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刚过，天气预报有雪，这是在南方。在北方，早已万里雪飘了，人们感受的寒冬是确切的，那就是一个字：冷！

一早坐了车，阴雨绵绵的，还不觉得寒气袭人，因为车内有空调，人也就司机小夏和我。我们这趟远门，是一趟公差，到达目的地得两三个小时，而且先是上高速，后是走省道，再就进山了。

大广高速是新建的一条贯穿南北的大动脉，我们的出发点恰恰在其中段，且属于中段当中由中往南的一部分。司机小夏这是第二次跑这条路了，他自然没有陌生的感觉，我也一样，只是这回坐的是他的车。

车穿过了东方山隧道，天空飘起了雪花，不多，不急，夹杂在细雨之中，打在车的前窗上，分明让人看得那么真切。下雪了！这是我们的第一反应。

“2012年的第一场雪……”小夏哼起了刀郎的成名曲，只是词变了，也不达意，实际这可能是2012年的最后一场雪。

由此，我们聊起了音乐，他喜欢外国歌曲，譬如欧美的流行音乐。我当然也不厌烦，中外名曲我都听，古典、现代、通俗我样样都有喜欢的曲子，就如眼前这迷漫的雨雾一样。

“距离一百米远如果看不见，高速才会封路。”小夏解释给我听，因为一路之上虽然迷雾重重，可是仍然可以看见前方的路和车。

“不管怎样，安全第一。”我提醒道，这是出门在外的首要前提。

他把车开到了一百三十码，说到一百四十码的话，车就会感觉有点“飘”了。当然，他也没有这么做。他打开了车载音响，一首首欧美歌曲便随之响彻在车厢内，与车窗外的世界在尝试着接触和沟通。

跑了一段路，车就进了隧道，出来后，又是一片平坦宽阔的区域，而且雪和雨及雾都变大了，被两只雨刮刷来刷去，有节奏地跳起了舞……

世界真的是广阔的，我们这辆小车在一条黑带上奔驰，依然没有风驰电掣的感觉，而周围的山峦、田野、村庄，无不包围着我们，甚至挤压着。

过了大冶和阳新地域，车从通山洪港收费站下了高速，由省道往通山县城的方向前进。这一带我是熟悉的，曾经有很多次从这儿跑过，只是那是客运车辆，车上的人很多，特别是春节的时候，车厢里都挤满了。

我们这次所带的小车，从头至尾就是两个人，坐在车上很舒适，也比较惬意，因为有音乐相随。

往县城去的这段路，两边都是山，虽然不高，可也层峦起伏。人们在路的两旁，或选择独居，或将房子排成排、结成队，也有形成建制的集镇。

路边成排的树是光秃的，依山起伏的茅草是枯黄的，毕竟是冬日，白雾里似乎也透着寒意。

一路上，风景是幽静的，出没的车辆不多，人就更少了，见得最多的好像是村妇抱着孩子在雨雪中前行，譬如横穿马路。可能因为自己为人人父的缘故吧，我的眼中几乎就剩沿线的孩子了：他们都没上幼儿园，否则将近上午十点，如何会跟着大人在外游荡呢？

小夏告诉我，他最喜欢正在播放的歌曲《卡萨布兰卡》，这首歌的创作和演唱者是美国著名音乐人Bertie Higgins（贝特·希金斯），据说他是十八世纪德国著名诗人歌德的后代。Bertie Higgins（贝特·希金斯）说：“这首歌是我为当时的女朋友、现在的妻子写的。我记得那是1982年，《北非谍影》是我们共同喜爱的电影，这部爱情片让我们如痴如醉。结合这部电影给我的感觉，我为女朋友写了《卡萨布兰卡》，她非常感动，还答应了我的求婚，成了我的妻子。”

小夏是1968年出生的，现在还未婚，他曾经有过一条超大喇叭裤，被他的母亲给剪了，之后他又请裁缝给缝上了。他父亲是高级工程师，母亲是教师，家境殷实；外祖父是傅作义将军的第一副官。然而，他似乎不成器，没上过大学，在煤矿下过井，因为遭遇过一次矿难，从此逃离了那儿。据他自己说，开过大货车，走南闯北，就是没赚到钱；在机关开小车，也是临时聘用的。

还有一首歌，是《昨日重现》，为卡伦·卡朋特(Karen Carpenter)及其兄理查德·卡朋特(Richard Carpenter)演唱，创作于1973年，正是我出生的那一年。小夏说，这首歌曲在三十多年中位居美国流行乐榜首（实际为亚军），歌者卡伦·卡朋特(Karen Carpenter)因减肥得了厌食症，三十二岁即离开了人世——歌声依然，吟者已逝。

车外的世界渐渐有了变化，从山区转到了库区，有了水之后，山也高大起来了，这是赶往下泉村的山路。

车厢里又响起了熟悉的旋律，这是影片《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曲《我心依旧》，由加拿大女歌手席琳迪翁（Celine Dion）演唱。这首歌同样太经典了，不用人去多说什么，我都能切身地感受那份缠绵而悠长的情怀了：生死相恋，永志不忘！

盘山而上，云雾迷离，仿若仙境。

“看过美国影片《云中漫步》没有？那情景就如同现在我们看到的这些。”没等小夏回答，我就自问自答了。

“人生真是如古人所说‘白驹过隙’啊！太短暂了，转眼之间而已。”我不禁发起了感叹：“山中一天，世上百年。等我们再走出去，恐怕他们都不在了！”

我知道这是一时的妄想，可为什么感受这么真切呢？

“你可以留在这儿！”小夏说。

“这天，这雪，还有这山，要是弄一桌酒菜，我们可以坐在茅草亭中，边烤着火，边吃着，旁边还有人弹奏着古琴曲……”我想说那将是一番怎样的景象啊！可我知道，也只能这么想想而已。

“你舍得？”小夏的意思是指我身系的牵挂。当然，我没有想出家，也并非真愿意做这山中的神仙，毕竟今非昔比了。

从山坳外到山坳里，再从山坳里到山坳外，始终没有离开一库清水。雨和雪时弱时强，而车厢内温暖如春，这就为我的遐思造就了条件，我暂且就这么享用吧！

我们所到达的目的地，是一块四周环山的平地：田野、村落、流水、人家……这些世外桃源的景物均历历在目，不觉我们已然置身于其中了。

夜里，我们宿在山边的人家，外面的风雪依然，不大，不急，从从容容的，优优雅雅的，清清淡淡的，仿佛如山里的时光一样漫长。

我给快四岁的儿子打电话，儿子说：“爸爸，你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

2012年12月27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