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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回母校参加80届同学高中毕业三十周年聚会,见到了当年的几位任课老师,心情很激动。我向见到的老师和同学打听其他任课老师,但没人知道教过语文的L老师的情况,不知他现在生活得好不好。
高一时,D老师教我们两个班的语文。他年轻有为,才华横溢,讲课时抑扬顿挫,旁征博引,充满激情,神采飞扬,深受同学们的喜爱。在课堂上,他经常要同学们轮流读课文。记得他要我们分角色朗读莎士比亚的《威尼斯商人》,我读的是鲍西娅机敏睿智的台词。课余时间,他还组织几位同学排演了广播剧《雷雨》,激发了大家学语文的兴趣。每次作文发下来,都会看到D老师评的高分和热情洋溢的评语。讲评时,我的作文经常被表扬,颇有几分成就感。
可是,后来我们班的语文老师换了。新来的L老师已近中年,教学风格与D老师截然不同。他说一口湖北方言,讲课慢条斯理,平铺直叙。说实话,我有些失望。唉,D老师为什么不教我们班了呢?
有一天,我们几个同学吃完早餐上楼时碰见了L老师。只见身材颀长的他,扶着一位很胖的女士慢慢地上楼。身旁的一位女同学告诉我,L老师的夫人得了重病,康复后胖得变了形,但L老师依然对她恩爱有加,悉心照顾。听说这个故事,我顿时对L老师肃然起敬。
L老师喜欢穿灰色的中山装,头发梳得整齐,教学非常认真,对学生要求严格。每次作文发下来,几乎都会看到他评的低分和批评的评语。我擅长写记叙文,不太会写论说文。有几次写论说文,L老师居然给我不及格,并用红笔写上“重写”!我感到羞愧和气恼,但不得不硬着头皮重写。没想到的是,重写之后,还过不了关,必须再次重写!
当时,我是语文课代表,每天都要收发作业。L老师对我们的文言文抓得紧,由于缺乏复习资料,他在备课本和卡片上记录了许多文言虚词,要我分期分批抄写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供同学们研读。他还要求我们练毛笔字,每个星期交一次作业。
有一天,爸妈坐便车来宜昌看我,正好要上语文课。我向L老师请假,他同意了。中午,我去办公室交作业,他们夫妇俩正在吃饭。我与师母打过招呼,对L老师说:“今天上午我请假没听成课,能不能借您的备课本抄笔记?”老师漫不经心地说,“那不合适,你找同学借笔记抄吧!”走出办公室,我心里有一点不快。平时,我帮着做着做那,老师的备课本也不是没见过,不借算了!
不久以后的一天,办公室外的走廊上挤满了人,里面传出吵架的声音,声音很大。门外的老师看到我们,急忙让我们走开去上自习。后来听说,L老师的夫人怀疑他不忠,在办公室公开吵闹。L老师气坏了,饭也没吃,一个人跑到东山上去了。同学们悄悄地议论着,有的说不可能,有的为L老师打抱不平。
第二天,L老师给我们上课时脸色铁青,身心疲惫。令人费解的是,从此他不再理我了。要发作业时,他抱着作业本直接交给男同学;要抄文言虚词,也会要男同学帮忙。如果老师要避嫌,有必要这么过分吗?我坚信“身正不怕影子斜”,他那么害怕,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那些天,我的心情一直阴郁。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有一天在上自习课,L老师把我叫出教室。在走廊上,他对我说:“最近我对你很冷淡,你有意见吧?”我眼睛望着远处,没好气地说:“没意见!”他停顿了一下,说了几句好好学习准备高考之类的话,但我没听进去。回到教室以后,L老师像往常一样个别解答同学们的问题。他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一句古文,给我们解释其含义。这时,下课铃响了,他微笑着宣布自己将要调离本校,当时我们都惊呆了。
下课回到寝室,女同学们商量一起凑钱给L老师买一束塑料花。我没参加送礼物,也没有去送行。
L老师走后,我们又换了语文老师。每当同学们谈起L老师时,我要么不吭声,要么以不屑的口气发泄心中的怨气。
时间过得真快,我们参加了高考,进入了大学或社会。
毕业后的第二年,我们部分同学回母校聚会。有位老师要好友转告我——不要怨恨L老师。原来,当年他夫人怀疑的对象就是我!那一年,我还不到16岁。为了不影响学生,老师只能不理我。为了不影响我们高考,学校领导不得不把他们夫妇调走。
我才知道,L老师有多么无辜和冤屈!因为误解,曾经恩爱的夫人与他反目成仇,因此他们从地区重点中学调到一家企业子弟学校,工作和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因为误解,我一直在怀疑和怨恨恩重如山的老师。
多年过去了,师生无缘再见。老师,我想对您说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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