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情人相见,我分外脸红
曾泳春
昨天去参加了学弟88级毕业20周年聚会,有多么无聊,你们懂的!
读过大学的人(在科学网上应该能占到一半吧)都知道,在大学里,男生的眼睛是朝着比自己低年级的学妹看的,至少也得是同级;而女生的眼睛是朝着比自己高年级的学长看的,至少至少也得是同级。这样一旦彼此看上了,就顺理成章地谈起恋爱,男生比女生高年级或同年级,而女生比男生低年级或同年级,这样的大学校园恋爱(也称拍拖)称为“顺拍”。
作为一名货真价实的女生,我在大学里当然也是比较关注高年级的学长学姐,而几乎懒得去瞄一眼低年级的学弟学妹——瞧他们一进校时土气的样子,看他们一眼都折煞我了。而我之所以会在20年后的今天沦落到去参加学弟的同学聚会,是因为当年我脑子一时短路,跟比自己低年级的学弟谈恋爱,“逆拍”的结果。
学弟在参加本次同学聚会前,我专门把邢志忠的博文《情人相见,分外脸红》翻出来,给他念了其中那段“同学聚会和谐守则”。但没想到的是,他们此次聚会不但不遵守该和谐守则,还居然要求带家属参加!OMG,你同学聚会,关家属什么事?我说我不去,学弟百般央求,说人家的家属都去,你不去不好,再说你还成功地成为母校的教授了。我恼羞成怒地说:你明明知道我是学姐,你的同学的老婆都会比我年轻,我去那里跟她们比老吗?学弟狡辩说:那不还有女同学嘛,女同学的老公说不定会比你老。
我无语了,只好深夜跑到同里去参加他们的同学聚会。好在我们到得比较晚,学弟学妹们都喝得差不多了,有个当年就自认为长得很帅、现在当然依然觉得自己长得很帅的男生正很有派地唱着高明骏的《年轻的喝彩》,其余的喝得眼睛发红的学弟学妹,看到我和学弟到了,马上拉住我的学弟喝起酒来。他们显然不认识我了,我也乐得不必跟他们打招呼,坐在一边默默地看,20年的时光,浓缩成眼前的一幅画,他们年轻时的样子,包括他们的大学爱情,渐渐地浮现在眼前。那个我的学弟宿舍的老大,入校军训回来就和班里的浙江女孩谈起了恋爱,他们的恋爱谈了2年。不幸的是,这个女孩太强大了,她居然说动学校里的外教为她做担保,在大二那一年成功地去了美利坚。她走后,老大把一张美国地图挂在床边,日日看着思念着,而这样的思念如此无望——那个女生从此再没回来过,包括任何聚会。我们都相信,她的强大,一定会让她从一个成功走向另一个成功,也许这就是她的人生追求吧!
而这个班级当年的爱情还真不少,不但有情人相见,更惨烈的是,还有前夫妻相见。这两个大学时就开始恋爱的同班同学,以离婚收场。那个女生在沉寂了5、6年之后,终于勇敢地出现在20周年聚会上,当年花一样的女生苍老的速度,远远大于那个男生有魅力地老去的速度。这是比较尴尬的一幕,同学们心领神会地护着那个女生。我想,也许,在下次同学聚会上,他们会彼此问一声:你过得还好吗?这样的问题,在某些情境下是暧昧千年的问题,而在另外一些情境下,是一种释然。
看着他们情人相见的场面,我这个学姐分外脸红。因为我觉得超级无聊,我决定强烈呼吁“同学聚会和谐守则”再加一条:
F、同学聚会禁止骚扰家属。
写到这里,我突然就内牛满面泣不成声了,因为我想起了一件更悲催的事。由于我的学弟的大学时光比较坎坷,他在88级呆了一段时光,后来又在89级呆了剩下的一段大学时光,所以,明年,我还得去参加他的89级毕业20周年聚会。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悲催的事吗?
年轻时为你写的歌恐怕你早已忘了吧
过去的誓言就象那课本里缤纷的书签
刻划着多少美丽的诗可是终究是一阵烟
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两个人
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流泪的青春
想起邢志忠前辈说的那句让我笑到快气绝的话:我不能一直搞笑不是?决定严肃地附上去年我们87级毕业20周年聚会后我写的博文。这下更热闹了,87、88、89,你们糊涂了吗?
Time to Say Goodbye
曾泳春
二十年前,栀子花开的季节,我们开始了分离。我们延缓而其实也是延长了这种分离的痛苦,我们一个一个地离去,去到各不相同的地方。四年,弹指一挥间,从懵懂少年到懵懂青年,我们的四年,如此亲密。散伙饭吃了一次又一次,酒瓶砸碎了一个又一个,而每一顿散伙饭的第二天,就会有一个人离去,我们挽不回每个人的离去。直到那天,宿舍里只剩下你和我。其余的5个人都走了,我很幸运,我可以继续留在这个校园里,再渡过二年半。我一直在搬运我的东西,从8277搬到研楼。我不要男朋友帮忙,我自己像小鸟一样,一天一天地把我不多的东西衔到新窝。其实我完全可以一次就搬走,可是我不忍,我想以这样的方式,一直看着你们的离去。可我还是没有勇气最后一个走,我害怕独自面对空荡荡的寝室,我怀疑你们的笑声,会在寝室的四面墙上回荡,那不仅是人去楼空的感觉,更是一种家徒四壁的绝望。所以,在你走之前,我决定把我留在这个寝室的最后一条棉被抱走。
我把被子捆好,你一直坐在你的凳子上,抄着席慕容的诗。那些诗,你已经抄了几年了,却乐此不疲地一遍遍抄着。我抱起被子往寝室门口走,你还是没动,还在抄诗。经过你身边时,我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有说出一个字。我走出门口,走到了走廊上,8宿舍那条走廊,这几天因为人去楼空,变得非常安静,只有我沉重的脚步声。我知道你放下了那本作为掩饰的诗集,你冲到门口。我想后面会有一个声音响起来,那是你叫我的声音。可是竟然也没有。你就这样站在门口,看着我走。我没有回头,一直没有回头,专心地抱着被子,走那条悠长悠长的走廊。
20年后的昨天,我告诉你,我当时满脸泪痕。我知道再让你看到眼泪,是没有意义的,不如就留一个绝情的背影吧!而你说,当年你想喊我,可是喊了又怎样?我们回不去四年前从头亲密开始,我们一定要分离。你忍住了,可是没忍住汹涌的眼泪。
前天和昨天,是我们毕业20周年纪念聚会的日子,我们在一起渡过了快乐的两天。这次穿越20年的聚会,我们从一个月前就开始筹划。我们费尽辛苦,把20年来杳无音讯的同学搜索了出来,但终究还是有一名同学似乎从人间蒸发了。872班失去了一个同学,就在我们找到他的前一个星期,他匆匆离开了人世。但这些,没有影响我们相聚的欢乐。我们在校园里回忆着,笑着走着,跟春天似的。校园里,还有比我们更老的校友在拍照。一个班级白发苍苍的老头老太,像少男少女一样开心地在旧中心大楼前拍照。一个威严的老头,应该是当年的班长,指挥着这些老人排队,他说:男孩子站左边,女孩子站右边!
无论岁月如何无情,可是我们有情。几十年前,我们是男孩子和女孩子,来到了这个校园,共同渡过了4年。几十年后,满头白发的你,在我心里,还是当年的那个男孩或女孩。同学们,拍照了,男孩子站左边,女孩子站右边。
而无论我们怎样有情,欢乐的时光总会结束。又到了分离的时刻了,你们从全国各地赶过来,又要回到各地去。拥抱过后,我再次目送你们一个个的离去。我们约好了的,二十年后我们再相聚,一个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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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知是一种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