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阅读，《废人们都在忙什么》。

废人们都在忙什么4——听来的夜空 

曾泳春    

万能青年旅店，《不万能的喜剧》。

嘿 愉快的人啊
和你们一样 我只是被诱捕的傻鸟
不停歌唱

    年底已到，废人甲接连收到三封来自基金委的邮件。其中两封是上个月收到的，一封是告知已获得申请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项目的资格（这样的邮件以前从来没收到过），另一封是通知明年的基金评审工作即将开始，请更新通信评委专家个人信息（真是紧锣密鼓）。这两封邮件虽然在废人甲的心上起了一点涟漪，就是提醒她要申请项目了，但还不至于使她太焦虑。但这几天收到的第三封邮件，是要她提交在研项目的进展报告的，一下子让废人甲的胃疼痛起来。因为她知道，这是这个项目的最后一个进展报告了，如果明年拿不到新的基金续上去，她就要断粮了。

    废人甲也有开心的时刻，就是和她的学生们探讨课题的时候，那样的时候总是充满了探索的热情。几名博士生的工作排兵布阵下去，她就期待着有一天他们能汇聚到她展望了很久的那条路上。但这些工作都需要经费，特别是实验流体力学的那部分工作，不期然地一把一把丢钱进去却见不到底。废人甲两年前还因为招不到学生而在网上写了篇博文《每一杯咖啡，都在等一个学生》，不承想招学生也是一件难以预测的事情，除了这两年招的这几名博士生，明年的学生也报满了。养团队的经费，就沉沉地落到了废人甲的肩上。

   其实废人甲一直不知道这个职业算好还是不好。前一阵不爱微信群的她又被拉进了大学同学群，她一开始就拒绝了，想着自己实在没什么时间在群上瞎聊，但同学说了一句话让她接受了这个群。同学首先告诉她一个消息，大学同宿舍的一个女生在年初就生病去世了，直到最近才从她的家属那里得到这个消息。所以大家马上建立起了这个群，他们对准备拒绝入群的废人甲说：你不说话就好了，我们就是想知道大家都安好！废人甲想起了那个热爱席慕蓉的女生，当年总是坐在宿舍里靠门的那个位置埋头抄着席慕蓉的诗，整整抄了四年。

    废人甲因为“我们就是想知道大家都安好”这句话进了大学同学群，但最初的感动过去之后，发现群依然是扎堆闲聊的地方，她便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些青春时认识的同学走到中年的各种心境。她看着他们从早到晚热火朝天地闲聊，其实内心是很羡慕的。这个群里只有她一个人是读到博士进入科研圈的，她便觉得自己的职业并不算好，不说压力大小，至少这个职业让她连闲聊的心境都没有了。

    无论好不好，这个职业对废人甲来说是换不了了。她现在不再是一个人，她有学生，有一个团队的工作，想放也放不下了。她就是那过了河的卒子，别无选择。

    废人甲不喜欢在微信上闲聊，但喜欢仰望夜空。看完《三体》之后，从小就喜欢《飞碟探索》的她更经常仰望星空，比正处于青少年期的儿子更喜欢对着夜空冥想，可见80年代“我们爱科学”的教育是多么成功。

    前一阵废人甲与去年一起在布里斯班访学了三个月的水哥、庞、还有虹文小聚了一下。大家又回忆了在Lili家门口的楼梯上对着夜空聊天喝啤酒的情景，安静的夜里，负鼠（possum）在树上扭着腰肢走着，夜空中是废人甲已经很久不曾看到过的星星。废人甲一直后悔的就是没有参加水哥和虹文结伴去的那次旅行，他们去了乌卢鲁。那趟旅行虽然充满艰辛，在水哥的煽动下住进了沙漠中闷热无比的青旅，让享受惯了的虹文大叫上了水哥的当，但他们对乌卢鲁之旅却一直念念不忘。那天聚会时虹文喝了一口啤酒，诡异地对废人甲说：你知道我在乌鲁鲁看到了什么吗？夜空！

    虹文描述的乌鲁鲁的夜空是这样的：在漆黑的天空背景下，满天的星星闪着的光芒互相交叠在了一起，就像乳白的牛奶泼进了夜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