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正

【医院小事系列之一】

在Z市中心医院，有一名老医生脾气古怪，名叫刘相。刘医生早在三年前就退休了，但是医院领导力劝，他又被返聘了回来，刘医生的古怪之处在于，他精通德文英文，但终其一生，不发一篇文章，他的学术成果为零的后遗症是医院领导花了好大力气，才让他在五年前评了副主任医师，结果副高职称享受不到两年，就被退休了。刘医生的第二个古怪之处就是他对同行后辈几乎不近人情，从来意识不到他经常让人难堪，我们的故事，就是记录这位古怪医生让人难堪之处……

话说新年刘医生来上班，在门诊楼前碰到了去年来到中心医院的王智浓医生。王医生生性木讷，他父亲托了好几个关系才最终搞定进了中心医院，主管人事的王院长骂他说，“你娃笨挫挫的，其他几个面试的比你精灵多了，招你而不其他人让我压力很大，知不知道？以后给我放精灵点！”

王医生看到刘医生很是高兴，说，“刘老师早！”刘医生不太习惯其他人的亲近，有些生冷地说，“王医生早。”

“请叫我小王，我…”刘医生很是诧异，打断他说，“你哪里小了？”王医生楞住了。

刘医生不满地看了王医生一眼，动身往门诊部三楼去了。王医生楞过神来，追了上去，“刘老师，刘老师，我有个病人想叫你请教一下！”

在楼梯上的刘医生慢慢转过身来，问“什么病人啊？”说完有些不耐烦地补充，“王医生，我不是故意让你难堪，你现在是医生，就有资格称为王医生，让我叫你小王，病人还以为你是端盘子送菜的，当医生就不要自己掉价。”

“啊？”王医生有些吃惊又不安地说，“王院长他们…”刘医生打断他的话，“王教授又有什么为难的病人了？”

王智浓局促了片刻，又有些兴奋，说，“嘿，袁二舟！老师知道不？袁二舟，那个很有名的科普作家，他写过不少医学的科普呢！我都喜欢看。他来找王院长看病了，我想帮他参考一下。”

刘相医生转过身继续上楼，“王医生！你当医生，还看医学的科普？要多看看专业杂志啊。”

王医生说，“袁二舟最近几个月经常头痛，王院长一直把他当偏头痛医，但是不见好转，做过两次CT，又没有什么特异性发现。”

刘医生问，“CT片带过来了吗？”“带来了，王院长叫袁作家回家静养，少写些科普，免得神经官能症。”

刘医生不满地白了他一眼，“多几个王教授，就多几个神经官能症。多读书啊，王医生。”

刘相跟王智浓进入了诊室，王医生把CT片挂在读片灯上，刘相仔细看了看片子，问，“这个科普作家经常出去旅行吗？”

王智浓回答，“也不是吧？他可能偶尔跑跑美国，或者还到其它城市做些报告。有什么发现？”

“王医生，这片上几个囊状影虽然较淡，但仔细看是不能漏掉的，你看看。”

“哦，刘老师，王院长也有些怀疑，但他觉得什么都不象，距离有些远…”

“你们没问问病人到过农村没有，特别是云南、西藏啊，四川一带。”刘医生斟酌了一下说。

“刘老师，你是不是怀疑囊虫病？王院长也考虑过，但人家是科普作者，写过不少关于寄生虫的科普，他说他到农村就去过两次，什么都没有吃过！”

“哦，挺谨慎的嘛，他家中还有什么人？”刘相漫不经心地问。

“他老婆是做记者的，他还专门提起过，一年前去云南采访过，在什么佤族住过两天。他害怕老婆感染寄生虫，还特意严禁他老婆吃肉。王院长还专门叫他老婆一起来看病问过，她的确什么肉都没有吃，只吃蔬菜与米饭。”

“那就是了，你回去告诉王教授，按囊虫病治吧，上阿笨达唑。”刘相肯定地说。

“哦。刘老师肯定他是囊虫病？这袁作家脾气有些牛，恐怕不讲清楚道理他是不会同意这么治疗的。”王医生连忙说。

“王医生啊，你们做医生太失格了啊，连写科普的也能质疑你们。不吃肉？”刘相提高了嗓门，“不吃肉管啥用啊？肉中有虫当饭吃，看得见的，肯定不是风险大的。你当医生，不要停留在科普的水平，只怕吃肉。我要是到了云南，还只吃肉呢！”

王智浓不可思议地张大着嘴，“老，老师，这，这种说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刘相医生不满地瞅了他一眼，“好吧，米猪肉吃下去有什么危害？”

王智浓迟疑地回答，“要长绦虫？”“幼虫还是成虫？”“成…虫？”“成虫在哪里？肠道，弄点南瓜籽槟榔，哗哗哗地就下去了，况且，米猪肉囊包那么大一颗一颗的，别人要给你吃，就得使劲煮一煮，你吃下去，增加的全是蛋白营养，能长成虫吗？”

王智浓有些开窍了，“啊，老师这么说让我明白了，原来米猪肉其实不可怕，但科普都强调生吃猪肉…”刘相不耐烦地说，“王医生，看专业杂志，你们成天把科普当真，上网聊天吹牛，病人怕要被你们害死。”

王智浓迟疑地说，“那老师是说袁作家的老婆不吃猪肉，专吃蔬菜，反而吃下了虫卵，嗯，虫卵排入便池，便池再用于浇蔬菜，虫卵就被他老婆吃下去了！”王医生有些吃惊地望着刘相，“但虫卵只会引起他老婆的囊虫病啊？！”

刘相有些好笑地看着王医生，“你真想知道？”

王智浓疑惑地说，“那当然了！？”

刘医生慢条斯理地说，“王医生，你那位朋友我知道，你不妨转告你的朋友，性生活太过于变态是有后遗症的。你回去叫他带上老婆查一查，说不定囊虫病是跑不了的。”

看着仍然纳闷着的王智浓，刘相继续说，“你把读科普的时间花在医学杂志上就知道了怎么回事了，绦虫卵的传播可以在个体之间平行传播，吃了绦虫节段的猪并不能完全激活幼虫，然后生活在一起的猪就难免厄运了。连济公和尚都会唱，佛主心中坐，虫卵就穿肠过。不好的性生活习惯，难免吃出囊虫病来。去安慰你的朋友吧，我要开始看病人了！护士？”

王医生尴尬地退出，喃喃自语，“济公的歌哪是那么唱的！”

刘医生斜视了一眼诊室门口，叹口气说，“那是因为我不是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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