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博文《假如我还剩三天光明》中鲍得海先生留了一段言。我对他的留言做了点修改，他觉得好而谢我。我给他回了一句：“有人栽树，有人剪枝；但剪枝毕竟不同于栽树。”他把这句话的内容用到他的博文《教师节贺礼》中：“每个人都会给树木剪枝, 但又有几个人能把树苗培养成材的呢?” 他的用法好像和我的原意有点微妙的差别。

    我那句话原来是说给一位美国同行的。他十几年前做了一部相当可观的专著，里面提出了很多新的想法，在他研究的领域里堪称是经典之作。但最近几年受到年轻人的挑战，说他的工作中这有问题，那儿有错误，他很不爽。一天中午我们出去吃饭，他又跟我抱怨起来，我就对他说：“Take it easy. Some people plant trees and some trim trees - so we have a nice garden.” 他听了觉得有道理， 因为他是在栽树，而批评他的工作的人是在剪枝，算是为他宽了点心。

    一棵树如果不修剪，可能长不好，甚至会长歪。但修理树的人如果对种树人说：你这树怎么种的，居然会长出这么一歪枝？并以此来否定树和种树的人，那就是本末倒置了。种树的人也没有必要因为别人剪了自己种的树的枝而感到难堪，觉得自己的树没有种好；相反，他应当为自己种的树骄傲，尽管它有歪歪扭扭的地方。如果不是那种拿了斧头无理乱砍，合理的剪枝会让树长得更好；所以，种树的人要感谢剪枝的人。能把枝剪好也是一门学问，但剪枝毕竟不是种树，这一点剪枝的人要明白才对。

    我们常说科学上要创新。种树就是创新，而剪枝不是。我们大部分人做的工作都是在剪枝，这很重要。但如果把剪枝当作创新，把剪下的枝当作树，我们的园子里可能就只会有一片枯枝。 我们经常听到的一些创新成果，严格地说多数都是剪下来的树枝；每一枝都可能有其独特的地方，但它不是一棵树。

    所以，我的原意是：如果我们想要有一个好花园，种树和剪枝都需要；但种树比剪枝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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