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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清明放假了。由于是清明的缘故,心里总免不了有淡淡的忧伤。昨夜睡在郫县基地的出租屋内,半夜无眠,可能因为术后反应,或者因为想起了自己半生与牙痛作斗争的惨痛经历。一大早起来,突然有了作文以祭奠我的牙齿的想法。
(一)痛牙
不知什么原因,从很小很小开始,牙痛就緾上了我。我曾无数次的感叹,带给我人生最大痛苦的并不是自己的身高,而是牙痛。
读小学和初中的时候,从家到学校要走很长很长的路。现在隐隐约约记得,每次牙痛到不能忍受的时候,就在路边的花椒树上摘下一大把青花椒塞入口中,满嘴都是麻麻的味道。但是,麻味过了,疼痛依然。就这样,伴随着疼痛,伴随着对痛苦忍耐力的增强,自己慢慢地长大了。
大约是在读高中的时候,有一颗磨牙坏了一个窟窿。当时到县医院进行了检查,并准备修复。就在清洗并填了一些药物之后,面对当时十几元的药医费,选择了退缩,没有再去医院,可能正是那次退缩最终导致了以后无休无止的痛苦。从那以后,我的牙就不可逆地疼痛,然后坏掉,由于次数多了,自己反而变得无所谓了。每次掉下来的碎块,我都小心收藏,希望有一天能贡献给医生做研究。
今年去华西口腔医院时,医生反复批评我,你对牙齿太不负责任了。回头想想,自己的确亏待了牙齿,牙齿也相应地报复了我,用她反复地自杀式的牺牲。
(二)断牙
常言道,福无双至,祝不单行。
对于牙齿,我最引以为豪的就是门前两颗虎牙了。但一次十分致命的意外,让这两颗虎牙也断送了。
2004年上半年,学校正在修建雅安校区的十一教学室。那时,我们住在工地附近的气象新村。为避免施工噪音对睡觉的干扰,我们打算将卧室由邻近工地面调到靠河边。正是在搬家具的过程中发生了意外。
当时,家中有一组又高又笨重的木制高组合。我扛着高组合走在前面,后面有帮手推高组合的下半部分。因磁砖地面刚刚拖过,十分湿滑,刚走几步,只听得闷声一响,我就脸朝地面重重摔了下去,高组合狠狠地砸在了头部。等到爬起来时,血流满面,一颗门牙的半块牙冠也不知所踪。我忍不住嚎啕大哭,还记得边哭边叫,“这个样子了,今后怎么去上课啊?!”
后来,许多老师和朋友都劝我去把断牙补起。
通过照片发现,那次意外事故,我断的何止是那肉眼可见的半块牙齿啊,而是相邻三颗牙齿的根部均已折断。一直担心,如果拔除,我怎么面对学生,怎么面对工作。所以,也就一直坚强地忍耐,坚强地等待,坚强地希望断面能在某年某月愈合。
去年7月,到汉源考察水稻生长情况。在田间摘了一个又大又香的梨子啃了几口。哪知这次吃梨,竟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几颗断牙就成了再也不听话的顽童,在嘴里晃来晃去。形势迫人啊,蒙混再也不能过关了。
(三)拔牙
去了多家医院,我都没有找到修复牙齿的信心。
2013年下半年,在家人的陪同下,到了华西口腔医院。医院的科室很细,象我这种情况十分复杂的患者,真不知该到哪个科室才对口。每个医生都似乎很忙,等了好长时间才轮到诊断,但没有说上几句话又换到下一个病人了。阴差阳错,在种植科碰见了蔡潇潇医生,她是一位刚从学校毕业没多久的年轻医生。虽然年轻,但她很热情,花了很长时间对我进行了详细的诊断,并提供了修复方案。从我种水稻和带研究生的经历来看,这个年龄的医生很让人放心,即因天天上监床而技术熟练,又因资历不太高而能亲自操作。
当然,后面又经历了差不多一年多时间的纠结与犹豫。终于在2014年11底,当本学期大多数教学任务完成后,我还是毅然决然地去拔牙了。拔牙共分了二次,第一次拔掉的是五颗残牙,打完麻药后,就听得一阵阵山石断裂的声音。前四颗好象很容易,不一会儿就拔完了。第五颗拔起来很吃力,又是钳子,又是改刀,还用钉锤反复敲打,折磨到麻药药效已失,开始疼痛了。又打了一针麻药,后来好不容易拔完了。又听到磨骨的声音,大约是为了骨头生长,以便植牙。
后牙拔完一周后,去拔前牙。断牙上半部分拔起来很容易,只听几声闷响一过,已经拔完了。但下部分的残根掏起来就费事多了。由于没有着力点,蔡医生用了多种工具,剥开肌肉组织,费了极大的周章才解决了这个问题。
拔完牙,工作依然繁忙。除了非全日制研究生的答辩,开不完的会议,紧接着就是自贡的培训。那个培训是一个全天课,从早上一直讲到下午。由于刚戴的假牙套与口腔嵌合不好,不但发出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而且讲起来很吃力。到中午吃饭时,牙周已经被磨得红肿了。但没有办法,下午仍然很痛苦地接着上课,等到下课的时候,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这么多年来,我大多数上课时候很享受,特别是在外面的培训课。但拔了牙后的这几次课除外,所以这段时间我最怕接到邀请我去培训的电话了,我不想以不好的状态去面对学生或学员。
(四)植牙
本来与蔡医生约好2月27日去做第一次手术。但刚开学事情实在太多,东推西推,直到忙完研究生招生的一月以后,才来到医院。按先前的想法,准备把前牙先做了,以便能尽快恢复以开展正常工作。
但跟蔡医生反复研究后,觉得前牙太复杂,还是先把四颗后牙种下去。差不多十点过进的手术室,进去后就是对口腔和脸部消毒,消毒做得很仔细。然后自己的头部被一块床单似的厚布包裹起来,俨然有一丝紧张的气氛。麻药过后,大约是用手术刀割开了牙龈,听得不十分清楚。之后感觉就是用一个小电钻在那儿反复地钻,反复地比划,反复地上螺钉。在这个过程中,除了紧张和头部蹭得痛以外,总体上还是很温馨。时间持续了差不多三个小时,我在三个小时里,不断地感叹,不断地佩服医生,“这个技术的精密度真是太高了,比我们种水稻肯定难得多!”
做完后牙,医生叫我下一周的同一天去做前牙。上周星期五,也就是前天,我早早地来到医院,早早地躺到手术室。躺了没一会儿,蔡医生又叫出去研究下。复杂的问题又出现了,原来是在拔掉断牙的旁边有一颗大的埋伏牙,这颗埋伏牙影响了种植的位点。真是运背,怎么什么事都让我遇到了。连个牙齿也要学余则成,可你潜伏到我的口腔里来干嘛?!
蔡医生建议我拔掉这颗埋伏牙,可拔牙难度和风险极大,要到外科去做专门的手术才能拔除。我想,反正死活都这一次了,去就去。这次拔牙倒真是痛苦死了。因为这颗牙全部掩在肉里面,又横向上躺起。医生从唇边开了一个很长的窗口,然后慢慢剔除牙上包附的肌肉,再就是钻骨。之后就是长达数十分钟的拔、拽、摇、拉,到后来,虽然打了麻药,也有如撕心裂肺般痛楚。医生边拔边说,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埋伏牙,而且下部还长了一个弯。等到拔出来,我已经泪流满面了,看见那颗奇怪的牙齿,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终于,清除了一个又一个拦路虎。虽然前牙的植牙又会推迟三到四个月,但我依然会坚强地,甚至微笑地去面对。我相信,痛苦的经历对我来说,不管是过去、现在或未来,都会是我人生的宝贵财富。
2015年4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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