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考和免修：大学本科生建设的关键机制之一

王永晖

我们这里要先说一下，大学本科生建设的最关键目标，甚至最主要目标是什么？

各个学校可能也都有各自的提法，各自的提法可能也有各自学校的个性化追求。我这里提一句，那就是

大学本科生阶段的目标，至少在学术角度来说，应该是学生们学会自己读书。

可能各个大学的各个专业，都有各自的具体内容，这些具体内容，也不止是读书可以覆盖，比如工科学生还要动手，艺术类学生也是要有很多的动手。但是，既然已经是到了大学本科生阶段，那么这些动手背后必然是伴以相应的读书活动。

就我的教学经验和社会接触经验来看，我们中国社会中的很多成年人，虽然具有本科学历了，但是大比例的人数中，并不具备相应的读书能力。

具体到数学领域，那就更难了。很多人是通过老师，来学到相应的数学知识的，只有极少数学生，是通过自己读书来学会数学的，学会数学上的读书能力，这对于数学相关性程度特别大的几门理工科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是后继学问能力的基础。

强调学生最终发展出自主读书能力，这在教育上也是一脉贯穿的。目前教育改革的世界趋势，持续多年，其实走的也是这条龙脉。

新式高中，讲究更多的选修课，背后其实是，课堂时间和学生自主学习时间的比例。就我知道的一所美国私立名校，它竟然能够做到

校内课堂时间：校内学生自主学习时间=5:3    共计8小时

双减政策推动教育改革 篇 IV：大学本科生为什么不应该扩招的原理 

这篇文章说的也是，大学的精神，就在于促进学生的自主学习精神，其比值更加变化为

课堂时间：自主学习时间=1:4

国外名校，牛津剑桥哈佛，越是名校，越接近于这种比例。也就是说，能上名校的高中生，其实已经在高中阶段，培养出了相当程度的自主学习态度和能力，不用老师家长逼着学，也具有能力去自己学到一定程度，老师课堂上起的作用是点拨，是升华。

我们博客上几年前提到过的一位数学小天才，今年考入了清华丘成桐计划，14岁就是大一学生了。他的母校的采访报道上写到，他拿着一本书，在学校里看，是英文的数学书，他的同学们当时就都很钦佩他，手不释卷。他母校的老师们和同学们恐怕不知道的是，那本书，其实是数学系研究生教材，Jacboson的《Basic Algebra》，是我们国家的孙斌勇院士在接触该学生之后，建议他看的，并且辅导过他8、9次之多。

我们国家最优秀、最顶级的人才，能够在初中阶段就看研究生数学教材了，并且在院士指导下，能够看懂到一定程度。清华大学负责该班级的教授说，就这次招生情况来看，这种学生在全中国这么多适龄学生群体中，还是非常稀少的，所以非常珍惜。清华这次考试，针对的是三个年级共6000万年轻学子。

实际上，现在有不少大一新生在开学的时候会说，自己高中时看过大学微积分，但是老师稍微考查一下，其实那些学生都没真正看懂。这个数学小天才，有能力自己看懂本科生级别的数学书，但是在看研究生级别的数学书时，指导教师还是发现他的一些看书问题，提醒他要注意，及时引导他走上正轨，这也是我们中国数学家的一段佳话。

读书能力，应该从中学阶段就开始练了。我的观点是，对于我们国家新一代的年轻人来说，读书能力的培养，最晚阶段是在本科，本科要再培养不起来，后面就有点儿太晚了一些。

我们国家，在国家级教育政策上，把本科生阶段，定位为年青人在学术上能够最终做到自主读书的阶段，似乎应该是立得住的，毕竟现实中有那么多本科生都没做到，而又应该做到的。

下面我们谈的补考和免修机制，就是建立于这种认识基础之上的。

现在的大学本科生教学，普遍没有补考，只有重修了。这往往就意味着，考试不及格，得过一年之后才能重修，因为很多基础课，是一年才重头开一次。

有些同学虽然考试不及格，但是成绩还是能到40、50多分的，这些同学其实给予补考机会，同学们利用假期自学，学会了之后考过了就行啊，为什么一定要强求重修呢，难道只有听一遍老师讲课，才算学习，自己学不算？！

另外，补考有了之后，可以跟免修制度相挂钩，补考和免修，就用同一张考试卷就可以。有些学生，如果自己勤学，已经把该课程在假期学习了，而且自认为学会了，够用了，那就应该在一开学，也就是一开学就可以补考的那个时机机会上，给予先进生这种申请免修的考试机会。

为了更加谨慎起见，因为毕竟大学的期末考试卷子，属于达标性考试，考查学生不见得深入，对于先进生申请免修的，可以在其成绩高于正常学生的平均成绩之后，给予一个附加面试机会，由老师再通过面试深入考查，通过后，即该课程给予相应学分，就可以免修了，进一步学后继课程了。

这种安排，岂不是更加合理，更加人性化，也更加促进学生的学习积极性。

更关键的是，这个局部性的做法，虽然看起来很小，但是很关键，属于四两拨千斤的做法，因为它能够非常好地体现我们对大学本科生教学的认识，促进学生自主学习。

所以，我们是不同意本科生进一步扩招的。本科生还是有门槛的，这个门槛就是“努力”，只有愿意付出足够能力的人，即具有自主学习的态度，才有资格上本科生。

研究生也是要有门槛的，那就是经过大学三年的学习之后，这些同学不仅努力，同时也练出了自主学习的能力，能真正动脑了，这样的学生，才值得上研究生的。

这些教育界的基本认识，对于我们科学家和大学老师们来说，可能是常识，但是却不一定是整个社会的共识，毕竟有很多成年人，上的只是假的大学，一辈子都没练出读书能力，这里说的不是很高深的研究生级别的专业书籍，而是说的本科生级别的那些基础课教材级别的书。

缺少共识，教育就容易瞎搞。

--------   汪涛：如何建设世界一流大学 ----------------------

他这篇文章很长，大意可以归结为 ：「双一流不能以“限量版会员证”形式存在。。。如果世界一流大学建设的工作最终结果只是固定了一批大学的地位，其结果就只是阻止了真正有竞争力的新兴大学的崛起，尤其是严重阻碍整个教育事业的进步。这不仅不能使中国出现世界一流大学，而且是走向反面：阻止中国出现真正的世界一流大学。」

---------------------------------------------------------------------------

这岂不是说，中国就完全没希望了么，因为现在确实是这么个情况啊。难道我们现在需要的是王阳明的“心学自证”，知道它是良知，才能勇敢地去做，而不是光希望教育部自上而下的颁布命令。

如果任何良知，只有教育部自上而下地颁布命令，大家才知道这是对的，才是应该做的，那么这事就一定做不成，做的时候也一定会变形。

做事还得靠人，人做事还得靠良知，良知很简单，但能够落实就非常不简单。

补考和免修的相关文章，之前写过的：

学分制：关于恢复和修正补考方式的提案

付云皓的“坠落”呼唤大学：恢复和修正补考方式

关于重视读书能力的之前文章：

读书似爬山 研究如挖井

谈谈－读书做笔记

数学系本科生教学的任务只能是先把读书能力炼成

忆筛×笔记：2021年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