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博士：

        你好。我是一只叟猴。看到您上封信中说猿猴也有文化行为，我感到非常惊奇和兴奋。文化不是人才有的吗？‘猿猴有文化行为’是您一个人的想法，还是其他人也这样认为的？能不能给我们介绍一下猿猴的文化行为？ 

                                         叟猴（图5.12-1）

                                             来自摩洛哥

5.12-1 叟猴[1]（张鹏摄于日本猿猴公园）

       这个观点当然不是我一个人的。随着灵长类行为学的发展，人们发现猿猴也有多种文化行为，并推翻了‘人类是唯一具有文化的动物’的定义。日本猴洗红薯、黑猩猩钓食白蚁和砸坚果的文化行为已经家喻户晓，成为很多国家教科书中动物文化行为的范例。猿猴文化虽没有人类文化那样博大精深，但两者可能是一个连续的过程。下面我以日本猴洗红薯的文化行为举例说明。

       日本猴洗红薯行为是最早发现的猿猴文化行为（图5.12-2）。1953年研究者给幸岛猴群投食红薯，猴子们聚拢过来抢食，但是红薯上带有很多泥巴，吃起来很碜牙。不久一只叫‘一默’的两岁少年雌性拿着红薯到旁边的小溪里洗净再吃，提高了取食效率。随后一默的这一行为在群被横向传播，她的伙伴和妈妈相继学会了洗红薯的做法，1962年全群75%个体掌握了这一能力，随后这一行为开始纵向传播（从母亲传播给子女），并在群内世代继承下去。不同年龄性别中，青少年对新事物接受的最快，而年老个体学的最慢。现在一默已经不在‘猴世’，但是一默发明的洗红薯行为仍然在幸岛猴群被世代继承着。

5.12-2日本猴洗红薯的文化行为（Watanabe Kunio 摄于日本幸岛）

       人类形成各地区相似的饮食习惯、方言等文化，也有类似的基本传播方式。例如我家乡陕西人喜欢吃凉皮，相传秦始皇在位时，秦镇一位叫李十二的农民，将打下的稻米制作成条状的凉皮上贡，获得皇帝赏识，自此秦镇家家户户蒸米皮，这一习俗与技艺由此世代相传，成了陕西的一道饮食文化。

        文化与本能不同，是非遗传性出生后习得、通过一定途径传播和继承的行为。猿猴的所有文化行为都不是天生就会的，而是某个个体创造出，通过横向（朋友）或纵向（母子）间的途径传播，随后世代继承保留下来的，成为某个种群特有的行为。随着研究进展，越来越多的灵长类文化被发现，例如非洲黑猩猩和南美卷尾猴用石头砸开坚果的工具文化；泰国食蟹猴用石头敲开贝壳的文化行为；黑猩猩、倭黑猩猩自我理疗的文化行为等。最近甚至出现了文化灵长类学的新领域，对灵长类文化行为的探讨也有利于提高人们的生物保护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