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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灿烂的日子
曾泳春
你知不知道 思念一个人的滋味 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
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 一颗一颗流成热泪
昨夜我梦见了温哥华。
按原计划,在这个芬芳的五月底六月初,我应该在波士顿晒太阳。但终于没有成行。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在昨夜梦见了温哥华。
我还梦见了在温哥华的你。我们一起站在温哥华的一幢摩天大楼上,你指着下面有些潮湿的街道告诉我,这就是温哥华。我记得在梦里说:这和上海一样。你没有回答。
其实到了今天,我连上海都不太熟悉了。周末的时候我去了上海的繁华地带吃了一顿比较奢华的午餐,风儿很柔很美,我坐在广场上喝了两大杯比利时啤酒,就觉得续上了从前的生活了。从前我比较闲,也比较心安,心安地在这个大都市晃来荡去,绍兴路、新华路、静安寺、新天地,我就这么在这个都市里惬意地游荡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越来越忙了,每天忙着奔向城市的另一面,把繁华的城市抛在身后。于是那天我在广场上默默地喝着啤酒,终于发现,我离繁华的生活已经很远,很远很远了,我的眼前一片苍绿,忘了身后的光怪陆离。
而其实,到了今天,我连你是不是在温哥华都不知道。可是我就是梦见了温哥华,就在昨夜。
我们是如何从发小开始一起长成,却又失去了联系,想起来是一段很长很长的路。那是因为我们各自离开家乡,奔向了不同的青春。后来,在同学聚会上,大家相聚在一起,我们互相瞥见了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却又不像记忆中20多年前的那张脸庞。我们互相微笑着打招呼,一如20年前那样腼腆。
也许因为那是个腼腆的年代,当我们是发小的时候,并不因为是发小而亲近。从初中到高中,我们从少年长到了青春,也不曾亲近过。直到要分离了,我们都紧张得不敢去询问彼此的理想,所以我们才会走向不同的理想。但即使如此,我们还是有过一些交集的,我记得是有的,我们通过信,彼此向对方叙述各自的大学。我刚来这个大学时有些不甘心,你安慰我说:你们大学好啊,中国**大学,我们要是想改成中国**大学,估计得跟上海**大学打一架。我有些破涕为笑了,后来在大学里找到了乐趣,心安了。这样的通信不知有多少意义,我记不得了,有些意义在岁月里逐渐淡去,因为创造这种意义的两个人越离越远,直到消失在大洋两岸的人潮里。
发小是中年时才会一遍遍去提起的一个词。在小时候的作文里,我有许多发小,分布在1班和2班。1班的小晓和小松,2班的小伟和小忠,他们都出现在我的作文里。那时我们在长长的夏天里,围坐在一棵大柳树下做暑假作业,柳条间有燕子翻飞。这些发小后来都各自奔向了他们的前程,只留下了我。我曾是被发小们宠坏的女孩,如今独自在柳树下惆怅,思念所有的发小。
到了今天,发小们都可以在网络上找到,我却更愿意这样遥远地思念,因为其实我并不确定他们都在我的年少里存在过。但你是存在过的,这一点我可以确定。我不能确定的是,你现在在哪里?是温哥华吗?其实你的头像就在我的微信里,我一动手指就可以问到,而你一定会告诉我,可我就是不想问。这些问题和那些青春时的通信一样,失去了意义。
可是那些发小的回忆真的没有意义了吗?不久前,我从从来不曾发过言的同学群里退出来,你忽然追了出来。你说你也不喜欢群,但这么呆着也无不可。我没说话。你又说:你还记得那年夏天你到江里游泳吗?我有些慌乱地疑惑起来,因为16岁那年的那场邂逅,你在后来的岁月里屡次提起。你每次都不说结果,只提我去江里游泳,被你看见了,我就感到有些尴尬。从少年到中年,你一次次提起那次游泳带来的邂逅,却总不说结果。而那天你终于说了,你说我们一起从江边走上大桥,走到我父亲的研究所才分开,那么一段长长的路,你一直盼着我说点什么,而我竟然一句话也没说。
当你说完,我吃惊的是,我完全忘了在年少时,我们曾一起走过那么一段路。
所以我在昨夜的梦里跋山涉水,是对那段遗忘的路的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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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9 0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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