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学生在博士资格考试中，没有过一个方向的考题，需要进入下一个程序，进行口试。作为委员会的成员之一，只能说这又是一个天灾，平白无故地又要耗掉些时间。但作为责任，又必须全力以赴，毕竟一个学生的命运，也许就在那场口试中决定。因为事关重要，有个成文的程序和步骤来处理这样的问题，有据可循，比较合理、公平，而不是任人临场发挥和演义。

           我们这里的学生，在第二年的下半年，需要进行博士资格考试。考试的基本目的，是了解学生的知识深度和广度，涉及两个方面：一般性知识和研究领域中的知识。通过这个考试，外加其它课程的合格，才能确立一个学生继续做博士的资格。全世界的学校，博士资格考试形式会不一样，但无论中国还是外国，学生都得达到某种程度的要求，才能继续下去，或者说才有资格继续下去，否则对教、学双方都是资源浪费。我讲一点我这里的情形。

           我们这里的博士资格考试，和培养学生的方向有关，要考四个面的问题，都是笔试。第一个问题来自必修课“生物演化”，由教过这门课的老师中随机选取。这门课主要涉及的内容是理论方面的，从基因演化到生命历史，非常的广泛的内容，但多少会和学生的研究方向有点关系。第二个问题来自必修课“系统发育与生物地理”，涉及的内容，从下一代DNA测序，到各种有关的分析方法和计算机软件等，侧重于各种研究方法。考题也从教这门课的老师中随机挑出来出题。剩下的两个问题，和学生的具体研究方向有关，分别由学生的导师出一题，再由学生的论文委员会成员代表出一题。这四个出题的老师，组成一个学生的考试委员会。这四个方面的题，通常都不是一个简单问题，而是一套相关的问题，有的题包括辅助材料，长达几页纸。但每个答题，必须在5页纸的范围内，包括参考文献，按照NSF申请书的格式写作。题目在规定的时间给出，学生在规定的一个星期内（实际是8天）交稿。答题必须严格遵守学术的严谨性，不能和任何人商量或合作。

            虽然是开卷考试，也不是那么容易。如果平时没有好好念书，在考试时要想临阵磨枪几乎是不可能的。不熟悉有关的参考文献，要在那么几天时间中，去现翻一遍相关文献，弄个半明白都很难。此外，这种层面上的考试题，通常并没有固定答案，答题可以反映出学生对问题的把握、对有关研究和文献的了解程度、对问题的思考周全与否、对既有观点有些什么自己的看法、对相关研究方法的掌握和熟悉程度、解释问题的逻辑性，如果没有现成的答案，应该从什么地方入手、以什么方式去解决问题，等等。总之，希望能了解学生知道了多少以及如何去应用知识。在向学校提交考题时，出题老师还需要有对答题内容的简要期待，这个内容不送给学生，但可以留作以后的参考，如果对判卷出现异议，这个期待的内容可以作为一个评判的参考。

           答题完成并按时交卷后，每道题的答案由相关委员会的两名成员阅卷，在一个星期之内，独立给出判卷结果。学生必须没有争议地全部通过答题，才算通过考试。如果一个学生在一个问题上没有通过，需要在一个星期后，接受最长可达60分钟的口试。口试内容以原考题范围为主，但可以不限于原考题。如果一个学生有两道或以上的题没有过，口试内容可以涉及整个生物学范围，但方向性仍以原考题以及学生的研究为主。口试委员会有上述的4位成员，加上学校指定的一位口试委员会主席共五人组成。指定的委员会主席，可以提问、投票，最后负责统计无记名投票结果，多数（3:2）决定是否通过。

           如果学生仍然没有通过口试，学生将于两个星期后，在学校的管理委员会面前，进行一个60到120分钟的口试，程序和前面的考试大体相同，但委员会成员组成会有很大不同。希望那样的事不要发生，因为学生会很难过，而我作为这一届的委员，还要花更多时间去考试。如果第二个口试仍然没有通过，学生就会面临离开学校的命运。在这种情况下，学生可以向学校投诉：在知道第二次口试失败后的10天内，书面向学校领导（Dean）投诉。校领导将组织一个委员会来进行调查，并在投诉状递进来后90天内，根据调查结果，做出终裁。领导另外有的一个选择，是在一个给定的时间段中，让学生在出现弱点的地方进行补习，补习完成后，由领导和管理委员会共同考量学生在补救学习过程中的结果是否令人满意，并做出终裁。

           在我参加过的考试过程中，曾经有学生走到悬崖边缘，让人捏把汗，但最后是过来了。这种状态，会对学生产生心理上的影响，可能是正面的，也可能是负面的。我说的学生，最后做得非常优秀。我自己是非常烦考试的人，尽管我做学生时，考试成绩通常都还可以。对于一个学校来说，用考试来给学生点颜色看看，可以对当事的学生和周围的学生起到督促作用，也可以更多地了解一个学生。但对于少数非常特别的学生，考试可能是个灾难。学校的规矩，只能是依大众型的学生来定，让它透明、公平。在这些措施中，能保持一种合理的弹性，以便处理特别的学生情况，也是有必要的。通过严格程序收进来的学生，出现很不靠谱的情况也不容易，对他（她）公平、合理、尽力地负责到底，是学校该做的事。

           我今年夏天在北京考驾照笔试，得了98分，本来该是满分的（一不小心误点了一道题，又不小心漏填了一道题），没有悬念拿到驾照，好久没有考试了。自从不需要再去背课文应付考试，感觉人生轻松了许多。更何况还可以出题考学生，看着他们和我当年一样抓耳挠腮的样子，其乐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