含图）

吴 超

【注】作者1977年考上位于湖南长沙的中南矿冶学院，之后读书毕业到留校任教，至今快45年了。上学和上下班时经过了现中南大学观云池（铁炉塘）无数次，本来应该说对观云池已经熟视无睹了。但很奇怪，观云池对作者总是新鲜的，特别是近十多年手机有了很好的拍摄功能，每每经过时总想给她拍几张，久而久之也就留下了许多不同时间不同天气状况下的观云池组照。既然如此，作者也觉得应该写篇小文章加以描述和分享与大家。

走进中南大学校本部南大门，再一直往里走200多米，穿过半圆形的雷锋花园，接着映入眼帘的就是近乎方形的“观云池”。观云池位于中南大学本部中轴线的中间，经过多次的修缮，近年来越发美丽动人，成为中南大学本部校园风景的一张特色名片。观云池既是中南大学学子们的网红打卡地，也是吸引无数游客来中南大学本部参观的一道靓丽风景线。以至于我的2011届硕士研究生杨冕在他学位论文的致谢中借用宋代朱熹写的“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这首诗前面的两句，将其改为“学至妙境在方塘，难忘云影和天光。”以表达他读研期间对观云池的喜爱，其实这句话也很好地描绘了观云池的自然景色。（图1）

现在的观云池面积有6千多平米。池的南边是观云池的正面，摆设有何继善院士题写的“观云池”石牌，并与雷锋花园相邻；池的北边是升旗广场和一大块绿地；池的东西两边为高大茂密的长青老樟树林；池四周的步行道铺满了麻石材质的地砖；更加让人感受到池的大气和富有安全感之处，是她那清一色的花岗岩护栏，每段方形带孔的护栏犹如一块石雕，加之板条柱的组合造型，简单素雅又显大方，小孩和宠物也不会误失落水。如果有空绕池散步一圈，一边呼吸着岳麓山下来的新鲜空气，一边斜眼观看池中的水色水景，你会觉得心旷神怡、怡然自得，脑细胞特别活跃，遇到的学习难题或研究障碍都会茅塞顿开。（图2）

——在风华日丽的晴天早上，斜阳把郁郁葱葱的樟树林映射到池中形成了美丽的倒影，在绿水的衬托下，树叶显得更绿更嫩，使平时人们在路上看不到的樟树树冠全部倒映在水中，让人一览无余；在池的一边往另一边望去，长长的池边和花岗岩白色护栏，把整排樟树林及其倒影分成两部分，形成上下对称美，宛如一幅巨大美丽的绿色油画。（图3）

——当太阳逐渐上升到池的上方时，强烈的光芒把空中的云朵映射到池中，本来是需要仰头才能看到的蓝天和白云，马上尽收池底，观云池的观云功能尽显本色；人们仰头或低头，一样都能观天，天水一色，奇妙无穷；如果看到天上的云是静止的，而在池中看到的云有时还能微微波动，那一定是池中的鱼捣的鬼，它们跳跃激起的小小浪花，也能让云彩抖动，此时你还能够看到鱼在云中游的绝妙景观。（图4）

——到了下午特别是夏天夕阳之时，岳麓山上方的云彩霞光万里，橙红色的云层与夕阳交相辉映，投影在碧绿的池水中，更是使池水金光闪闪，也多了一分神秘感。如果用矿冶人特有的专业想象力，池中的金色云朵就像一座座巨大的硫铁矿床、铜矿床、银矿床、金矿床，又像冶炼厂炙热的金属液体流淌出炉，还像那高温压加轧钢车间的火热钢板，这与当年中南矿冶学院的地采选冶材等专业的本色更是契合有加。（图5）

——如果巧遇难得的冬天雪景，池周边的地面和护栏上都铺满了白雪，与池水形成强烈的对比，使平时碧绿的池水变成深绿色，浅浅的池水此时变得深不可测。如果能够从天上俯看观云池，池与南北两边的雪地，俨然成为一个天然的巨大舞台和冬奥竞技场。（图6）

——如果在冬天巧遇风雨交加的阴冷天，此时观云池一反常态，大风使池面激起无数翻卷的波浪，池面被雾蒙蒙的湿气覆盖；如果人蹲下从池边的地面往另一边远望，此时小小的方塘一下子放大了很多，就像似一个一望无际和波涛汹涌的大湖，拍下个照片还有一点大片的感觉。（图7）

——如果巧遇晴空万里无云和静风的时候，你会看到平静如镜的一池绿水，此时人心的浮躁会顿时消失；观云池西北角的科技红楼映照在池中，其倒影比地面看到的整体建筑还要明亮和高大宏伟；从空中俯拍，北边远处的白色图书馆还能倒映到池中。（图8）

——一年四季，长沙天气变幻无穷，不同的视角，观云池有说不完的“如果”和拍不完的景色。（图9-10）

但如果我们把时间返回到70多年前，在当年中南矿冶学院还未成立的时候，观云池并不是现在的样子。其实，观云池的原名叫铁炉塘，在建校之前就已经存在了，不过那时的铁炉塘肯定不是现在这样的方状，那是一个天然的池塘。从长沙民国地图上标注的名称看，铁炉塘并不完全指这口塘，而是这口塘周围的那块地。至于铁炉塘名字的由来，素俺无空去考究，也许很早以前有个铁匠在该池塘附近开了个铁店？久而久之就被路人称为铁炉塘了。但很有意思的一点是，铁炉与矿冶联系密切，当年中南矿冶学院的选址，莫非注定与铁炉塘前身有缘？（图11）

在1952年中南矿冶学院建校以前，铁炉塘地处长沙左家垅，那时铁炉塘附近是岳麓山下的一片缓坡，没有多少人居住，非常荒凉，有一些田园庄稼。从左家垅往铁炉塘方向走，只有一条小路，通往当年原国立清华大学准备南迁将农学院办在长沙并于1936-1937年建成的两栋教学楼及两栋学生宿舍，现在那两栋教学楼就是著名的长沙历史保护建筑——中南大学“民主楼”和“和平楼”。（图12）

中南矿冶学院建校以后，开始铁炉塘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天然池塘。当年中南矿冶学院老师们做选矿、烧结、冶炼等方面的科研实验，产生的一些污水和废渣都会往里面倒，因为半个多世纪以前中国还没有讲究什么环保，校内有一口大塘，自然就成为一个天然的废水废渣排放池。有老矿冶人至今都认为该池塘及其水下泥土有污染物存在。（图13）

据学校保留的档案记载，中南矿冶学院建校以后10多年，曾不断对铁炉塘及周边进行修整和绿化，铁炉塘东西两侧的两条道路边的林荫道以前大部分为梧桐树，当时附近也有多棵古老的樟树，其中的梧桐树在1984年前后才被砍掉和改种成樟树。文革期间校园优美的绿化环境被认为是资产阶级的温床，进而遭到很大的破坏（见档号G1969-DQ14-0001.015）。俺1978年2月到了中南矿冶学院上大学时，当时看到的校园是黄土一片，树木也是稀稀拉拉的。（图14）

直至1981年，学校又才重新修缮绿化校园（见档号T1981-DQ-0049.010，G1982-JJ11-012），铁炉塘的周边也得到了一些修整，包括绿化和池边修缮。但由于铁炉塘地处断层带，池底有裂隙漏水，在枯水季节，铁炉塘干枯，加之周边污水的排入，有时还会发出阵阵臭气，也很难看。在1987年，铁炉塘附近居民区的下水道才得到了整改，从那后居住区的污水才不用排到池中（见档号G1987-JJ11-011，G1987-JJ11-011.006）。大约在1995年前后，铁炉塘才进行了底部防漏工程施工，在池底铺上了厚厚的一层水泥板和防漏材料，之后池水才不至于经常干枯，一度池中还安装了喷泉，后来不知何因又拆除了。（图15）

至于铁炉塘何时改名为观云池？何人给出的名字？为什么叫“观云池”？俺过去一直没有在意过。现在也懒得去查档案了。估计观云池这个名字是1995年前后那次改造工程完成后取的名字。有一位学校的老同学告诉俺，“观云池的名字是当时任中南工业大学党委副书记龚竹青教授提出来，当时还提交给中南工大职代会讨论通过的。他当时报告说：学生在校读书不仅仅要用心读书，还要眼观校外风云。”这个解释具有激励学生学习和鼓励学生拓展视野的意义。不过，俺近期路过观云池时拍出的许多倒影照，当审视这些照片时突然悟出观云池三字的内涵，观云池不就是从池水中也能观云的意思啊！这个顾名思义的解释我不知有没有先人与我同见否？但前面提到杨冕在其2011年的硕士学位论文致谢中的结尾一句“学至妙境在方塘，难忘云影和天光。”已经在我之前表达了池中可以观云之意。（图16）

在2001年中南大学合并成立后的第2年，学校为建设校园文化和提升学生素质教育目的，下文件将和平楼和民主楼作为重点建筑物予以保护，并把升华雕塑、观云池、云麓园、健园、升华园、月云亭等塑造成为校园内的风景亮点（见档号ZN2001-1DQ17-0002.021），观云池自然也得到进一步的修缮。在2007年以前，观云池的护栏和周边并不是现在的样子，池周边铺设的地板是普通水泥沙砖，既不好看又容易破碎；护栏也是简易的柱杆结构，既不美观也不太安全，小孩不小心还会掉到池里。更大的问题是观云池的水源还要靠天下雨，在旱季水位严重下降，极不好看。而经常用自来水补给，成本还是很高的。（图17）

2007年，学校再一次下文件实施包括观云池和雷锋花园在内的维修改造工程，拆除了原花坛水刷石饰面，花坛贴文化石，部分做路缘石，广场贴青石板，基础土方外运，原有路灯电改造（见档号ZN2007-1XZ13-0027.005）。2008年观云池实施二次引水工程（见档号ZN2008-1JJ1335-0001.020），2008年观云池实施麻石栏杆治安工程，对池的周边护栏全部做了更换（见档号ZN2008-1JJ1334-0001.027，ZN2008-1JJ1335-0001.001），观云池经过当年暑假30多天的日夜奋战，以一个崭新的面貌展现在师生员工面前。改造后的观云池池水面积达6400平方米，正常是池水深1.6米，并投放1.5万尾各类观赏锦鲤，并将两公里之外的岳麓山山泉水引入池内，保证了池内水质的洁净清澈。（图18）

可是，到了2019年，观云池生了一场“病”（https://news.csu.edu.cn/info/1002/143311.htm）。从问诊到治疗再到康复，经历了一次传奇而有趣的过程。故事是这样的：当时的后勤保障部部长在巡察校本部环境时，发现观云池与往常相比不太对劲。水面上鲜能看到观赏鱼类。经过考察调研，工作人员发现观云池里有两条鳄雀鳝正疯狂捕食池中的其他鱼类，导致物种多样性骤减，死鱼腐尸分解增加水中氮和磷含量，藻类旺盛，池水富氧化。因此后勤保障部决定在夏秋之交鳄雀鳝产卵期之前，一定要把这两条鳄雀鳝捕捞上来。由于用电会伤及其他鱼类，只能采取撒网捕捞的方法。捕捞工作持续了整整四个晚上，两条成年鳄雀鳝在众人的努力下终于“落网”。（图19）

【注】：鳄雀鳝（学名：Atractosteus spatula），是雀鳝目、雀鳝科、大雀鳝属动物。是北美7种雀鳝鱼中最大的一种，能长到3米。体延长，上下颌亦长。口裂深，具锐齿。为大型凶猛鱼类，主要生活于纯淡水，偶入咸淡水。喜单独生活。卵有毒，呈绿色，粘附于水草或砾石上。孵化后幼体仍悬垂在固着物上。鱼肉可食。（图20）

鳄雀鳝抓捕成功以后，另一个问题是池水因富氧化而变绿，水质因尸体腐烂而变差。2019年11月初，后勤保障部成立了“观云池小分队”。首先是清理污垢，投放硫酸铜杀菌消毒、减少青苔浮藻、净化水质，营造适合鱼类生长的池水环境。由于池中原有的鱼被鳄雀鳝大量捕食数量锐减，又采购投放了1200条草鱼、麻鲢鱼鱼苗和100只乌龟，在恢复物种多样性的同时进一步清除水藻、净化水质。（图21）

还有，观云池的水源虽然经过2008年的一次引水改造工程，但水源仍然有限。持续的干旱时观云池水位能降低1米。如果购买自来水补充池水每次需要几万元，且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因此，后勤保障部组织人员再次上岳麓山考察，选取了居民日常取水点和云麓山庄后的泉水两个供水点。在居民取水点砌了一方小型蓄水池，收集居民不要的水，沉淀后流下山，既不会妨碍居民正常取泉水，又高效率的引泉水下山流进观云池。（图22）

写到此感觉文章够长了，结尾时再次重复一下文前引用的朱熹那句诗：“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和杨冕改写朱熹的那句诗：“学至妙境在方塘，难忘云影和天光。”，以小结观云池那些动人的故事和美妙的意境吧，尽管意犹未尽，不很完全，但来日方长。（图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