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病了，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
　　也许人生病的时候情绪会莫名地坏，以前累积在心里的怨气，都会在这个时候爆发。
　　作为他的妈妈，我只好忍受着。
　　昨天打针回来，儿子走在路上还好好的，一到家就嚎啕大哭起来，说心里不舒服。问他中午想吃什么，他竟然什么都不吃，就连他最喜欢吃的麦乐鸡都没有兴趣。
　　哭着说着，不知道怎么的就扯到了我身上：“你怎么给老师说那些话，搞得老师每次批评班上的同学都会说，和XX的妈妈一样的德性！”这个被批评的妈妈就是我。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这样的说法，以前孩子也在我的面前提过，老师每拿我做一次靶子，孩子回来就要伤心很久。
　　我是什么德性？我问儿子，妈妈的德性难道你自己不知道么？妈妈这样教育你难道错了么？
　　事情的缘由源于上学期有一次我去给儿子送东西，因为尚未下课，就去问儿子的班主任了解孩子在学校的表现情况。
　　提到我的孩子，这个40多岁的女教师就来了兴致，似乎抓住了机会批评我：“你的孩子，太聪明了！就是不好好学，不踏实，什么事都是皮毛！还说得头头是道，我也拿他没有办法。孩子在你们手上，毁了！本来可以上北大清华的料，最多也只能上个一般的重点。”
　　孩子能不能上大学，以及能上什么样的大学，这还是很遥远的事情，从一个才十几岁的小孩子身上，看不出是否是清华北大的料吧？
　　对于孩子的教育，虽然我也要随大流，但我希望自己的孩子心理健康，人格健全，不至于扭曲心灵，过早地失去欢乐的童年。所以对于学习成绩的好坏，我和爱人从来没有对孩子提什么要求，跟得上就行了。
　　我以为她也是教育者，我也是大学教师，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应该有可以沟通交流的地方，于是就飘然起来，引她为知己，同道，大谈孩子的人格健全，谈到孩子的性格和心理问题，说起学习好的孩子如果品格不好一样不是真正的人才，如果过早地介入成人社会的一些东西，比如阿谀奉承，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在老师面前是小绵羊，在同学面前是老虎，未必是好孩子。谈到男女生之间的交往，说他们班男生和女生各有派别，互不理睬和服气，并不利于孩子的成长和团结。并谈到杨红缨的小说里的人物。看这位老师满面笑容，似是同意我的观点，但不想却就此埋下对儿子不利的伏笔。高论即出，我笑笑也就没有当回事，走了。
　　谁知道第二天儿子就被当做另类，哭着回来。埋怨我不该说那些话，并不该在老师面前批评有些同学。那些同学都是老师的红人呢！现在可好，大家都不和我玩了！
　　也就是从那时起，儿子每每伤心回来，必和老师的“象XX妈妈一样的德性”的批评有关。
　　因为我的缘故，使儿子受屈，我很是不忍，很想和老师理论理论。有时候儿子做得很好，并没有什么错误，但别的同学的错误也会经常牵连上儿子，仿佛别的孩子教育不好，爸爸妈妈没有尽心的责任，都如我这样的德性了！而放纵孩子不管的家长，当然孩子会犯错误！而只要有孩子犯错误，必是妈妈没有尽心，那他（她）的妈妈，定是如我这样的德性了！
　　即使我有错误，怎么能经常提儿子名字当全班同学的面讲？这不是对儿子不满，而是把对我的不满发泄转嫁到孩子身上了。作为一个教育者，怎么能如此对待孩子？
　　可每当我要找老师说说，甚至求她别这样当着孩子的面说这句话时，儿子坚决不答应，他比我更了解他的老师：你去找她，只能对我更不利。到时候全班都没有同学理我了！
　　我只好放弃。
　　其实昨天，完全和儿子的老师无关，问到这位老师是否依旧经常说这句话时，儿子说，不常说了，但我想起来还是会伤心！
　　这句话已经如一根硬刺，深深刺进了儿子的心灵。又如一片阴云，经常在儿子心灵的上空徘徊。
　　我知道，孩子幼年所受到的伤害，也许会跟随他一辈子。会成为他以后心理上的疤痕，很难消去的。
　　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不能找这个老师谈，怕她对儿子更深的伤害。
　　不能转学，儿子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还有一学期，儿子就将离开这个伴随他6年的学校，和教了他6年的老师。
　　这6年，是儿子成长的最重要的6年。
　　虽然曾受这个老师的深深伤害，但儿子对老师的评价却如此客观：她是一个好老师，带病还上课呢！骂我们打我们也是为我们好。哪个老师不喜欢听话的孩子？我尽量乖一些就是。
　　孩子，你比妈妈还懂这个社会。
　　只是，你这样顺应，这样改变自己，真的是自己所希望的么？
　　你还这么小，为什么不能有属于自己的想法？难道你真的如妈妈所担心的那样，成为老师面前一套，家长面前一套，同学面前一套的多面人？
         

            注：本文写于2006年儿子六年级时，回想过去的6年，我为自己对孩子的放纵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