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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纳心学vs.王阳明控制论

已有 9143 次阅读 2018-2-15 09:24 |个人分类:爽玩人生|系统分类:科研笔记

王阳明控制论

------动态心学


杨义先 教授

北京邮电大学信息安全中心主任

公共大数据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



摘要:本文发现,若从动态方法论角度看,陆王”心学”其实就是维纳的“控制论”;至少可以说,动态“心学”与“控制论”的方法论核心,几乎完全一样。

(一)前言

如果王阳明是理工男,如果他有更强的英语“进行时”时态意识,那么,“控制论之父”可能就不再是维纳了,同时,历史上陆王“心学”与程朱“理学”的许多争论,也许就烟消云散了。真的,若不信,请继续读此文。

可能许多人都不知道:控制论(本该叫“赛博学”[3])之源,其实是心理学!这里的心理学,当然不是陆王“心学“+程朱”理学”,而是弗洛伊德等心理学家们研究的那个现代心理学,更准确地说,是心理学的一个名叫“协调心理学”的分支中的一项成果(详见[1])。但是,陆九渊和王阳明的“心学”与维纳的控制论,绝对密切相关;甚至,彼此之间仅隔了一层纸,这层纸其实就两个字:动态!换句话说,若让陆王“心学”动起来,那么所形成的“动态心学”,基本上就是控制论了,若从方法论角度看的话!

控制论的核心就是所谓的“赛博过程”,它可归纳为四个字:反馈+微调。如果更详细一点,也可再加两个字,变成:(反馈+微调)+迭代。特别提醒,要想真正理解控制论,就必须牢固树立“动态观”,即,要从“动”的角度去看世界。可惜,由于中文没有“进行时态”,所以,就很容易习惯性地陷入“静”的思维定势中。虽然国人能够理解“某人正在死亡”的含义,但在潜意识中,却根深蒂固地只有:某人要么是“死的”,要么是“活的”。正是这种潜在的“静态观”,使王阳明将自己的成果总结成了“心学”,而不是“控制论”。实际上,大量的事实都表明:王阳明自己一直是在动态地使用“心学”,所以才取得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三不朽”成果;但是,绝大多数的其它人,却只是在静态地学习“心学”和使用“心学”,于是,不仅成果寥寥,反而引发了众多没必要的纷争。

那么,促成控制论的心理学成果,主要有哪些呢?若从方法论角度来看,它们刚好就是王阳明“心学”的全部核心:“心即理”、“知行合一”和“致良知”。

(一)心即理

关于“心即理”,文人们已争论了600多年,本文绝不想再陷入任何无聊的争论中。只是想将它动态化,然后再看看它将如何演变出控制论的核心,赛博过程。

“理”在哪?程朱坚信,理在物中,所以需要格物致知;陆王咬定,理在心中,所以就心外无物、心外无理了。若仅从静态观点和物质观点来看,无论“理”在哪里,程朱和陆王两派中,都只有一派正确;所以,他们只好誓死捍卫自己的“主义”。今天看来,其实,完全没必要,因为:

一方面,别忘了:世界是由物质、能量和信息三者组成的!无论“理”是什么,它肯定既不是物质,也不是能量,因此,只能是某种信息。而“同一信息,同时处于多个不同的地方”的现象随处可见,何必去争论它只能在哪里呢?正如,“明天过春节”这条消息,就既可以在电视中,也可以在网络里嘛!

另一方面,对“心即理”中“即”字的理解,至关重要。若用静态观去看“即”,那么,只要A和B之间哪怕有一丁点区别,那就不可能“A即B”。但是,“即”字有一个被忽略了的动态含义:“从…到…”,例如“即位”。因此,若用动态观去看“心即理”,其实就是:从“心”到“理”!那么,如何才能“从心到理”呢?早先,程朱“理学”说,需要“格物致知”,即,把“理”从“外物”中“格”(研究)出来(当然会把它放入“心”中)。若以“人”为出发点看出去,那么,程朱理学,其实只叙述了控制论中赛博过程的“反馈”部分。其次,陆王心学又说,“理”本来就在“内心”中,而你只需要随时微调(即,所谓的吾日三省吾身)就行了。所以,“心学”和“理学”加在一起,就构成了控制论赛博过程的一个核心链:反馈+微调。更进一步,无论是“格物”还是“省身”,显然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都需要多次反复进行,所以,就需要再把动的因素加进去,即,让“反馈+微调”所形成的循环链不断重复迭代,于是,控制论赛博过程的全部三个核心要素,反馈、微调、迭代,就有机地互动起来了。而这里的“理”显然可以是宇宙间的任何规律(虽然,古人们主要关心“理”的社会学含义),而“心”还是那个心(用现代心理学的术语,便是人的“意识”),因此,一旦从动态观点去看“心即理”时,王阳明版的控制论就跃然纸上了。

换句话说,若从方法论上看,“动态心学”其实本该就是控制论,可惜我们与它擦肩而过了。

(二)知行合一

与上一小节类似,本文不想陷入众多著名的无聊争论中,因为朱(熹)圣人说,先知后行,知难行易;王(阳明)圣人说,知行合一,知与行没有先后顺序,它们就像一枚硬币的两面;当然,还有其它大人物说,实践出真知,先行后知等。总之,各派都有自己的硬道理,各派在批判别人时,都很理直气壮;甚至还有这样的革命家,他们将“对知和行的次序认识问题”,上升为“革命”和“反革命”的分水岭等。但是,有一点必须指出,所有这些争论的基础,都是“静态观”;一旦从“动态观”的角度再回头看时,相关矛盾早就无影无踪了。

为了说明问题,我们先复述一个更加简单且已家喻户晓的争论: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若以静态观去讨论,那么,就会陷入无休止的争论中,实际上,既可以是“先有鸡后有蛋”,因为蛋是鸡生的;也可以是“先有蛋后有鸡”,因为鸡是蛋孵出来的;还可以是“鸡与蛋为一体”,蛋在鸡肚子里时,它们确实在一起。但是,若以动态观去讨论,鸡与蛋谁先谁后的问题就很滑稽了,因为,鸡与蛋其实是一个动态的演化过程,或者说是一个赛博过程:若将蛋孵鸡看成反馈,那么,鸡再生蛋,就可看成微调(即,无竞争优势的鸡,可能就会被淘汰,或不会生出有竞争力的蛋,于是,可能最终被淘汰);再经过N年的进化,即迭代,便最终形成了鸡与蛋的动态演化过程。因此,完全没必要去争个谁先谁后,实际上,今天的蛋已非昨天的蛋,更非几千年前的蛋了;今天的鸡,也非昨天的鸡,更非几千年前的鸡了。(注:不仅是鸡和蛋,其实,所有生物的进化过程,都是控制论的赛博过程,而微调手段都是同一个词:死亡!)

鸡蛋问题讲清楚了后,知行问题也就说明白了!其实,与上一小节相比,这次王阳明离控制论更近了;他甚至已经逮住了控制论,不过却只把它当作普通“战俘”,又给放回家了。

不知是否有意,反正,王阳明在“知行合一”中,用了一个非常关键的“合”字,它显然是一个动词,是一个由远到近,逐步逼近的过程。若把“知”当成“鸡”,把“行”当成“蛋”,那么,“知行合一”其实就是“鸡”和“蛋”的进化过程,当然也是一个完整的赛博过程。更具体地说,“知”本身就是一个逼近过程,是一个时间函数,比如,t时刻的“知”可记为Z(t);同理,“行”也是一个逼近过程,也是一个时间函数,比如,t时刻的“行”可记为X(t)。于是,“知行合一”就可量化为:随着时间的推移,Z(t)和X(t)同时向“一”逼近的过程,而且,在任何时刻h,Z(h)都与X(t<h)有关,即,当前的“知”由过去的“行”来反馈(或微调)决定;同理,X(h)也与Z(t<h)有关,即,当前的“行”由过去的“知”来反馈(或微调)决定;此过程不断循环往复,直到对“知”或“行”的结果满意为止。更严格地说,在绝大部分情况下,“知”和“行”虽可以无限逼近“一”,但却永远不会等于“一”。

显然,“知行合一”中的“一”,可以是宇宙中的任何自然规律;因此,“知行合一”其实就是告诉我们“人类对任何自然规律的认识和改造过程,都是一个赛博过程”,而这正是维纳控制论的最核心结果。若非要找出维纳与王阳明的结果之间有什么区别的话,那么,只能说,维纳强调了该结果对所有生物都有效,而王阳明只重点考虑了人。

为了解释“知行合一”的普遍性,也为了形象起见,现在来分解一下导弹击中目标的“知行合一”过程。此时“行”依靠导弹的动力系统,“知”依靠导弹的制导系统,“一”可以是“击中某空域中的某架飞机”。

考虑击中目标前的任何时刻t。

一方面,t时刻动力系统的“行”,取决于制导系统的“知”,更准确地说,取决于t时刻的“知”与“一”之间的差别:若在预定精度范围内已没差别了,那么,导弹就击中目标了;否则,就继续朝着使这个差别更小的方向“行”,最终要逼近“一”。如果没有“知”,导弹肯定就不知道该如何“行”,甚至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行。当然,t时刻的“知”,肯定不是最终的那个“一”,因为目标飞机在动,甚至可能是在无规则地动,所以,在击中它之前的任何时刻,相应的“知”都不是“一”。

另一方面,t时刻制导系统的“知”,取决于该时刻动力系统的“行”,比如,导弹已“行”到哪里了,更准确地说,取决于t时刻的“行”与“一”之间的差别:若在预定精度范围内已没差别了,那么,导弹就击中目标了;否则,就微调更新当前的“知”,使得这个差别越来越小,或使该“知”指挥后续的“行”更加逼近“一”。如果没有“行”,导弹肯定也不知道自己的“知”,比如,若导弹不知道目前自己的方位在哪里时,它当然也就对如何逼近“一”全然不知了。当然,t时刻的“行”,也肯定不是最终的那个“一”,因为目标飞机在动,甚至可能是在无规则地动,所以,在击中目标之前的任何时刻,相应的“行”也都不是“一”。

其实,导弹的整个飞行过程,都是“知”和“行”的、以秒或毫秒为单位的不断微调更新过程;而“行”的更新,主要取决于“知”的反馈;同样,“知”的更新,也主要取决于“行”的反馈。如果反馈不及时,那导弹就可能脱靶;如果微调幅度过度,就可能形成导弹震荡等。在该例中,知行“合一”但几乎永远不会“等于一”的含义就是:导弹虽可以击中目标,但是,其精确度误差不可能为0,比如,第一次击中机头,第二次可能是机尾等,反正每次打击都可能有一定的偏差。

(三)致良知

王阳明自己认为,“致良知”是其心学的巅峰,是核心灵魂。许多心学专家,甚至把”阳明心学”称为“良知学”。本文不想从儒学角度去评论”致良知”,而只给出它的控制论含义。

如果只看“致良知”这三个字,还真看不出它与控制论有半点关系。“致”虽然是一个动词,“致良知”也是逼近“良知”的动态过程,但是,如何“致”呢?如果只是按照预定的路线图,严格无差错地执行计划,那么就不存在反馈或微调等,也就不是赛博过程了;不过,幸好王阳明在解释“致”时,已经把其赛博过程描述得相当清楚了,这就使得从控制论的赛博观点看,“致良知”就变成了王阳明版控制论的一个应用实例了。更具体地说,只是“知行合一”的特例,此时,“一”就是“良知”而已,而“致”的过程就是上一小节解释的“知行合一”赛博过程。

当然,如果非要强调“致良知”与一般赛博过程的区别的话,那么,儒学专家认为:“致”本身就是兼知兼行的过程,因而也就是“自觉之知”与“推致之行”的知行合一过程。“致”是在事(包括物)上磨练,见诸客观实际。“致良知”就是在实际行动中实现良知,知行合一。等等。

王阳明之所以重视“致良知”,主要是因为他很在乎“良知”。致良知,谈何容易?王阳明说:“私欲日生,如地上尘,一日不扫,更又一层。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不要去操心你的成功,要去操心你的良知”。由此可见,王阳明之所以只创立了“心学”而不是“控制论”,这绝非偶然,因为,他只关注结果,而不关注方法,所以,即使他已经掌握了赛博方法,却仍然“鸟尽弓藏”,活生生把一个无价宝给抛弃了;让600年后的维纳,捡了一个大便宜,最终创立了赛博学(被误译为“控制论”)。

(四)动态心学“四句教”

为了便于理解和推广,王阳明将其心学总结为更加形象的“四句教”,即,

无善无恶心之体,

有善有恶意之动,

知善知恶是良知,

为善去恶是格物。

本文从赛博学的方法论角度出发,将该“四句教”改编为如下的“动态心学”四句教,也算是对本文的一个小结吧。

反馈微调赛博体,

有馈有调迭代好,

无馈无调知行难,

知馈知调靠技巧。

此“新四句教”可简单解释为:反馈微调赛博体,意指,“反馈”和“微调”是赛博过程的主体。有馈有调迭代好,意指,控制论(赛博学)核心的更详细解释是“反馈+微调+迭代”。无馈无调知行难,意指,任何过程,如果缺少了反馈或反馈不及时,或缺少了微调或微调失度(幅度过大或过小),那么,都很可能造成该过程失败,使得既难知,又难行。知馈知调靠技巧,意指,如何反馈或如何微调,其实有很多技巧,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比如,人工智能之所以在沉寂了数十年后,却又于最近几年突然爆发式进步,主要归功于相应的“反馈”和“微调”的技巧得到了大幅度的改进。

仅以此文作为2018年除夕大礼,祝大家春节快乐!

参考文献

[1]斯特凡.奥多布莱扎,协调心理学与控制论, 商务印书馆,1997年出版,北京。

[2]诺伯特.维纳,控制论:关于在动物和机器中控制和通讯的科学,科学出版社,2009年,北京。

[3]杨义先,正本清源话“赛博”,杨义先的科学网实名博客,网址:http://blog.sciencenet.cn/blog-453322-994330.html




https://blog.sciencenet.cn/blog-453322-109993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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