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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年7月7日,高考第一天。
一夜几乎没睡,好不容易才挨到天亮。别人起床时,我也起了床,用手一摸头,很热,明显能感觉到两边太阳穴的动脉在一鼓一鼓地跳动。忐忑不安地吃了早饭,稍一歇息就出发了。
到了实验小学考点,已到了不少人了,一堆一簇的,全都为了这一年一度的高考。
我们在花坛的铁栏杆上坐下,只见草上水珠晶莹,看来早上刚洒过水。我忽然听到邢金勇的声音,忙上前握手,又互报了考场、考号。他在48考场,619号。
在楼前集合后,班主任又强调了一遍自信、镇静等等的,然后一个一个地念名发准考证。
离进考场半小时前,我去了一趟厕所,临进考场又上了一趟,然后上楼到了考场门口。
久已等待的庄严时刻终于来临,监考老师开始点名让考生进考场,让我奇怪的是此时居然还有好多人未到。
进入考场,桌子、板凳上一层尘土,环顾四周却没什么东西可用来擦,因为考场里是不准乱往里带东西的。我用湿毛巾抹了一下板凳就坐下了。
我起先静静地坐在凳子上,不敢乱动。后来略微回头扫了一下,后面的考生准考证上用黑色墨水写着“青州八中”。我的前面是一位胖胖的女生,让我又想到了中考时我前面也是一位女考生,只是现在这位多了一副眼镜。
监考老师有两位,一男一女,都比较年轻。男监考老师拿起考场规则,对违反规则的处罚规定,逐条念了起来。
我一摸前额,还是那样热,便用早已准备好的浸过凉水的毛巾擦了擦脸。
离九点开考时间还有五分钟了,开始往下发卷子,上午考语文。
“哎呀,怎么这么多题!”女监考老师禁不住叫了一声。
我看了一下卷子,心想:“这还算少呢,平常我们做过的题比这还多。三年来,都不知道做过多少份卷子了。”
我一回头,看到刘金娟正在写姓名、考号,我也抓紧写了上去。我先瞥了一眼作文的题目:习惯。来不及细看,就看前边的题了。虽然大脑很不清醒,迟钝了许多,也做得比平常慢了很多,但精力也算较集中。大部分题一看就能判断出答案来,但也有几道题进行了长考,特别是划分层次的那题和最后的那题。前面题全部做完时,用了还不到五十分钟的时间,然后开始琢磨作文。习惯,除诗歌外,任何体裁都行,不得少于800字。我思考了十多分钟,还剩不到一个半钟头了,得抓紧写,于是不假思索地写了开头。
就在此时,女监考老师站到了我身边,看我的卷子,自我感觉开头写的还可以。
作文第二段,我扯到了历史上,罗列了几个事例,又搬出了不久前刚看到的赵武灵王,最后又扯到了十三大上。总之,我作文写的大意是要勇于改掉旧习惯,以颂扬改革。
安全按照我的预期,写完作文还剩半个小时。然后匆匆忙忙把卷子检查了两遍,最后实在检查不下去了。对那道分层次的题,经再三斟酌,决定把A改成D。不久,交卷铃声响了,立即全体起立,弄好卷子顺序。
我拾掇好东西,出了考场,来到楼下,把准考证交给了班主任。然后,曹元栋、张在兴、冯刚年和我四人往回走。我们谈论着这次的作文,大家也都联系到了改革。
回到学校,在东南的教工厕所方便了一下,又洗了手,准备吃午饭。
歇习片刻后,开饭了。我吃的还是煎饼就咸菜,这基本是三年高中生活的常态。同学们一边吃着饭,一边谈论着上午的考试试题。
我吃饱时,已热得全身出了一通汗。通过与同学们讨论,也发觉上午考试出了不少问题。作文我没写题目,在考前老师还讲过这个问题,不过他后来又说有些可不写。在考场上开始写作文时,我脑子里也曾闪现过这个念头,可由于没有细想,加之脑子又迟钝,竟就那样写了起来。阅读题有图的那道要求指出错误,人家说有七处,可我只发现了四处。还有一道选择题,由于没看完题就做,又没看到D答案,所以选错了。
我心里很懊悔,但时间不早了,还得午睡。一点半就得起床,仅有一个小时的午睡时间。
脱衣躺下,虽然很疲劳,却怎么也睡不着。闭着眼挨到一点半,起来洗了洗脸,觉得脑子比头午好一些了。看来即使睡不着,只闭目歇着也管用。
我们四人又到水龙头前浸了一下毛巾,冲了一下脚,就又上路了,后面还跟着刘金娟、冀瑞琴。
路上我告诉曹元栋中午我又没睡着,他安慰我说没事。
到实验小学找班主任领取了准考证,上了厕所,又入场了。
下午考化学,发下答案纸来,男监考老师说不让涂,说我们不会。我心里想:“我们都练过多少次了,还能不会涂?”
我向右后一瞥,刘没管这一套,在答案纸上涂起来。男监考老师走过去问:“你知道怎么涂吗?先别涂!”刘无奈,一笑,用两手托起了下巴支在桌子上。
监考老师略微讲了一下后,才让涂准考证号、科目代号,而试卷类型、试题答案只能等发下卷子开考后才能涂。
发下来卷子一看,果然都是A卷,第一卷45道选择题,60分,每题有一至二个答案正确。我赶紧把试卷类型涂了上去,然后开始做题。前面做的还算比较顺利,等我做到最后一页时,用时不到半小时,做完选择题也就用了四十分钟。
我拿眼向四周扫了一下,后面刘的速度很快,我前面的那位速度也行,右边的那位却不怎么样,我知道应当参考谁的速度来做题。
马上转入第二卷,可做到第二大题第二小题是时,却卡壳了。一个“白色浆状物”就弄得我莫名其妙,而这正是解题的突破口。我觉得,浆状物就是粘的,而我们学过的H3PO4是粘的,却无色。我也想到了Ca、O、CO2等,可用化学价却算不出。这时我早已忘了CaC2是不符合一般化学价的,也该着今天丢分,因为一晚上几乎没睡一点觉,所以难以想周全。要在平时,这道题很可能会迎刃而解的。只好暂时放下这道题,继续往下做。做到计算题时,我一看表,只有二十分钟时间了!于是加紧做完第一题,可第二题又卡壳了。由于时间太紧迫了,大脑一片空白,看了好几遍题才懂,但只做出了第一步来,第二步却无从下手。考虑了一会儿,看看也快到交卷时间了,又回过头来看前面那道倒霉的题,还是无结果。
交卷铃声响了,又是全体起立,交卷。
这时我向后面八中的那个看了看,可不知是由于近视还是饿得眼花了,还是由于倒着看,那道题仿佛有“Mg”字样。
他问我:“你是这样吗?”我笑了,说:“我没有做出来。”可是由于太疲劳了,喉咙发干,说不出话,只断断续续地冒出了几个字。
走出考场,将准考证交班主任后往回走。我感觉太疲劳了,仿佛连腿也抬不动了。
路上冯刚年抱怨楼外的搅拌机太打扰人了,幸好我还没把注意力集中到它上面。
回到宿舍,一屁股坐下,歇了歇。我和冯刚年去喝了点水,润了润喉咙,才稍微感觉能讲出话来。
正是白天最长的夏日时光,离黑天还很早。我和冯刚年来到街上,沿着云门路向荷花桥走去。一路上我感到太累了,两根腿像灌了铅,努力抬也就刚能抬起地皮来,我真想一腚坐下,永远也不起来了。
在荷花桥,碰到了赵立增、李呈利、黄兴元三位同学,我们坐在铁索上谈论今年的高考。他们估计今年数学试卷肯定会很难,今年大本分数一定会降低。说实在的,我心里倒是非常希望数学加大难度,因为我数学总是差强人意,这样也许能缩小和别人的分数差。据说1984年的高考数学试卷就很难,当时何泉峰的姐姐数学考了17分就考上了大本。
由于太疲劳了,坐着也是那样累,换一个位置姿势还是觉得不舒服。后来我觉得肚子有些难受,看来得解决困难。我劝他们往回走,他们却不走。后来我实在坚持不住了,索性要自己往回走,冯刚年、黄兴元才和我一起回。
路上我对他俩说:“你们俩慢走,我先去厕所了。”
肚子难受让我不得不跑了起来,但与其说是跑,不如说是在跌跌撞撞往前冲。我既想快点跑,可又抬不动腿,实在不想迈步,真是矛盾极了。
好不容易到了东门厕所,赶紧进去方便,肚子总算好受些了。这几天来,紧张使我肠胃紊乱,吃的并不多,可拉的却不少,我甚至怀疑食物在我肚子里还能不能消化吸收。每到吃饭时,刚吃一两口就开始厌食了,肚子里就难受,想要吐,只能硬逼着自己往下咽,用水一口一口地往下冲。很快一缸子水就喝光了,煎饼也咽不下去了,暂时也没有饿意了。可不到半天功夫,肚子里又饿了,又想大便,一天至少要三次,每次量都不少。以前听人说,有的人一到高考就吃不下饭,我还感到不可思议,现在是有切身体会了。
刚出厕所门口,黄兴元叫住了我,我们一起往回走。
在路口看见张在美,我本想问问她考得怎样,但她及她班的两位女同学正和三位男同学谈论考试情况,于是便没问。
回到宿舍,我躺在床上再也懒得动弹了。吃晚饭时,肚子依然那样矛盾。强挨着吃了点饭,竟然感觉精神了许多。
由于一缸子水不够喝的,我又去伙房舀水。绰号“家鷐子头”那人正在填火,见我进去,就说:“刚放上凉水,还不开。”我说没事,他又说:“考试期间你最好不要喝,要不可别找我们。”
回到宿舍,里面只剩下崔庆河、赵立增两人了。我邀请他俩出去走走,崔庆河不去,赵立增和我出去了。
走到报栏前,赵立增站住看起了报纸来。这时,我的疲劳感又来了,便坐在北面的水泥台子上歇了很久。
后来我独自一人出去了,在东门北碰上了侯佃习和王兴军。侯佃习向我要相片,并邀请我考完试到他家去玩。
走到荷花桥头,碰见了刘金娟、冀瑞琴,拿着扇子往回走。我们在桥西坐了一会,又向东走。在荷花桥稍东面,王兴军和五班复习班的一位同学说话,仿佛很熟悉,他是东高镇的,王兴军悄悄告诉侯佃习,这就是生物老师张洪德的儿子。在体育场南面路边,二班的几位同学在打台球,一看他们都不会打,只是乱捣一气,我们看了一局。此时,孙明光来了,我和他一起回去了。
回到学校,我拿本书又到生化组办公室去了。在那儿待到十点,回到宿舍,Y向我要蚊香。今天早上我向别人说昨晚让蚊子咬得没睡着,王延青说Y有蚊香。早饭时我向他要,他说没有,幸好有别人对质,他才极不情愿地拿出了半块。现在又要向我要回去了,我给他掰了一半。
有同学要到大宿舍前冲澡,我也跟着去了。一看,一大群全是我班的。
我正在对晚上如何睡觉发愁,张在兴对我说要去向老师要蚊香。昨晚他是在大宿舍睡的,据他说,这里的蚊子并不比我们宿舍少,好多人半夜夹着铺盖卷又逃回了我们宿舍,留下了一身木疙瘩。本来今晚我也想进大宿舍的,听他这样讲,也就作罢了。他坚持在这里待了一晚上,今晚准备回到我们宿舍。我请他同时也给我要一块。
回到宿舍,我点上那一小块蚊香,也不管多么热了,用床单裹了全身,想趁蚊香还没着完时,赶紧入睡。
过了些时候,张在兴叫我,给了我一整块蚊香。我向张庆军借了火柴,点着了,小心地放到了瓶口上。
于是便把床单扔到一边,安心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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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10 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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