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虫子的回忆

                                       曾泳春  

    张珑同学是科学网上一个有趣的博主，在科学网上晃荡的时间很长了，也不知是干什么的，经常不急不徐地发一些吓人倒怪的虫子，自得其乐。

    作为一个闽人，我对虫子有比较多的感受和回忆。“闽”这个字，拆开是门里的虫子，但其实与虫子没什么关系。我记忆中有过关于“闽”的考证，不知是否有误，说的是古时候福建多出白化病，白化病人白天不敢出门，就如关在门里的虫子，因而称福建为“闽”。我不知福建是否真的多白化病，但小时候的确是有看到过不少白化病人。以前白化病人很受歧视，现在情形有了很大的改观，大学校园里都能看到白化病人，他们除了比较怕光，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合群的地方。

    虽然“闽”与虫子关系不大，但因为闽南温暖潮湿的气候，家乡的虫子，是比较多的。最烦人的莫过于蚊子了，在印象中，一年365天，天天都有蚊子。夏天，太阳落山之后，蚊子们兴高采烈成群结队地出来了，在人的头顶结成一团飞舞着，你走到哪它们跟到哪，队形保持完美，令人绝望。而蜈蚣、蟑螂、蜘蛛，这些很多女人听了会尖叫的虫子，我小时候看得太多了。先说蟑螂，这几乎是最常见的一种虫子，比起上海那些偶然见到的营养不良的蟑螂，我们家乡的蟑螂油黑发亮，展翅飞翔时震得空气嗡嗡作响，十分神勇。我其实还真不害怕这种大蟑螂，我觉得最恐怖的是无意中碰到一窝刚出生的小蟑螂，还没形成硬硬的壳，软软的，密密麻麻的，看了绝对的毛骨悚然。再说蜈蚣，这种东西咬人非常疼，它们经常在外婆家布满了青苔的墙角边疾走，非常吓人。通常我们看见蜈蚣，要用火钳远远地将它钳住，如果让它反过头来扑向你咬一口，那就悲剧了。一般的蜈蚣带点粉红色，而那种老得几乎成精的大蜈蚣，是青褐色的。记忆中有过一只青褐色的大蜈蚣，被我用火钳钳住按在墙角边，拼命扭动自己的身子，那几十只脚七扭八歪地划动，顶得火钳差点被移开。我死死地用双手按住火钳，直到我们都筋疲力尽，它终于安静了下来。蜈蚣被逮住后，通常要扔进尿桶里，不然它很不容易死，蜈蚣的生命力是很强的。

    一直想写写我们家乡的蜘蛛，因为那是一种我在别的地方从没见过的品种。事实上我也不知它是不是蜘蛛，因为闽南话里叫这种虫子的那两个字，我一个汉字都对不上。我之所以判断它是蜘蛛，是因为它有八只脚，形状也像蜘蛛，但体型庞大，当八只脚撑开时，差不多有人的前脚掌那么大，黑褐色的，趴在高高的墙上一动不动。小时候外婆家的老墙上，总会趴着这样一个大虫子，一趴就是几天，丝毫不动。因为它不像蟑螂那样会飞，也不像蜈蚣那样会跑，就那么静静地趴在墙上，我们也就懒得去管它了。但有时看着不舒服，也会去打它下来。我们在脚下垫一把椅子，拿鞋底去拍它，顿时汁水四溅。打这么一只大虫子，用鞋掌拍一次，它是不会死的，但它也不怎么逃，就是很顽强地被拍着，直到从墙上掉下来，八只脚与身体缩在一起，缩得只有一颗橄榄那么大了，而墙上则留了一滩青黄的汁水。现在想想，真是不该去打这样的虫子，它无非是丑陋了点，我们就这么无法包容它。

    毛毛虫是我非常害怕的一种虫子，它们色彩艳丽，那美丽的毛毛下，却是丑陋柔软蠕动的身躯——所有肉肉的虫子，我都害怕。龙眼好吃，但龙眼树上的毛毛虫奇多。院子里曾有棵高大的龙眼树，在某一个季节（似乎是秋天），毛毛虫多得直往下掉，我每次经过时自己脖子上的汗毛都树了起来，生怕毛毛虫掉到身上。有些肉肉的虫子没毛，光溜溜的表皮绿莹莹的，头上一对黑色的眼睛，邪恶地盯着你。我曾偷偷用手触过这种虫子的表皮，冰凉冰凉的，那种触摸的感觉，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恶心。我初中时是个假小子，仗着学习成绩好，被老师宠，无恶不作。班里有个女生，特别害怕虫子，每次生物书一发下来，她立刻把带有虫子的图涂黑，这样以后翻到这页就不会看到虫子了。而就是这样一个娇弱的女生，我明明知道她那么害怕虫子，还是在一个中午休息时，把一只我们称为“树龙”的硕大绵软浑身发着臭气的虫子从树上捏下来，放入了这个女生的桌子抽斗里。结果可想而知，当下午我们上课时，教室里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然后是快要断了气一样的哭泣。我紧闭双眼，心里十分后悔，暗暗下决心再也不做这种伤害别人的事了。

    而我做了坏事的结果，是在某天，自己也被惩罚了一下。那天我实在淘气了点，准备折磨一只小毛毛虫。我把它放在一把铅笔刀上（注意，整把铅笔刀全部由铁片制成），然后，我把铅笔刀连同那只毛毛虫插入了教室里的插座孔里。我以为毛毛虫会被我电死，而事实是，我的手臂好像被谁猛扯了一下，又麻又疼，我回头一看，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我和毛毛虫，它还好好地呆在刀上呢！我终于明白过来，我电的是自己！那是我最难受的一次触电感觉。

    我上了初三后，逐渐变得淑女，也和女人们一样，害怕起虫子来了。现在，我洗菜时看到一只软软绿绿的菜虫，也会吓得把整把菜都扔掉。不知道这是我的进步，还是我的退步。

来，我们来听听小情歌。苏打绿，《小情歌》。

你知道 就算大雨让整座城市颠倒
我会给你怀抱
受不了 看见你背影来到
写下我 度秒如年难捱的离骚

就算整个世界被寂寞绑票
我也不会奔跑
逃不了 最后谁也都苍老
写下我 时间和琴声交错的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