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待我苍老，会否遗忘？

                             暨慕容雪村《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读后感

                                         作者：曹文得

一切繁华光鲜的背后都有一种难言的纸醉金迷，一切灯火辉煌的街头都会有泛着腥味的灯红酒绿，一切人来人往的涌动都暗藏着灵魂背后的焦躁与不安。

人是一种不安份的动物。在黑的夜里，他们就像巡夜的猫头鹰，目光星转，留意着一切可能的猎物和勇力的挥霍。

他们一直以为他们是坚强的，但我了解那些人，了解那个黑的世界。那并不是黑暗，那是一种莫名的压抑，就像冬日清晨的雾，爬进人们不愿醒来的梦中讲给他们一个关于未来的故事。当他们醒来的时候，满身露滴流淌，就像闪着光亮的泪。在梦中一切他们所不愿意看见的都发生了。哦，原来那是害怕。

害怕未来就像曾经梦见的一样，害怕未来会像未来一样。于是喝酒、打牌、玩乐，用一切狂叫、喊叫和大汗淋漓让自己在黑夜睡去，像黑夜一样死去，睡醒之后头发蓬松、两眼浮肿，对着镜子大叫一声生命不过如此。

    关于成都，他们说：

     今夜阳光明媚

　　与荷尔蒙一起飞舞

　　成都，你的肌肤柔软

　　如我忧伤心情

　　在上帝的笑容里裸体行走

　　三月的盐市口我无可选择

有人说慕容雪村的成都不是真实的成都，慕容雪村不是成都人，他所写的不过是烟花三月的扬州或者欲望横流的芭提雅。

我不知道成都是不是欲望横流，我也不知道成都是不是烟雨弥漫。但我想那股人类最原始的欲望支撑着每一个城市杯盏流转、销骨柔情背后的荒凉，那是灵魂背后的涌动，他们是在恐惧，恐惧死亡，恐惧未来，恐惧一切已经梦见而又不敢直言面对的东西，于是不如喝酒，不如做爱。

再于是，酒喝了下去，化作了尿，精液被射了出来，一切都化作了虚无。虚无到那不过就是一泡尿，一坨精液。精神的空虚让他们寻找肉体的侈靡，不过都是玩，玩过了你，玩过了我，玩完了欲望，在黑夜中玩完了人生。

尽管成都的三月并不飞沙，飞扬的也不过是花粉和柳絮，但小说是否写的是成都，我依旧不敢言说，而小说的好坏我更不敢妄言。但那种十字街头的无聊和孤寂就是惨白的灯光，残懦在嗜血的黑夜里，淹没了一切的街市，一切流浪街头的男男女女，一切孤寂到足以落泪的人们的心头。那是一种落寞的无奈，那是一种人生的状态，那是整个社会的朽黑。

或者那就是作者的成都，我并不知道。但我相信他们也曾经是一群可爱的海孩子，那是他们的诗：

    多年后的夜里

　　你掩面哭泣

　　青春的灯火若即若离

　　是谁让你一生怀疑

　　是谁守着最初的誓言 站在原地

　　谁在天堂

　　谁在地狱

　　谁在年轻的梦里一直找你……

尽管若干年后，我不知道谁守住了谁，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依旧在梦中寻找一个年轻女孩，一个迈入中年的女孩，一个容颜苍老的女孩。。。而他们的年轻时的梦会不会长出翅膀：

    把你的梦告诉一万个人

    梦就会长出翅膀

　　 ──李良·《爱情》

我想他们是知道结果的，人生要么便是挥霍完成之后归还欠上帝的一切，要么便是被自己的欲望所及燃烧粉碎，而那或者也便是回归上帝：

　      你挥霍吧

　　　　在黄昏的盛宴上绽露笑颜

　　　　上帝欠你的

　　　　记在帐上

　　　　你欠上帝的

　　　　迟早要归还

       你注视它

　　   它就会燃烧

　　   把你的目光烧成一堆灰烬

　　 ——李良，《天堂&&柴》

不知道当他们撒手而去的时候，会不会躺在血泊中心有不忍，会不会后悔过去，然而如果忏悔能够洗刷空虚的话，忏悔也便早已不再进入人们的视线。当血泪模糊的时候，自己强忍着痛，转最后一个身吧。然后睡去，在成都的雨夜，伴着国产压路机的声音，睡去。

我知道他们睡去了，苦痛和孤寂依旧没有睡去，他们的成都睡去了，我的成都却睁大了眼睛醒着，我知道书中的那个不是主角的诗人李良其实应该夹着书坐在他曾经遇见流沙河的那个茶馆看书，吟诗，喝茶，喝茶，吟诗，和流沙河一起。

我不知道什么是真实的成都，但我却愿意在凌晨六点的时候醒来看书，因为我看见冉云飞以及爬起在了自己炕头，打开了书页，他对着书页在笑。周末的时候我一定要在冉匪每周都去的旧书店看他买书，也买我自己的书。

还有，我会再次走进宽窄巷子，坐在瞿永明的咖啡店里，看她写的诗，然后等待时间苍老如母亲脸上斑驳的褶皱，起伏。。。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一种理想，又是不是一种生活？然而，我明确的知道，当我苍老的时候，慕容雪村的成都不会老去，我的成都会不会老去，我依旧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