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父亲去世整整二十年了!
这二十年里,我是没有父亲的。
过去是黄曦说,现在是阮晨说,都说没有见过爷爷。爷爷长什么样?他们只是见过照片,这点似乎比我要好,我现在都不记得我爷爷的模样了,大抵是慈爱的。
我的父亲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最大的优点是写得一手好字,仿毛体的,特别喜欢写“久有凌云志,重上井冈山”。
我对父亲的记忆,起始于他把我从老家带到沙田煤矿上学,那是他第一次单独带我,我是一路哭着过来的。为了哄我开心,他给我买了一辆铁皮公交车玩具——当然,之前我们一家也在他单位小住过,有在保安镇拍的照片为证。
不知为什么,我不喜欢这外面的世界,在老家我可以随心所欲地玩耍,特别是爷爷带着我到处转,看电影看戏看皮影,打鱼走村串户,我走累了总是在他肩膀上坐着,甚至睡觉。
父亲打我的一巴掌我还记得,就是因为四则运算不会做,打了后再没不会的了。
我在散文《又见梅花开》中,写了他到小城后的情境,生活艰难,百无聊赖。而在即将好转时,他患了胃癌,我把这段经历写成了小说《睡在走廊里》。他病逝的时候,我又写了短文《流浪的灵魂》,将他与阿拉法特并提。
这么多年,他好像一直活在我的文字里。每年清明,我和弟弟都会将他的坟整修一下,我觉得土石是他最好的归宿,草木是他最好的陪伴,阳光洒满坟头的时候,是他人生中最美的时刻。
黄曦问我,为什么每次烧纸时,纸灰总是迎面吹来?我说,可能是你爷爷想你吧!
我做父亲都十五年了,这十五年里我总是想,我爷爷当年是怎么对我的,仿佛从没打骂过我,哪怕夜半三更尿床了,也只是冒着寒风,抱着我送到妈妈家。
这十五年里,我想到父亲时,总会想我怎样对他吼叫,他又怎样沉默不语的承受。他与我一起的时光里,好像听我说的话比较多,特别是他不如意的那些年。
我告诉阮晨,人没了就没了,再也不会活转过来——我的父亲也是,他走了都二十年!
这二十年里,我是没有父亲的。
2024年3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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