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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年的每个春季,都会到森林公园去看看野花,感受一下春天里生命的力量。这个节奏在去年被打断,整整一年都没有舒心地亲近过野花。正月初五和我家小睿同学去东湖边找青头潜鸭,发现阿拉伯婆婆纳、附地菜等野花已经开了,但是没有看到老鸦瓣的影子,或许是没有太留意的缘故。
回家聊起来,没想到小睿同学对老鸦瓣这个名字并不陌生,追问一下,原来是在某博物杂志中看到过相关的介绍,看来,这些杂志还是没给她白买呀。小睿同学对蚊虫叮咬非常过敏,所以尽管很喜欢大自然,却是无法太多亲近,所以每次出门,我都会尽可能多地给她介绍本地的自然物种,这几年下来,小睿同学倒也有所收获,建立了一个自己拍摄的博物相册不说,还发表了几篇相关的小短文。
但是老鸦瓣的一些本草及现代分类知识则是在常规的期刊杂志以及网络中不太容易得到的,而这些知识,实际上也是与老鸦瓣的识别及保护息息相关的。趁着野外的老鸦瓣开放之际,正好借机补充一些相关的背景知识。
先说老鸦瓣这个名字的来源吧。老鸦瓣一名最早见于清代吴其濬著的《植物名实图考》:老鸦瓣生于田野中,湖北谓之棉花包,固始呼为老鸦头。春初即生,长叶铺地,如萱草而屈曲索结,长至尺余。抽葶开五瓣尖白花,似海栀子而狭,背淡紫,绿心黄蕊,入夏即枯,根如独颗蒜。相对于中国源远流长的本草历史,这个得名的历史显然不够久远。据考证,老鸦瓣可能经历了从中国历史典籍中的“贝母”、到“山慈菇”、“光茨菇”等漫长的变迁过程。
晋代郭璞在为《尔雅》注疏中提及一种贝母:根如小贝,圆而白华 、叶似韭。这里的贝母,从分布、形态等方面综合考虑,应该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老鸦瓣而非百合科贝母属植物。贝母在历史上也曾多种植物混用,后因老鸦瓣的鳞茎含秋水仙碱等毒性物质,被从贝母类药材中剔除。这段历史在南北朝《雷公炮炙论》有记载:贝母有独颗团不作两片无皱者,号曰丹龙精,不入用。若误服,令人筋脉永不收。用黄精、小蓝汁合服立愈。
“山慈菇”(也作山慈姑、山慈菰)一名,最早见于唐朝陈藏器所写的《本草拾遗》:山慈菰根,有小毒,主痈肿疮瘘,瘰疬,结核等。醋摩傅之,亦剥人面,除皯黯,生山中湿地,一名金灯,花叶似车前,根如慈菰。宋代《大明本草 》记载了一种“团慈菇”:零陵间又有团慈菰,根似小蒜。只是随着历史的变迁,现在药用的山慈菇,一般是采用杜鹃兰、独蒜兰等植物入药,而非老鸦瓣了。
老鸦瓣在现代植物分类系统中也同样有一个争议的过程,并且延续至今。老鸦瓣最初是划分在百合科郁金香属(Tulipa)的,当时的学名是T. edulis,所以老鸦瓣也以“中国的本土郁金香”的说法网红了好些年,也因此一度在野外遭到大肆挖掘。目前老鸦瓣属(Amana)已经从郁金香属中分离出来,属下共有5种,除了我们常见的老鸦瓣A. edulis之外,还有二叶郁金香 A. erythronioides、安徽老鸦瓣 A. anhuiensis、括苍山老鸦瓣 A. kuocangshanica 和皖浙老鸦瓣A. wanzhensis。目前NCBI的GenBank采用的就是这个分类。如此看来,“中国的本土郁金香”的说法也就自然不存在了。老鸦瓣属植物为东亚特有类群,仅分布于我国的中东部地区以及日本、朝鲜半岛。
武汉市区常见的是细叶的老鸦瓣A. edulis,总体来说数量还是比较大的,但是因为叶子贴地而生,植株并不高大,一般只有几厘米高;小花虽比阿拉伯婆婆纳大上一些,却没有规模上的优势,光线不好的时候,还会弥合起来,叶子又与苔草等草本植物近似,并不太容易观察到。拍摄的时候,如果不趴地的话,很难将花朵从杂乱的背景中突出出来。湖边的水杉林倒是一个不错的拍摄场所,纤细的落叶会将斑驳的土地遮挡起来,环境看起来简洁多了,找起来也很容易。尤其是当阳光穿过水杉枝叶的遮挡照射到林下的花蕾时,那真是很美的场景,六出的白色花瓣在黄褐色落叶的衬托下,色彩对比非常鲜明。称其为最美的早春野花之一,确是当之无愧呢。
诚如古籍所言,老鸦瓣确实是有一些毒性的。老鸦瓣所含的秋水仙碱在体内有蓄积作用,久服可引起胃肠道不适、白细胞减少及中枢神经系统抑制等,大剂量则可引起死亡,所以不可擅自药用。而据媒体报道,几乎每年都会有一些误将老鸦瓣当做野葱食用而中毒的病例。对于这些野生植物,我们还是应该本着“除了照片,什么都不带走” 的做法,让它们自然自在地扮靓整个春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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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3 0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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