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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Rob Johnson

译者：王珂

校译：檀湘琦

来源：

https://blogs.lse.ac.uk/impactofsocialsciences/2024/01/09/not-for-profit-scholarly-publishing-might-not-be-cheaper-and-thats-ok/

持续上涨的学术出版成本引起了整个研究界的担忧，进而促使欧洲呼吁学术出版向非营利出版模式转型。不过Rob Johnson认为，寄望于新兴非营利机构能提供比商业机构更为实惠的解决方案，无疑会让学术出版机构的规模日益缩小，甚至走到破产的境地。

2023年5月，欧盟理事会（The Council of the European Union）强调，学术出版成本日益呈现出“不可持续”的趋势，因此敦促欧盟委员会（The European Commission）及成员国积极推行非营利、开放获取和多格式的学术出版政策，并支持获取文章无需向作者或读者收取任何费用。舆论普遍认为，商业机构的高度介入使得出版成本攀升，而非营利机构能够实现较低成本运营。然而，近期欧盟委员会（The European Commission）发布的“欧洲开放研究情景模式”（Scenario Modelling for Open Research Europe）报告表明，实际情况要复杂得多。

分析出版成本

欧洲委员会的开放获取（open access，OA）出版平台“欧洲开放研究（Open Research Europe，ORE）”将从2026年起成为非营利性的集体出版服务机构。我受邀为建立该平台所需的运营和融资模式提供指导。为了达到目的，需要做出很多假设，其中最主要假设之一是ORE将作为一个独立法律实体来运营，并主要通过外包来实现编辑、制作及技术功能等服务。同时考虑由成熟的学术团体或国际组织托管ORE这样运作模式的可能性。然而，当把ORE视为独立实体去评估学术出版全部成本，结果证明这些成本高于许多人的预期。

经营任何出版服务提供商都会产生诸多成本，为了便于建模研究，我们将生产成本划分为以下五大类：

• 文章制作成本

• 市场营销和社区参与

• 平台的开发和维护

• 薪金与工资

• 行政管理费

经过案头研究及多位专家的研讨，把预估成本按照低、中、高分为三类。接着，将每类预估成本与三种不同的ORE出版物增长方案相结合，得到结果表示，到2030年，ORE将实现每年出版1000、2000或5000种出版物。所得结果将被记录到用Microsoft Excel开发的一个特制成本计算模型中，与全文报告一并公布。

ORE的年度成本建模

尽管该模型支持对不同方案进行探讨，但在遵循一组核心假设的前提下，2026年ORE的运营成本为每年190万欧元，在那年将共计发表558篇文章。随着投稿量的增加，运营成本也将随之增加，到2030年将增至每年420万欧元，届时有望发表近2000篇文章。如图1所示，2026年至2030年的五年间，ORE的总支出将略低于1600万欧元，平均每份出版物的成本为2400欧元。

图 1：2026-2030年ORE的预计运营成本

值得注意的是，这样分析的话，文稿编辑、排版及同行评审过程管理（在此归类为“文章制作成本”）这类的传统“出版”活动仅占总成本的一小部分。实际上，目前学术出版商的主要任务是维护技术平台、运营组织和竞争投稿。其中所需的技术、管理和营销成本皆远高于一般假设值。

出版量很重要

敏感性分析显示，迄今为止，无论在总成本方面还是单篇文章的成本方面，出版量对ORE的运营成本影响最为显著。在保持其他因素不变的前提下，若到2030年，ORE的年出版量从2000种降至1000种，预计五年内文章制作成本会减少近500万欧元。反之，若年出版量提升至5000种，成本将增加600万欧元，但每篇文章的成本将显著降低。此外，像人员配置、薪资、平台支出、通货膨胀或每篇文章的直接成本发生变化，可能使运营成本产生100万至200万欧元的上下波动。若ORE能实现增值税回收，将节省大量成本，预计五年内可节省170万欧元。然而，对于绝大多数非营利平台（至少在欧洲）而言，仍无法避免这类成本的产生。

即使在每年完成几千篇文章，且市场营销、平台开发、文章制作各方面支出极少的这种乐观情况下，也很难做到ORE的每份出版物成本低于1000欧元。如果进行更实际的假设，如图1所示，2026年的每份出版物成本将近3500欧元，2030年将降至2000多欧元，仅略低于2022年的平均文章处理费（Article Processing Charges，APC）。

图2：关键变量的敏感性分析——对五年成本的影响与中央规划方案（2026-2030年）的对比

补贴还是规模？

很快就会有不少人指出，现行出版商能够以远低于2000欧元的价格出版文章。在西方国家，大部分出版商通过两种途径达成此目标——补贴或规模。由学者主导的出版物可通过隐性补贴降低成本，补贴形式包括志愿者时长或是学术机构提供办公空间、软件及行政上的支持（Dufour et al, 2023）。其他出版商，包括众多学术团体，则通过“订阅”获取的较高收入去补贴其开放存取的期刊。通常情况下，唯有最大型的商业供应商能将其在技术、管理和营销方面的投资分散到数万或数十万篇文章中，找到使OA出版在每篇文章成本低于2000欧元的情况下仍具盈利能力的策略。

揭露虚假经济

麻省理工学院（Massachusetts Institute of Technology，MIT）最近的报告“科学和学术获取：研究出版未来的关键问题”（Access to Science and Scholarship: Key Questions about the Future of Research Publishing）指出，采用以APC为基础的金色开放获取（Gold OA）模式的营利性出版商有两种基本方法来增加利润：出版更多文章或削减成本。随着基于APC 的模式成为常态，许多营利性出版商选择双管齐下。然而，发表更多文章和降低成本都未必是科学的理想目标。

科学学会（Scientific societies，非营利性科学服务提供商）一贯秉持严谨的态度，即便面临市场份额和影响力逐步下滑的困境，也很大程度上抵制了出版量扩张的诱惑，担负着市场份额和影响力持续下降、收入减少的压力，坚决维护高质量期刊的标杆地位。与此同时，以MDPI、Frontiers和Hindawi等为代表的原生OA出版商，在追求收入和出版量快速增长的过程中，却对编辑对于期刊质量的把控逐渐丧失信心。商业需求推动文章数量不断攀升，使得作者、审稿人和编辑承受巨大压力。为降低成本而采取的举措导致撤稿文章数量激增，进一步削弱了非营利性学会的地位。

按规模补贴

应对这些挑战的方法错综复杂，一味追求降低每份出版物成本并非良方。欧洲理事会在其关于“高质量、透明、开放、可信和公平的学术出版”（high quality, transparent, open, trustworthy and equitable scholarly publishing）的呼吁中，设定了严格的准则。要实现这一目标，需认识到学术出版的价值与成本，并为其提供充足的资源。对于如ORE这类非营利平台而言，意味着至少在初始阶段，其每篇出版物的成本将趋近于商业出版商与学术团体出版商所收取的文章出版费用，而不是典型的钻石开放获取（Diamond OA）期刊的每篇文章成本。要将ORE打造成为非营利性出版基础设施，需前期投入资金，并在初始阶段把资金分配给出版量相对较少的出版物。在ORE转型为集体出版企业的初期，通常会被限制在依赖志愿性资金支持的钻石OA模式，而这种按规模投资的办法能够灵活克服其在规模和可持续性方面的挑战。

为非营利出版商提供足够的补贴是必由之路，目的是为他们能够饱食终日，而不是勉强度日，否则他们将无法成为商业出版商的可行替代品。从长远来看，规模化确实有可能降低成本，包括每篇文章的成本，但这一目标必须与保持质量、透明度和公平性的需求达到平衡。我们无法确保像ORE这样的新兴非营利出版商一定会取得成功，但倘若指望他们能在成熟的商业出版商之上实现成本节约，失败会是他们的最终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