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慢2——小城之春

曾泳春    

         前天在常熟古城的城墙上行走的时候，我突然想起里很多年前看过的一部电影《小城之春》。关于这部电影，我记忆最深的就是开场的那句台词：早晨买完菜，总喜欢到城墙上走一走......；以及整部电影里不断出现的小城的城墙。

     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上午，我看完了费穆版（1948年版）和田状状版（2002年版）的《小城之春》。尽管我心急如焚（在这样浮躁的年代，谁不总是心急如焚的呢？），但还是强迫自己慢下来，看完了这两部台词几乎一模一样的电影，看着1948年在江南小城发生的3个人之间的感情纠葛，以一个镜头10几分钟的慢速发展着。

    抗战后的江南小城，江南乡绅戴家只剩下长子礼言和一个被炮火摧残得只剩断壁残垣的庭院。礼言和少奶奶玉纹结婚8年，礼言却病了6年，甚至后来的几年间都是夫妻分在两个房间里住的。玉纹对礼言只有妻子的责任，却没有了任何的激情。他们日复一日地过着沉闷的没有希望的日子。用玉纹的话说：我没有了勇气死，而他则没有了勇气活。

    日子是在某一天礼言的老同学志忱突然造访而发生改变的。志忱10年前离开小城去学医科，如今已在上海当了一名医生。故事中的人都没有料到的是，志忱是玉纹的旧日情人。那年志忱20岁，玉纹16岁，他们的恋情不被玉纹的妈妈接受，于是志忱离乡去读医科，从此经历8年抗战，直到 10年后才得以回归小城探望老同学。却不料昔日恋人玉纹已经成为老同学礼言的妻子。

    于是在志忱造访戴家的这些日子里，三个人之间关于朋友、夫妻、情人之间微妙的纠葛，在几十年前某个不疾不徐的春天里，慢慢地发展着。

    这是一部登峰造极的电影，我说的是1948年费穆版的《小城之春》。整部电影以玉纹的旁白为主线，表达的是一个深闺少妇在夫妻和情人之间发乎情止乎礼的心情。尽管画面质量略差，我依然推崇费穆版的《小城之春》，因为这是由一个少妇叙说的故事，而不是由田壮壮们这样的男导演叙说的故事。虽然田壮壮在2002年拍的这部《小城之春》表达了“谨以此片献给中国电影的先驱们”的致敬心情，但致敬毕竟只是致敬，可以说，50多年后重拍的这部电影，远远不及先驱们拍的那部。

    我实在惊诧于中国电影的先驱们能在1948年拍出《小城之春》这样的电影，虽然现代人一直在鄙视封建时代吃人的社会，特别是对妇女的苛刻，但从这部电影里，可以看出那个时代对人伦和人欲并没有被一味地鞭挞和丑化。这个电影里没有一个是圣人，一个人之所以有人性，是因为他无论在什么地位，都会为情所苦，有血有肉。而这些不是圣人的人物在1948年那样的年代也能被描述为正面人物而不被丑化，实在难能可贵。

    在费穆版的《小城之春》里，玉纹是个典型的闷骚型女人。她尽着妻子的责任，但毫不掩饰自己心中对这种生活的绝望，所以她冷若冰霜。但是当健康的充满激情的志忱出现时，她难掩心中的激情，与昔日情人在伦理那条细细的线上上演了一幕幕令人胆战心惊的激情。费穆版的女主角比田壮壮版的更加风情万种——在城墙上把头支在志忱的肩上，在城墙上与志忱手挽手走着，在激情的夜里任性地进入志忱的房间......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1948年的中国电影，如此前卫与传统，如此的冷若冰霜与风情万种，两者的冲击令人欲罢不能。

    《小城之春》是从前慢的典范——从前的日子很慢，从前的时间很多，从前的情很长，从前的废墟一直矗立在历史的中央。

从前慢之小桥流水人家

从前慢之瓦

从前慢之城墙

从前慢之雨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