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成熟，已经老去

曾泳春

    成熟男人李宗盛唱道：

    遗憾我们从未成熟，还没能晓得就已经老了。

    我没想到男人也会有这样的反省，一直以为这应该属于女人的反省：

    从未成熟，已经老去。

    女人的拒绝成熟，在欧阳菁（《人民的名义》）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这个角色的出现是剧中一抹奇异的颜色：一把年纪了依然是小女人心态，幻想少女般的爱情，充满小任性小虚荣。这样的女人是不邪恶的，却摆脱不了自怨自艾自生自灭的命运。欧阳菁的悲剧在于选择的丈夫李达康无法接受这样的她，更在于她引为知己的另一个男人王大路也不欣赏她的拒绝长大。当王大路对李达康说出他所理解的欧阳菁时，我真心替欧阳菁心冷。

    韩剧《澡堂老板家的男人们》里也塑造了一个拒绝成熟浪漫到死的女人，一把年纪了依然满满的小女人心理，念诗，渴望诗一样的爱情，总以幽怨对着丈夫。被丈夫冷冷地戏称：这个女人的寂寞，整个太平洋的水倒进去都填不满。也许，拒绝长大的女人都有同样的特点，那就是精神上的幽怨，物质无法弥补的幽怨。这样的女人本质是不拜金的，所以欧阳菁贪的那50万并不在于贪，更在于怨。

    怨成了鬼。

    幽怨的女人自然是得不到欣赏的，但拒绝成熟的女人却不自知，应了李宗盛唱的“还未晓得就已经老了”。曾经看到过一句鸡汤，说一个真正成熟宽容的男人就是可以让（他的）女人永远不长大。这句鸡汤让许多女人永远醒不过来，满世界寻觅，却不曾顿悟：这样的男人是不存在的，因为男人也是从未成熟就已经老去。

    正因为男人不成熟，所以他们需要女人和他们一起成熟，最好比他们更宽容更坚韧，纵使当初让他们怦然心动的是那抹天真浪漫的小女儿状。小女人情怀是不能久留的，当男人忘记了，女人也要学会忘记。

    也有那些天生理性的女人，生下来就已经成熟了，比如简奥斯丁笔下那些最终获得幸福的女人：《傲慢与偏见》中的伊丽莎白、《理智与情感》中的艾利诺、《曼斯菲尔德庄园》中的范妮，她们的成熟与生俱来，年纪轻轻就能懂得克制和等待，尽管婚姻的赌局充满障碍，但最后都能峰回路转，赢得财富与爱情。也许那也是她们原来的样子，生来成熟的样子，但却有些让人无法信服。我更欣赏《爱玛》里的爱玛、《劝导》里的安妮，她们的成熟是逐渐修成的，是在修炼中顿悟的，因此她们的幸福不是等待的结果，而是修炼的结果。

    正如白蛇与青蛇。

    可是我们原来的样子呢？那个头发被阳光染成金色的女孩，用纯然漆黑的眸子看着这个世界，她可以不长大成熟吗？她的天真可以被呵护一生吗？

    而我们这些越过了许多山丘的女人，成熟的、半熟不熟的、依然天真无知的，就这样在时间的轨道上行走着，在时空中渐渐模糊了原来的样子。

注：本文为顽主老庄的二妞8岁生日所作，祝二妞永远在阳光下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