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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乡——轻抚时间
曾泳春
齐秦,《想念》。
我在异乡的街道徘徊
听着完全陌生的对白
当初那么多的勇气让我离开
我却连时差都调不回来
1
昨天整理材料时,一时找不到计算纤维运动的程序了,于是赶紧跟今年1月已经毕业的博士生联系,问她是否把程序交给我了。
这份程序应该算我的镇组之宝,7年前在北卡时写的模型,回来后一个博士生花了很大精力写了程序,完成了计算工作。这份程序被我用到电场和气流场,分别计算两种纺丝技术的纤维运动。这个女博士的论文中有一部分计算也是基于这份程序进行修正的,模拟结果有了很不错的改进。我记得她离校前把程序交给我了,我很珍惜地把它放到一个重要的文件夹里,昨天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学生说再发给我一次,但她现在在异乡,等回去后再给我。
她说的异乡,是波士顿的公司美国总部。学生1月份毕业后去了这家商业软件公司,当时也曾在企业和高校之间摇摆过。鉴于我对她的了解,并因为自己也曾是企业中的一员,我对她去企业工作给了很大的鼓励。学生被这家公司录用完全是因为博士课题中做模拟工作的背景,当时做课题时也曾被难得眼泪涟涟(我也陪着一阵阵心软),但付出终归有回报,她的能力在公司得到了很好的发挥。昨天她在QQ上跟我汇报说,因为明年中国区的年会她会担任programme chair,所以这个月去参加北美区年会并到波士顿总部学习。在不到1年的时间里,她的title从销售人员到工程师再到project leader,她工作得欢欣鼓舞,语气中透着自信。
我说:好好干,干好了我也可以跟人吹吹牛,说我带出来的学生多么出色,既会写论文又会工作。其实我心里明白,她工作出色完全是个人的素质,与我这个导师没多少关系,但吹吹自己的学生总可以的吧-:)。
学生在异乡,她已经从当年那个努力的学生成长为自信的白领。我不敢邀功,只是欣喜地看着毕业的学生们在故乡与异乡之间来来往往,编织他们的人生。
2
“面包会有的,房子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我一直忘不了小林说这句话时的神情,她歪着头,扑闪着刘海下美丽的大眼睛,脸上是坚定的憧憬。小林说这句话时,我们都在异乡。
那时的异乡是珠海。我们这几对90年代初毕业的校友,前后脚来到珠海,追梦。小林的丈夫运气很好,毕业时正好澳门南光公司到学校招人,一表人才的他就被招进去了,小林便也跟着去了珠海,虽然她那时还没找到工作。后来小林自学会计,到我们公司做了一名会计,我们便在珠海很少的那几家与纺织有关的公司汇合了。
小林改做会计完全是因为形势所迫。小林是才女,86年她以600多分的高分考入纺大,已有些大材小用。到了珠海以后,却发现找工作与成绩无关,远没有想象的容易。那时珠海有成堆成堆的女孩在学会计做会计,甚至我也曾动过念头,因为在车间里呆怕了,想着任何一个能坐到办公室里的途径,都想去试一试。后来我对做会计追梦心有不甘,动摇了几下放弃了,却没想到小林这样的才女却淌了进去,安心地当起小会计。
当年的南光公司财大气粗,给小林丈夫这样的年轻员工都分配了宿舍。宿舍位于拱北,是个两室一厅的公寓,家具配备虽然简陋却一应俱全,着实让我们这些依然住集体宿舍的羡慕不已。于是在某一天,我们这些校友聚到了小林这里,庆贺她有了“家”。那时商品房已经兴起,大家吃了宁波人小林做的葱烤鲫鱼、喝了一些蓝带啤酒之后,开始憧憬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年轻时,一无所有的我们从来没有担心过未来,因为我们还拥有半壁青春、以及几乎整个的人生,我们有大把的豪情,以为所有的憧憬都会实现。
所以,在一个异乡的夜里,小林举起手中的蓝带啤酒,代表年轻的我们宣布:面包会有的,房子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3
现在,我到异乡是为了轻抚时间。
只有在异乡,我才能暂时放下杂事,解开缠绕在身上无形的枷锁,获得短暂的悠闲。在异乡,我总能感觉到时间的流淌,时间如梦似烟,轻柔地滑过我的指尖,却温柔地留下轨迹。
我在异乡的夜,在时差中与时间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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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5 0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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