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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跟导师去野外
(王德华)
那是1987年的1月,西北最严寒的月份。
经过在兰州大学一年的基础课学习、在研究所半年多的阅读文献后,完成了实验设计和开题报告,准备开始实施硕士论文工作了。当时定的题目是高原鼠兔 (Ochotona curzoniae) 和根田鼠 (Microtus oeconomus) 的褐色脂肪组织(Brown adipose tissue, BAT) 重量和组织结构及非颤抖性产热(nonshivering thermogenesis, NST)的季节性变化。由于受当时实验条件的限制,只能做些组织学和整体生理学方面的简单工作。褐色脂肪组织是第一次听说,尽管查阅了一些文献,但还没见过什么样。导师王祖望先生计划带我们师兄弟俩去一趟位于青海省海北州门源县风匣口地区的中国科学院高寒草甸生态系统研究定位站,那里将是我们未来的工作地点,那里生存着我们的研究对象。
坐着日本丰田越野车经过四五个小时的颠簸(那可不是一般的颠簸,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翻越祁连山后,很快就到达了定位站。为了能保证取样,决定用猎枪,导师给我们演示自己用弹壳、火药等制备子弹。第二天早餐后,我们师徒三人就到了寒风刺骨、荒凉萧条的莽莽草原上,找寻着鼠兔的踪迹。鼠兔是不冬眠的,也没有发现有储存食物的习性(尽管有人说有贮草行为),天气再冷,也得出来找食物吃。导师扛着猎枪走在前面,我和师弟拿着塑料桶跟在后面。等看到有鼠兔活动时,我们蹑手蹑脚,慢慢靠前。看着先生停住脚步,缓缓举起猎枪,瞄准前面正在专心取食的鼠兔,随着“砰”的一声枪响,我们俩快步跑过去,拾起猎物。一声枪响后,由于鼠兔受到惊吓,我们需要在草原上再走不少路,才能再发现新的猎物。我们随着导师在大草原上漫步、搜寻着,实际上是在零下30多度的环境里在草原上转悠。在滴水成冰的温度下,什么保暖衣服都不管用的,一会儿整个身体就凉凉的,手和嘴也逐渐就不听使唤了。
午饭的时候,当时的王站长专门为我们师徒仨熬了姜汤。姜汤下肚,暖和多了。捧着饭碗,冻僵了的手拿不住筷子,只好将马师傅(听说已经过世了)炒的白菜拨到碗里,用手攥着筷子,将饭菜往嘴里拨拉。饭吃完了,手还是不听使唤。下午,导师让我们师兄弟俩出去自己取样。师弟是见过世面的人,读大学的时候就打过枪,很在行。我们俩在草原上转了近一个小时,也没有发现几只鼠兔。冬天的风很大,迎着风向喘不过气来。这么大的风,这么低的温度,动物身体散热是很快的,所以鼠兔也很少出来活动的。师弟打了几枪,也没有什么收获。后来,我也鼓着勇气打过一枪,由于姿势不正确,枪响时枪托靠着的左肩部被撞得生痛,也就留下了恐惧症。再后来,在野外工作期间,需要取样的时候,都是我装好火药、铅弹制备需要的子弹,让那些喜欢打枪的小伙子们帮我开枪。说到我和师弟在草原上的个把小时,除了手被冻僵外,下颌也不能动了,说不出话来。那个时候才真正体验了什么叫冷,那是真冷。2001年严冬,访问莫斯科期间在一个傍晚去看莫斯科的红场,也是零下几十度的温度,不一会我们一行人就冻得难受,双脚冻得生痛生痛的,只好不停地踱步取暖。那种体验,真的是不容易忘,刻骨铭心啊。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了,我每月都去野外进行相关测定和取样。那一年过得很充实,那是一段难忘的时光... ...
科学工作者,在艰苦的条件下从事科研工作,完成科研任务,经受一些磨难,是工作的需要。有人喜欢说思想境界高,具有为科研献身的精神。实际上没有什么高尚不高尚的,就是一种工作需要。能够耐受恶劣艰苦的条件,是一种毅力,说大了是一种精神,是一种职业精神,一种敬业精神。从事这些工作的人,不会去逃避,不会去埋怨,以正常的心态,进行着正常的工作。更不会给组织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和待遇。
现在做科研各种条件都好多了,学术水平也高多了。当年的这种心态,却很难找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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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4 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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