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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惜
曾泳春
庾澄庆,《春泥》。
那些痛的记忆 落在春的泥土里 滋养了大地 开出下一个花季
珠海的夏天非常热,那种热就像是穿上了一件挥之不去的塑料衣,从早到晚地把热气闷在身上,没有喘息的机会。
那时空调还不是那么普及,好在那时我是总经理秘书,总经理办公室有一个立式空调,我便也跟着享福了。我每天到达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总经理室打开空调,贴在空调前一阵猛吹,直到身体凉下来,然后就开始了一天无所事事的工作。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整理好总经理办公室,让办公室空气清新温度适宜、所有的文件井井有条,然后就坐在秘书室里等总经理到来。总经理上班的时间不是固定的(谁知道他在外面忙什么,也许去了澳门呢,你懂的!)。总经理来了以后,我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给他泡一杯茶,然后就又无所事事了。
就这杯茶把总经理的口味养刁了,后来他只肯喝秘书曾小姐泡的茶。
但其实在给总经理泡完茶以后长长的一天里,我并没有闲着,虽然没有在做本职工作。那时我每周三个晚上在珠海电大代课,记得是上数理统计一类的课,说起来还是非常繁忙的,正好无所事事的上班时间成了我的备课时间。
所以我那时的状态是像下班一样地上班,像上班一样地下班。
我之所以那么认真地在珠海电大上课,是因为电大的领导承诺给我发教师资格证,如果我上得好的话。我就那么相信了。当我放弃了原本可以得到的大学教师资格沦为彻底的纺织女工之后,忽然那么渴望得到那张“教师资格证”,即使是珠海电大的教师资格证。
于是我就那么傻傻地忙碌了两学期,直到最后一次期末结算上课工资时,我看着电大的主管把一叠钱放到我手上,却丝毫没有快乐的感觉——他完全忘记了当初的承诺。我张了张嘴,却问不出想问的那句话。主管似乎心情很好,发完我的工资后就哼着曲儿收拾办公桌准备回家了,或是想趁着夜色赶着去海边吃一顿大排档。
我的教师资格梦就那么破灭了。后来我不再去电大上课,也不再当无所事事的总经理秘书,回到染厂和工人们厮混去了。
直到多年以后,我终于拿到了教师资格证,也在讲台上给中国和外国学生上了无数次课,却在这个夏天某个蝉声鹊起的午后,翻箱倒柜找不到那张我原本以为会非常珍惜的教师资格证。
多年以后,所有错过的都堆积在心里,久久难以释怀。
而所有得到了的,却被扔在一旁,辜负了一个叫作“珍惜”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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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3 1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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