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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米尔高原上盖孜边防检查站

已有 19147 次阅读 2007-10-7 11:32 |个人分类:摄影图片集锦(E)

帕米尔高原上盖孜边防检查站

 

黄安年文  2007年10月7

 

进入帕米尔高原必须经过位于悬崖峭壁间盖孜河畔的盖孜边防检查站,没有事前办好的过关证件别想顺利通过这一关,人车分流,逐一接受边防哨所战士的检查,我们16日在喀什办好老一切手续,前往红其拉甫界碑的70岁以上老人则只需出示身份证,不需开具特别通行证件。和我们在云南所见通往缅甸的边防检查站不通,这里没有那么多的买卖摊位,在检查站前的一侧排列着几家摊位,使得严肃屏息的检查气氛多少显得平和了许多,我们在检查站前几十米地方摄影留念,避开了摄影禁区。附上的几篇网上文章诉说着他们的亲身经历,从中可以看到塔什库尔干、红其拉甫之行也是有风险的,我们这次是十分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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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帕米尔的拥抱——驾车行走红旗拉甫

小今

  我告诉朋友说准备去喀什,于是他们给了我大堆的建议,其中一条则是那边比乌鲁木齐要热一些,在八月天里不必带太多的衣物。可是我还是准备得很充分,因为我知道,这一回去喀什的目的是要上帕米尔的,是要去一个叫塔什库尔干的海拔较高的地方。仅仅凭这一点点信息,我估计旅途的目的地会很凉爽,也会很刺激。由喀什市途经塔什库尔干前往红其拉甫口岸,相当于要走完314国道最南端的这段路程。也许平时开车根本不会注意路旁的里程碑,但行驶在这一段“中巴友谊公路”,里程碑上不断递减的数字让人读得激动不已,因为随着数字的不断变化,预示着我们正在接近国门,正在向着真正的异域方向进发。

  峭壁与河流由喀什向南127公里处就是盖孜边防检查站,本来一路上的嘻嘻哈哈突然在这一处戛然而止.因为每一个想通过这里的人和车都是要提前办理边境手续,再挨个儿地对照身份证检验边防检查站给检验前后的车辆与人员都划分了严格的停靠、进出区域.加之每个士兵们都是一副严肃的表情.让这个边防站的气氛显得很紧张.而这只是通往边境的第一个关卡这一带被称为’‘盖孜峡谷“,从公路两边的悬崖峭壁和蜿蜒在左侧的盖孜河可以明显感觉到峡谷的幽深。其实远在汉代这里就是通行要道,并在此处建立过盖孜骤站.骤站东西两侧的悬崖峭壁上.有一条细若…

   http://www.cnki.com.cn/Article/CJFDTotal-PMET200602002.htm

 

(二)漫步西昆仑

作者: 昆仑 发表日期: 2006-07-29 12:24

中巴公路

内地朋友通知我说,几只业余登山队准备将今年暑期的登山活动指向昆仑山脉的慕士塔格峰,这使我又一次燃起了对那块梦牵魂萦的土地的回忆。

去慕士塔格登山,最方便的路线,是由喀什乘车,取道中巴公路南行204公里到达苏巴什。从那里再离开公路折向东南方向步行8公里,便到达慕士塔格基部冰川的侧翼,即慕士塔格登山大本营所在地。每逢登山季节,在两大冰川之间的台地上,几十顶彩色帐篷棋布星罗,山野为之增姿。

去慕士塔格登山的勇士们,可别忘记顺便看看慕士塔格周边那种西部昆仑特有的人文地理环境,以免事后遗憾。好在,由喀什到塔什库尔干的300公里山间公路从冰山之父脚下通过,象一条银线贯穿了沿途的主要景点。这个便利条件,能让你借登山之机顺便溜上一圈,饱览西部昆仑那种难能替代的独特风情。

喀什之韵

作为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西南缘的一座奇特城市,喀什是进入西昆仑的门户之一,丝绸之路的汇交点,也是汇粹丝绸商旅文化的活化石。对此,多少古今中外文人墨客都曾有过生辉的描述。

艾提尕尔清真寺、阿巴霍加玛扎、东巴扎和喀什小巷民居,这是映衬喀什噶尔地域文化特征的四面镜子。虽然新疆的首府是乌鲁木齐,但人们认定,不到喀什就不算到过新疆,不进喀什小巷就不算到过喀什。这无非是说,就新疆地域文化的特色而言,喀什及其小巷民居具有保留和延续这种特色的特殊能力。

喀什是奇特的。广场上,那种在全国也已经所剩无几的巨型毛泽东塑像依然伫立着,也时有严严实实裹着深色面纱的维吾尔女人匆匆而过。街隙小巷本不起眼,但偶一涉足,却发现是一个密如蜘网、盘曲通幽的世界。低矮的泥屋比邻而设,但却毫无定规,偶尔还会露出些缕刻着粗糙花纹的墚柱。巴扎上,既有流光溢彩的电子霓虹灯在炫耀浮华,也能见到拉着风箱铸造金首饰的民间作坊在坚守古朴。在香妃墓,阿巴霍加及其妻室子孙们的几十个陵寝被庇荫在一个高大的伊斯兰拱拜孜建筑的厅堂内,而厅堂的一角还安放着据说是清廷爱妃西归时使用过的木轿。在号称“亚洲第一”的中西亚市场,既能见到来自中外名都大邑的现代织品,也能找到肮脏、残破、但却标着天价、让那些老外不忍释手的柯尔克孜原织地毯。那些林林总总,繁杂而又有序的分类市场,例如干果市场、鲜果市场、帽子市场、药品市场、刀子市场、服装市场、地毯市场、乐器市场、皮货市场、织物市场、望远镜市场、箩筐市场、木器市场、铜器市场……让你感到进入了一个古朴精深的分类商品博览会,绝对是一种文化气息与商业气息并重的特殊环境。它不招惹得你花费大半天时间,拍完相机内所有的胶卷,再带走几件特色商品是决不肯罢休的。至于艾提尕尔清真寺,那种浓重肃穆的气息让你不由得放轻脚步,压低嗓音,至少得从浅表上去适应那种虔诚的宗教气息。在这个位于南疆名城喀什之中心的大寺里,醒目的标示着“男女进入本寺不得钩肩搭背。”

乌帕尔风情

乌帕尔位于喀什以南55公里,是由喀什进入昆仑山的必经之路,这个小镇的独到之处在于它的原汁原味。八米宽的街道两旁没有几家正规商号,却有不少小摊小贩。赤足老汉坐在宽大的馕坑上,边驱赶苍蝇,边吆喝买主。热腾腾的烤馕不是那种圆片带边的,也不是那种典型的“窝窝馕”,而是那种维吾尔老百姓居家食用的“牛粪饼”形。熟透渗汁的桑椹不论斤两,而是论筐儿或论堆儿卖。一些歪头裂脑的水果显然没有经过任何改良,却都是些十分上口的货色,而且绝对是先尝后买。买卖成交后,连筐带果都属于你。那些小筐,是摊主们摘一些柳枝随手编制的。卖什么果,用什么叶衬底,不是表示货色真,而是一种农家习惯。看惯了礼品盒和塑料袋的世界,眼前这种自然经济的遗风反倒十分乡土味。还有那种小镇人的敦实:1999年,全队山友在一个小饭馆吃饭,一个十二、三岁的维吾尔小姑娘经过一番艰难的演算,终于给我们结清了饭钱。没出门坎,小姑娘又怯生生的说少算了钱,我们当然按需补足。跨过街口,又见小姑娘满脸为难的跟在后面,欲言又止。原来又少算了几角钱的加面钱。这事没有招来任何不快,反而让我们感到小姑娘的可爱。小镇太小,我们这种一哄而来又一哄而走的成批食客,的确让这位维吾尔小帐房姑娘为难了。

盖孜边检站

从乌帕尔开始,沿盖孜河逆流而上,越过一段戈壁,坦平的大地突然象发面般的隆起,便进入了昆仑山口。从三千多米到一千二百米的落差,使盖孜河水象无挛的野马,东突西奔,把沿河公路冲刷成一条险途。路侧的山崖上,时有巨大的滚石跌落,更增加了行路的艰险。盖孜边防检查站的门楼,就设在一道宽沟急剧收缩的喉口部位。我三次到达这里,总有维吾尔小姑娘围拢在车门前,向旅人兜售食品。兜售的总是那种农家自做的葱花油饼或水煮鸡蛋,直接捧在稚嫩的小手中。一旦成交,小姑娘的脸就透出一丝欣悦。二十米开外,必有戎装士兵持枪伫立。哨楼、士兵和国旗,衬托着一种神圣和尊严,与卖食品的小姑娘相衬,表述着军旅威严与居家祥和之间必然的逻辑关系。边检站坐落在一道陡峭的隘口间,旁山而临河。峻拔的山崖,笔挺的青杨,高耸的哨楼和鲜艳的国旗,加上威武的士兵,很是入画。但请不要尝试将这个包含哨楼的边关特写收入你的镜头,以免遭遇尴尬。

布伦果勒和卡拉库力

布伦果勒蒙语直译为“泉水湖”,而卡拉库力则可译为“黑水湖”,这一对高山姊妹湖都在海拔3000以上。越过盖孜边防检查站,汽车一直在陡峭的山间公路中爬行。脚下是喧嚣的河水,两侧是壁立的山崖,发动机是疲累而单调的,乘客也被牵动得陷入沉思。在西部昆仑群山怀抱中了悟人生,能进入一种境界。遐想之中的某一刻,汽车突然换档,并且大弧度转弯,原本沉重的发动机声变的欢快起来。于是,坦阔的布伦果勒就突兀地展现在眼前。近岸是碧绿的水草,彼岸是高大的沙山,西侧湖边淡淡的一条路迹逐渐消失在水天之间,据说可以一直通到某个中亚邻国。如果遇到一个日丽风和的天气,镜面般的湖水便幻化出远近四围的那些毡房、草地、沙山、雪峰和浮云。当有几只水鸟划过水面时,那些优美流畅的波纹便久久不散,引得多少痴迷者驻足湖岸,频频揿动快门。

卡拉库力湖位于布伦果勒以南,公格尔山以西。公格尔山与慕士塔格山的西侧分布着十数条冰川,那些泊泊的融水便汇聚成清秀的卡拉库力。从远处看去,在雪山映衬下,湖水的颜色是深绿接近于黑色。一次,一个头戴筒形白毡帽,正在湖边卖宝石的的柯尔克孜老人向我演绎了有关这个湖的传说:小伙爱上了姑娘,姑娘的父亲要以雪山顶上的雪莲作为聘礼。小伙毅然前往,从看守雪莲的仙女身边摘走了雪莲。于是,受到神灵处罚的仙女便以委屈的泪水汇成了这个黑水湖。在民间,美丽的传说都是雷同的,但却从不使人乏味。湖边,幼驼和牦牛闲散地游荡着,西岸还散布着中国国际登山卡拉库力接待站的餐厅和毡房群。登山者一旦到达这里,就处于昆仑三雄的俯视之下,一种临战前夕的气氛便萦回不散,预示你应该进入一种状态了。但是,请别忘记在这里吃上一顿稍显昂贵的饭菜。一旦由此南行20公里进入大本营,就很难再觅人间烟火了。

苏巴什的风

位于中巴公路1669公里路段的苏巴什牧村,是前往慕士塔格登山大本营的必经之路。七月里,这里水草丰盈,野花争艳,清澈见底的水沟中整齐地游动着成群的寸长小鱼。一座庄严的玛扎群,陪伴着一个十几户牧民的村落,颇具沧桑感。距小村西南侧几公里外一块突出的岗地,便是这一段公路的制高点——海拔4100的苏巴什达坂。达坂是分水岭,又是行政区州界限,南边的塔吉克居民群落属于塔什库尔干,北边的柯尔克孜居民群落属于阿克陶。南来北往的过路旅人,总要在坦阔无拦的苏巴什大坂顶部驻足,体味或者抒发一种博大的情怀。

苏巴什的风是不能无视的。我们的感觉曾经得到艾里阿訇的首肯:“在阿克陶,再没有比苏巴什更牢道(厉害)的风了。”几乎每到下午5点以后,那种整天不间断的清风就开始逐渐强劲起来。到夜间,十有八九会变成为一个凶狠地撕扯帐篷的恶魔。如果你的帐篷不是足够结实,保你一夜不得安生。但是一到黎明前,风势必定徐徐减弱。在苏巴什,如果能够遇到一个无风的天气,那无疑是你的好运。为了储藏肉食,你可以就地宰杀一只羊,切开后悬挂在绳索上过风。只须一天,便会成为不沾手、不腐烂、轻便易携的风干肉。在这种永不间断的高原风的磨蚀下,如果疏于防护,皮肤很快就会糙裂,象板结在面部的胶泥一样令你不自在。这里空气洁净,高山紫外线不受阻拦,阳光蛰人。如果扎营的帐篷是深色且不够通风,那么,只要让正午的阳光照射一会儿,帐篷里就会炽热如炉,难以安身。但当浮云聚集,遮拦住阳光时,肌肤间又会产生一丝寒意,逼使你四处寻找自己的冲锋服。当苏巴什的天气执意要戏弄你时,是不分什么时间、地点与场合的。

昆仑三雄

在西昆仑,七千米级的山峰并不少见,但颇具盛名的还数公格尔、公格尔九别和慕士塔格,它们的海拔高度分别是771975957546。辖区周围同时有三座7000以上的山峰比肩而立,使得帕米尔高原上小小的布伦口乡大为增色。每到登山季节,来自世界各国的登山健儿纷纷聚集到这里,以昆仑三雄为楷模挑战自我。更有那些以各种形式组合起来的旅游团队,千里迢迢来到帕米尔,在苏巴什原野上寻找一种远离都市文明的回归感,使这里成为一个季节性的“国际村”。但,实在是由于原野之广,山莽之大,那些遍及山野的沟沟壑壑很快就使这些执著的旅人们消匿得无影无踪。

在三座冰峰的周边,分布着数十条大冰川,这是多数人非经特殊努力就无法亲历的景观。远处看去,冰川象是一条条巨大的蟒龙,正在消遣自如地企图游出大山的羁绊,颇具画意。但如果斗胆走入其中,立刻就会处在一个危机四伏的世界中——应力释放引发的冰崩、地下融水造成的塌陷、深邃的裂缝下是沉闷咆哮的暗河、淙淙流水将你引向美丽而恐怖的渊潭……也只有在这种危机四伏的环境中,才能看到那些情趣非凡的景观——冰塔、冰笋、冰檐、冰锥、冰缝、冰洞、冰龟、冰蘑菇……使你犹如进入了一个完全由水晶和脂玉构成的世界。伊人多娇,无须重墨,大自然画匠只用最简单的光和色,就足以为你勾勒出一个目不暇接的大千世界。不过,如果你是一个冰川探险方面的门外汉,那当然还是浅尝辄止为好。冰川本不是为取悦人类而生,它很少善待那些全无轻重的冒失鬼。

塔合曼绿洲

 

从盖孜边防检查站继续南行,随着海拔的持续升高,树影就彻底的从山野景观中消失了。越过布伦果勒以后,展现在眼前的全是些冷峻的冰峰雪岭,只有深深的河谷间散落着一些草滩和溪流,使人觉得自此将远离植物王国。但是,越过苏巴什大坂后不久,汽车就开始大坡度下冲。当卡拉苏边防连的国旗从公路西侧闪过以后,离克柯牙尔就不远了,此时的海拔高度是3200。由于海拔高度突降,一片广阔的原野突然展开在公路东侧,这就是丰饶的塔合曼绿洲。茂密的柳丛掩映着四处散落的村舍,银白色的抛物面天线像小白蘑菇般点缀着原野。仔细看去,路旁的野草中还绽开着星星点点的小花。围墙、电线杆和谷物,这些平日里普通得让你无视其存在的东西,当你从雪原高处走来时,却叫你萌发出一种亲切感。这是一种有静谧、有温暖、有朴素、也有安祥的亲切感。前方,以树阴为伴的公路绕过一个美丽的大弧度后,直接插进一个峭直的峡谷,让你联想到那里面又将是一个新奇的世界。西侧,一条游丝般的路突然离开主干道,逶迤延伸消失在远处山莽之中。那里是塔什库尔干温泉之乡——热沟。冷峻的帕米尔以滚烫的矿泉浴表达它对旅人们的善意。

阳光照耀着塔什库尔干

记得在五、六十年代,塔什库尔干曾经以唯一一座可以夜不闭户的县城而闻名全国。作为一个路人,我不敢妄断它现在的治安状况之优劣,但三次来访,它留给我的印象却总是美丽动人的。这里有峻拔突兀的山峰、蓬勃奔涌的泉水、一马平川的草场、柳丛掩映的屋舍、欢快流淌的小河、洁净灿烂的阳光。这里出产小牛般的敦巴什大尾羊、名贵的党参、青蓝等中草药、品种繁多的宝玉石、富含矿物质的帕米尔矿泉水。要想访古,汉唐遗址石头城就那么方方便便的座落在县城里。如果不避艰辛,附近山中还有古老的公主城可供一拜。县城街面上,清新的空气中不时飘过烤包子烤馕的奇香。烤肉炉上吱吱流油的不是薄薄的肉片,而是那种敦实的肉块。大盘拉面揉的有多劲道,只须看看客人的吃相:拉面的这一头已经入腹,筷子还在忙着找拉面的那一头。欧罗巴人的人种特点加上高原艰苦生活的锤炼,使塔吉克男人个个彪悍骄勇,而塔吉克女子大多腰身婀娜。无论年长年少,塔吉克女人喜欢身着鲜艳夺目的衣衫,冠带衣裾上都有美丽的镶边,还缀上很多细碎闪烁的饰物。在县城唯一的丁字形街口上最夺目的街景之一,就是衣饰艳丽的塔吉克女子袅娜而过。至于那些劳作在乡野间的塔吉克女人,远远看去,无疑就是开放在乡野中的斑斑罂粟。由于空气透明度高,白天,明亮的阳光透彻地遍洒大地,夜间,贼亮的星星闪烁在屋檐之上。当银盘般的月亮腾起在遥远的山际线上时,能看到近处的山影峭直挺拔,象忠实的卫士般守护着这座美丽的帕米尔山城。

至此,由喀什开始的300公里旅程便可告一段落。如果游兴未尽,更南边,还有红旗拉普山口在等待着你。

有时,当都市文明反而成为一种精神重负时,不妨到帕米尔来追寻你安宁的精神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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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建筑孤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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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七日八月八日·   

黎明即起,今天的目标也是我此行西域的最后一站——帕米尔高原上的塔什库尔干石头域。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语是“石头城”的意思。西汉时期这一带叫蒲梨,属于西域都护府统辖。西晋时此地称为伽合罗逝。南北朝至唐这里称为曷血磐陀,据说是一个塔吉克人建立的小国。玄奘《大唐西域记》中记载曷盘陀国的情形“碣盘陀国周二千余里,国大都城基大石岭,背徙多河,周二十余里。山岭连属,川原隘狭。谷稼俭少,菽麦丰多,林树花果少。原隰丘墟,城邑空旷”。虽然碣磐陀势力范围仅止于蒲梨谷一带狭长的土地,但由于是翻越葱岭、连接西域与中亚的要道,所以还是很重要的。所以在唐开元年间,中央政府在这里设置了葱岭守捉所,统辖帕米尔高原地区。由塔什库尔干继续向南便可至中国与巴基斯坦控制的克什米尔接壤的红其拉甫口岸。当年唐玄奘西天取经返回大唐便由此孔道入境沿塔什库尔干到达喀什一带。

 

众人乘上每天唯一的一班发往塔什库尔干的公交车。车上已坐了许多塔吉克人,女人们头上带着“冰山上的来客”中古兰丹姆一样的帽子和纱巾,鹰鼻深目。有的人眼睛还呈现微微的兰色。剩下的人就是天南地北的背包客。有大陆的、香港台  湾的,还有老外。车子开出喀什,沿着绿树夹道的公路一路南行。中午十一时左右到达乌尔帕小镇略作休息,然后继续上路。出了乌尔帕,平原的尽头便耸起连续的山影,大概那便是帕米尔高原的边缘了。不知不觉中我便在颠簸中打起了嗑睡。等我从睡意中觉醒过来,汽车已驶入了寸草不生的峡谷中。这一带的山体类似库车的红山,呈现铁锈红色。路左侧是一道宽广的河床,河床中间一股浑浊的水流左突右冲,道路为水患损毁严重,冲毁的路段比比皆是。

                    

每年夏天,上游的山洪从几千米高的雪山上冲下来都会造成公路的毁坏以至造成断行数日。所以我们还能驱车上帕米尔也算是一种福气呢。忽然远处的河床上有几个褐色的点儿在移动,仔细观看原来是几对野骆驼因我们的到来而受到惊动。河床中一川碎石大如斗,两岸耸峙着高大的赤色山峦。往上游望去,山峰交错处云蒸霞蔚在阳光的逆光中更显得神秘莫测。忽然云层中白光一闪,耀人眼目。定睛一看,只见一条连绵的雪山山脊隐藏在云雾中,白皑皑的雪峰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着银光。我回头将小洪从睡意中唤醒,扭着他的头转向窗外说:“快看,雪山”!小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突然振作起来,慌忙掏出相机。山重水转,云霞变幻,绵长的雪岭也如隐匿云中的玉矫龙时隐时现,有时现出只鳞半爪,有时露出尖尖的脊背,有时却干脆完全隐入云中。随着公路前进,我们离雪山越来越近,观看雪峰的仰角几乎达到60o,可谓仰止了。云层越来越厚,雪峰几不可见。云气的缝隙中偶尔露出一条条小型的冰川从云中倒挂下来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盖孜河口的边防检查站。人车经过,每个旅客都要出示边防通行证以备检查。我们前一天已经在喀什的边防局办理了通行证,所以顺利过关。这时我们拿出地图查看,原来这条河谷即盖孜河谷,南面的雪山就是公格尔九别峰,海拔7595。在盖孜河口,雪山的相对海拔至少在四千米以上,所以越发显得高不可测,连去过珠穆朗玛峰的小洪都慨叹高山仰立,其气势甚于珠峰。出了盖孜检查站,车子仍旧在陡峭的河谷中攀行,公格尔九别峰陡峭嶙峋的冰川从云端悬垂下来,甚是奇伟。随着车子海拔愈来愈高,距离九别峰越来越远,山顶的云层也越来越薄。公格尔九别峰玉龙般的身姿也渐渐清晰起来。它横艮在碧蓝的天空中,云霞缠绕着它晶莹剔透的躯体,真应了“云从龙”的字句

                                

终于汽车从乱石翻滚的河谷中挣扎出来,驶上了稍平缓的公路。公路的两侧是一片宽广的水域,是盖孜河的上游。湖水浊黄,在高原的风中掀起一层层的波涛。此刻出了山口,天地也广阔起来,两边呈现出高原草甸的地貌。山的左侧仍是雄奇的公格尔九别峰卧在云雾中,发达的冰川从云层中冲下来,消失在荒凉的坡后。拐过布伦口,车子向南行驶,应该快到喀喇库里湖了。来时便听得喀喇库里湖的大名,据说是世界上最高的高山湖泊,其实海拔3600,不知这排名如何得出。“喀喇”是柯尔克孜语里黑色的意思,那么喀喇库里湖是黑湖的意思,依此类推,喀喇昆仑山就是黑色昆仑山。书上将喀喇库里湖描绘得神秘奇丽,并与塞里木、喀那斯并称为西域最美丽的三座湖泊。塞里木是蔚蓝的、喀那斯是石绿的、喀喇库里是黑色的。所以众人期望很高。忽然前方现出一片平淡无奇的水域,仿佛是山谷中随意的积雨水潭。众人经历了塞里木湖前那一个“小小塞里木”的笑话,都打趣地说“看,小小喀喇库里湖”。谈笑间众人期待着深邃恐怖的“真喀喇库里湖”的出现。而此时湖的对面便耸立起一座巨鲸般横艮于天地的雪山。我心中一惊,这莫不是……,正在此刻,路边闪过一块横幅,上书“喀喇库里湖”“啊!”众人方才回过神来。“这就是喀湖啊!”众人迟疑之间,汽车已经停下来。司机示意大家可以下车一观。原来这水域正是喀喇库里湖。水对面的便是著名的“冰山之父”慕士塔格峰。“这湖不黑啊!”,“这么小啊!”,众人仍旧怀疑现前的事实。举目四望,这是一片山谷中的积水,看上去水并不深,水呈现不清楚的颜色。事实上,应该说湖水是没有什么颜色的,有的仅仅是一抹淡淡的石绿隐约藏在湖心处,其余全是倒映周围景物的颜色,山风中湖水泛着微波。举目四望,气势恢弘的慕士塔格峰端踞在湖南岸,它状如一只斗笠,气势不在于陡峭,而在于它四大铺展的巨大尺度。雪线以的下是黑色、黄褐色的山坡。雪线以上洁白的一片,可见发达的冰川和巨大的断层。这样一来它看上去更象一只停泊在喀湖畔的一只巨大的鲸,白的是它的背,黑褐的是它的腹部。慕士塔格高7548,山顶集聚着浓密的云团,使人无法看清它的顶峰。慕士塔格山属于登山难度中级的雪山,国内外登山队络绎不绝,因为它并不陡峭,山上的雪坡平滑,所以很多攀上去而后滑雪下来,其潇洒就别提了。著名的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曾试图6次登顶却都告失败

                             

与慕士塔格峰隔湖遥遥相对的是一路伴随的公格尔九别峰。它是帕米尔高原第三高峰,海拔7595,大多数时候总是被白云缭绕,无缘目睹其真面目。由于从喀湖望去,公格尔九别峰是顺光的,所以白得耀人眼目。巨大的雪山在云雾中隐现,好像一幅壮观的舞台背景。喀湖的正东数峰并立,这便是帕米尔第二高峰海拔7719的公格尔峰。三座雪山将喀湖环抱其中,形成三山倒映的奇景。看来喀湖的魅力不在于自身的湖水而在于借景周围的雪山了。而三座雪山也应庆幸有这样一块巨大的宝镜可以梳妆打扮了停留片刻,只有几个人下车去留宿湖边等待喀湖的日出。其余人仍旧继续上路赶在夕阳落山前赶到塔什库尔干。车了沿着喀湖继续上行,围绕着慕士塔格峰转。慕士塔格随着观者角度的变化呈现出不同的面目。从雪峰西边望去可见巨大的裂谷和谷中一泻而下的巨大冰川,如万马奔腾在一瞬间凝固。慕士塔格的美也许在于它十分稳固的姿态,而且周围土地平旷更显得它一峰突起的气势。它对称的形态使它尤如天地之轴心,周围的一切都似乎在围着它旋转。不知道这是不是“冰川之父”的意思。这一点与西藏阿里的冈仁波齐峰很相似。冈仁波峰形状象一只倒扣的钟或钵,姿态稳固而中心对称,所以被印度教、苯教尊称为世界的中心。

 

汽车过了喀喇库里湖所在的河谷开始攀升苏巴什达坂。然后一路行驶在高原上。不久前面出现了一条河谷,谷中微微泛着一丝绿意,点缀着些许低矮的树木。随着地势的降低,河谷的绿意越来越浓,开始出现了小片的绿洲。树木掩映处也可见一处处塔吉克人的房屋。汽车沿着河谷下行不久便扎进一条溪流湍急的山谷。出了山谷,地势逐渐开阔,公路两边绿杨夹道,路面也平整起来,这一切说明塔什库尔干县城就要到了。果不出所料,穿过一片绿杨,车子便驶进了县城中。

 

下了车,众人连忙在汽车站旅舍安顿下行李,立即奔向石头城。沿着县城南北干道一路北行,路将到头时便可见路西侧的房屋上空一片黄色的墙垣,那便是朝思暮想的石头城了。由路边的小路西行,冲上一处高坡,诡异的石头城便完全展现在远处。且慢,为什么石头城是一体的土黄色,好像是夯土建成。咦,不是石头城吗。从前听一个同学眉飞色舞描绘石头城如何是一块块石头砌成,石砌技术如何高,石头的质感在夕阳下如何凝重,难道我寻找的这一座不是真正的石头城?于是,我连忙跑下坡去询问两个塔吉克妇女。我说“石头城”,她们迷惑不解,看来是听不懂汉语。我又说“塔什库尔干”,一边指着远处的山城,她们不住地点头。看来这就是石头城了。石头城竟是夯土城,这真是最大的以讹传讹,也是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在我心目中,石头城应该象西藏的宗山建筑,全由石砌而成,至少也应该象四川阿坝地区的羌族碉楼啊!真没想到!那么为什么叫石头城呢(石头城建在河谷畔的一座小山上,有些类似红山上的布达拉宫。夯土的城墙收分很大,更显得它仿佛从土山中生长出来一般。城的平面呈树叶状,有点象雅典的卫城。经我探查,发现了四座城门。一座位于城西的尖端,入口转折,好似瓮城,夹道两侧有防守用的高台,可供弓弩手守卫。另两座位于东城墙。北城墙与陡峭的山坡一气呵成,壁立无门。城墙上可见垛口的痕迹。城内乱石一片,不知原来型制。仔细观察发现夯土墙基似乎有包砌的卵石,不知这可不可以称是石头城来历呢?据文献载,唐代这座小山上建立了葱岭守捉所,呼为石头城。葱岭即帕米尔高原的古称,守捉所大约称是个军事基地吧。但不知此前存在的碣磐陀城是否也建立在这个小山上,是否也叫石头城。推测唐以前,这座建立在小山上的城池应该是石头砌成的吧!这一带石头是绝对不缺少的。而如今我们看到的夯土城应是清代遗迹。文献载清乾隆年间,政府重新统一南北天山。光绪二十年增设蒲梨厅,归莎车府管辖。这增设的蒲梨厅就建在葱岭守捉所的故址,也就是今天我们站立的地方。看来这夯土城必是清廷的作为了。据说过去城内出土了清代的钱币,鼻烟壶,可证明这一观点。

 

不管怎么样,我们脚下踩得是几千年历史的要塞。想象一下,汉唐时我们祖国的版图就已经延伸至此,在这片孤悬的城池中守卫的士兵也许是生在春花杏雨的江南或是绿野平畴的中原。  他们当年不远万里,去国怀乡是多么艰难,多么凄凉。当他们抱着铁矛,伫立在夜风中,“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又是何等的况味。几乎所有的塞外诗都由两种情感交织,其一是远离故土,阳关一别无故人的凄凉;其二便是“辞卧沙场君莫笑,古人征战几人回”的英雄气概。千年前的戌卒面对天山明月,也许吟的是“远山怒起边云黑,中夜愁看塞月黄”,也许吟的是“铁关控天涯,万里何辽哉”。

 

夕阳下,石头城上一片萧瑟,满地的乱石在地上留下或长或短的影子,金黄色的城墙延伸向远方白雪皑皑的慕土塔格山。抚城俯瞰,河谷中一片葱翠,河水蜿蜒曲折,河滩上牛羊悠闲地啃草,夕阳打在它们身上,在绿茵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河畔的杨柳丛中屋舍俨然,炊烟袅袅,而河谷两边却是荒芜风化的秃山,再一次令人慨叹人类见缝插针的顽强生命力走下城池,来到绿毯般的河滩上,我寻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坐下来,静静地欣赏夕阳中的塔什库尔干。夕阳将最后一缕阳光穿过河畔的树干,将树干映得一片金黄,而后斜洒向天鹅绒般的草地上。河畔的牛羊和牧民也镀上了一层金黄,在绿色的底色上格外明亮。塔什库尔干的石头城从幽暗的林木中升腾而起,夕阳将它光滑的夯土城墙映得一片金黄,使它尤如一座金色的城池。远处高峻的雪山也将夕阳挽留,皑皑白雪镀上一抹淡淡的绯红。夕阳中,兰天、白云、晶莹的雪山,金黄的城池,葱绿的草地,一切都凝固着,只有牛羊打破这宁静,传来一阵阵详和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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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塔什库尔干写意

/杨盛龙

     溯源

 汽车出了喀什城,在竹林似的钻天杨走廊中向西南方向疾驰。不多久,一座座雪山映现在天边,那就是帕米尔高原。

公路外是一条河,河床很宽,满河滩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河滩中间水流滔滔。车上喀什地区的同行说,这河叫盖孜河,沿着这条河走到头,便进入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

我们追着盖孜河,曲曲弯弯地进山。

盖孜边防检查站两边的山峰把蓝天挤成狭长一条。停车,掏出身份证和边境通行证,以备接受检查。从一辆大客车几辆小越野车上下来一些旅客,是戴黑绒圆高统吐马克帽的塔吉克青年、披纱巾的维吾尔姑娘、戴白色毡帽的柯尔克孜族汉子,更多的是内地汉族人。

排队等候检查,活动着腿脚,望峡谷,满眼新奇。盖孜河汹涌流急,切下百十米高的河槽,高坎上层层叠叠鹅卵石。高坎紧贴的崖头,露出墙头瓦角,小商店的姑娘说那是柯尔克孜山寨。山寨背后,是耸入天际的雪峰。仰望,山峰溜尖,直插蓝天,峰顶上有厚厚的积雪。几只雄鹰在笔峰似的峻崖上飞翔,看去,多么高峻,多么雄壮,不知是鹰在飞还是山在倾。

汽车贴着石壁沿河谷进入山的纵深,右边岩壁刀切,左边悬岩突伸,盖孜河凹进我们的车轮下方激荡。水流呈铁灰色,似水泥浆。因为沟陡流急,河流一路冲击,成了这种颜色。

两面雪山,右边阳坡雪稀少,左边阴山雪丰厚。

不断有支流加入进来。每条支流都冲泻出宽宽的河床,有的一大片山坡都是河滩卵石,说明夏季雪山融化时水猛流宽。

跃上山梁,天地开阔了许多。盖孜河上游是一大片水波不兴的湖泊,再往前行,一些地段是大片或深或浅忽干忽湿的沼泽地。高原的10月,牧草都已泛黄。平缓的河段,似流非流,远处几只水鸟在漫游,四周是或聚或散高高低低的雪山。

公路跨过一道石桥,顺着雪山脚走。这边的山势陡峭,山高雪厚。在似河似湖的水边划了几道弧线,又过一座桥,来到岔路口,见一块路牌,上写“布伦口”。司机把方向盘打向左,告诉我们,这里是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阿克陶县的一个乡。盖孜河汊道那边水面宽阔,我们沿着这边的支流走。

转过山湾,水面忽又开阔,上千亩的水面,这便是卡拉库力湖。湖边,牛羊悠闲地吃着草。风平浪静,湖面倒映着雪山,水中亦真亦幻的景象晶莹剔透,神秘诱人。

卡拉库力湖右上方,小溪沽沽流淌。汽车顺着小溪跑到头,转两道“之”字形拐,跃上山梁,翻越苏巴什达坂。这是个维吾尔语地名,达坂,意为山梁;苏巴什,分水岭。我们把盖孜河走到了头,从这里翻山下坡,顺着另一条小溪下行。

停车小憩。公路里边的土坎上,山坳背阴处,一处处残雪。近前是缓坡,前面的雪山似乎不怎么高,因为缓坡和雪山造成视线错觉,实际上高得很,是著名的慕士塔格峰。

我贴近慕士塔格峰的脉搏,倾听她内心浑厚的勃发,激动得心跳加快。雪峰近在眼前,似乎伸手可及。仰望雪峰,环顾四周,山岭绵延,雪山座座,仿佛置身于梦幻世界。慕士塔格峰顶白雪皑皑,在金色的阳光下闪烁耀眼。据介绍,慕士塔格峰海拔7560,覆盖在雪山顶的冰层厚度超过20016条大冰川总面积270平方公里,蓄水量230亿立方米。冰川雪原润泽着大片土地,是南疆地区动植物自然生态环境的守护神,是赐福于人类的神山,塔吉克人将其尊崇为神苑天堂。每送亲友上征途,人们总是祝福:“愿你与慕士塔格同在!”

站在慕士塔格峰前,往北眺望,不远处是海拔7719的公格尔峰、海拔7595的公格尔九别峰,其北侧就是我们刚刚经过的滔滔盖孜河。几十条冰川巨大的冰层,是盖孜河汹涌激越的力量所在。公格尔峰、慕士塔格峰与其它冰川雪岭一起,阻挡来自北冰洋、大西洋的水气,形成雨雪,成为南疆地区的天然水库。

越过苏巴什达坂,汽车顺着一条小溪下行,轻快如小鹿。塔合曼草原密实敦厚,满载牛羊,向水草之源高峻的雪峰展示着它的丰腴。小溪欢跳着,每过一个山坳,便增粗几分。它挥挥手汇入塔什库尔干河,我们也该进入县城歇息了。

第二天早上北京时间9点,耀眼的太阳从东山升起,照着塔什库尔干县城背后的新关山雪峰。我们国家地域辽阔,祖国最西部日出时间比北京晚3个多小时。

早饭后,我们顺着塔什库尔干河逆流而上。

从来没见过这么清的河水,水中的每一个石子儿都清清楚楚地展现在游人面前。蹲在水边,想掬一捧水喝,下意识地在袖子上擦了擦手,怕玷污了雪山精灵的圣洁。

领着我们前行的塔吉克朋友毛兰库力,一路给我们讲述着塔吉克族的源流,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的现实情况和远景规划。

塔吉克人是中亚古代土著居民的一支,属于欧洲人种印度地中海类型。塔吉克人主要分布在塔吉克斯坦,阿富汗的塔吉克人占该国总人口的40%,中亚各国、我国新疆地区、小亚细亚和南亚次大陆各国也有分布,总人口1000万,在世界上是人数较多民族。我国有塔吉克族4万人。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是塔吉克族主要聚居区,有塔吉克人2.6万,占全县总人口的80%

毛兰库力介绍说,塔什库尔干地势高峻,平均海拔高度4000以上,气候干旱寒冷,长冬无夏,高山河谷地带散布着成片宜牧草场,全县以牧为主,零散播种一些青稞、豌豆等农作物。县里正在采取措施,实施牛羊品种改良,保护草场,使之合理载畜,计划改造和建设一批稳产农田,兴修水电站,加强基础设施建设。

从车窗放眼望去,塔什库尔干河两岸一马平川。高原的冬天来得早,河水清清,牧草枯黄,羊群像云朵悠悠飘忽在草场,这边几头黑牦牛,那边几头黑白相间的花牦牛,间或一匹马跑过。

汽车沿着塔什库尔干河上行,平川两边雪岭绵延。毛兰库力说,塔什库尔干有独特的自然风光和民族风情,有深厚的历史文化积淀。塔吉克族早先曾经信仰佛教,后来改信伊斯兰教,其衣食住行、婚育和礼节等风俗习惯以及歌舞乐都独具特色。塔什库尔干一县连四国,与塔吉克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交界,边境口岸、边防界碑在旅游方面别具吸引力。境内沟壑纵横,山川起伏,雪岭连绵,冰峰耸立,有海拔8611的世界第二高峰乔戈里峰。

后排座一位同伴随即问,望得见乔戈里峰吗?毛兰库力指着山上说,到雪线那儿能望见。

那雪山,大片圆溜溜的缓坡,像是一口气就能跑上去似的。我说,在那儿开办一个夏季滑雪场,是很富有吸引力的。

毛兰库力又说,缓坡上面那座峰叫塔吉克峰,是一座没人登顶的处女峰,山背后就是阿富汗。

汽车驾驶台上的海拔仪指针在不断上扬,汽车每前进十几公里就扬升200

沿路不断有溪流汇入塔什库尔干河。主河道被我们追得越来越瘦小,这会儿是一道可以跃步跨过的小溪。毛兰库力说,现在秋冬枯水季节河水很小,七八月份雪水融化时河水可大啦。前年夏天,几个牧民在河边放牧,眼看着滚滚暴涨的洪水将他们所在的草场包围成一座孤岛,幸得武警战士赶到救援,不多久那孤岛就被激流淹没。

汽车再上了一些坡度,拐进一个山湾,便处在四周都是雪山的包围之中。这上游的小河段叫塔格敦巴什河,发源于红其拉甫草原。红其拉甫,塔吉克语意为“有小房子的山沟”。两幢小房子坐落在山根阳坡上,注释着地名。

汽车拐了几道“之”字,停在红其拉甫边防站。

山坳口是庄严的国境线,一座两米高的界碑耸立,上面刻着“中国”两个红色大字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在雪山的映衬下格外鲜明。界碑南面是巴基斯坦,界碑两边分别用两国文字记载着口岸建立和开放的有关内容。我们一个个到界碑前留影。边防战士告诉我们,这7号界碑矗立之处海拔5100。界碑旁有一石碑路标,指示到达几个城市的里程:

塔什库尔干 125

       415

乌鲁木齐   1500

       6490

从巴基斯坦开过来的一辆大客车停住,从车上走下来两位巴基斯坦边防人员。问他们,得知到伊斯坦布尔580公里,比到喀什稍远。

一群巴基斯坦牦牛在界碑旁低头吃草,或踱步、戏耍,显出边界的宁静安祥。

离雪线只有二三十米之遥,伸手就可以够着。真想搂着圣洁的雪山,抚摸那凝脂般的肌肤。

中巴边境7号界碑所在的红其拉甫分水岭,是塔什库尔干河的源头,只有手腕粗的泉流沽沽。缓坡下头,水两边结着冰。上方,冰封住泉流,水在冰下面流动,高透明度地展示出流动貌,在正午的阳光照耀下闪着银光,白亮白亮的。我斜依在溪流旁,请朋友以另一岔源头的雪山为背景,拍摄留影。

石头川,石头城

从河滩到山腰,从下游到源头,塔什库尔干河谷200多公里,满山遍野是石头。不少地方,洪水冲开或者人工挖切的几米几十米断面,都是层层叠叠的鹅卵石、沙石。石头如雪峰的雪粒那么多,比天上的星星还密集。

雪峰大多如笔峰,尖尖峭立,是因为长期冰冻加上风化使然。石山被冰雪覆盖,冬季雪上加雪,夏天积雪融化,石山因为温度的变化以及风化作用而迸裂,石块剥离山体,滚落山下,年年月月,石块垒积。在科库母力克乡,山高谷深,十座高高的山峰耸立如十指尖尖,冬日偏南的太阳在十根手指峰间穿行,半小时出现半小时隐没,峡谷中一天可见9次日出,自然景观奇特。

帕米尔高原早早进入冬季,池水开始结冰,山上不再化雪,河枯水瘦,水量接近最低。河滩上满是鹅卵石,大的如锅盔如篮球,小的似拳头似鸡蛋,与粗细不等的河沙混合着组成卵石的浩茫广宇。河两岸,有的地段是草场,或是沼泽地,大部分地段是河滩、沙石地,从河滩到山坡满是大大小小的鹅卵石。

车行一路,东西两边都是雪山,雪线以下,有的是草坡,大部分是卵石坡。

雪峰山,石头山,雪线下,石头川。塔什库尔干这个地方石头特别多,这地名就是石头城的意思,源于古石头城遗址。古城座落在离今县城不远处塔什库尔干河畔的一个山丘上。石头城外城方圆十里,城墙和炮台遗迹展示着它昔日的宽阔和繁华,民宅及其他建筑只残留下遍地碎石、瓦砾。内城依山而建,呈椭圆形,下宽上窄,城墙高耸,城堡的威严和辉煌依稀可见,上有垛口、衙门、宫府、军政官邸、街市、佛庙、民宅。我徜徉于旧街市颓墙下的遗石间,似见这个商业中心往日的繁华。此时,夕阳搁在西边雪山口,黄光束从残墙上斜射下来,让人觉得仿佛是13个世纪前  盘陀国都城窗口透出的历史灯光。

塔什库尔干古石头城远在玉门关2000多公里之外,曾经是东西方交流往来的必经之地,古丝绸之路的南道、北道穿越塔里木盆地到帕米尔高原会合,在塔什库尔干石头城交汇,再分为两条路向西延伸,越过喀喇楚库尔达板和红其拉甫达板,通往南亚次大陆、中亚、小亚细亚及其以远的欧洲各国。塔什库尔干石头城是丝绸之路东来的区间站,西去的中转站,古代东来西去的旅人总在塔什库尔干小住几天,然后再继续行程。东方的法显、玄奘等高僧,西方的马可·波罗、斯坦因等探险家都曾历经这里。中原文化、古希腊文化、印度文化、阿拉伯文化在这里交汇。

塔什库尔干处于中原通往西亚、中亚、欧洲的古丝绸之路干道上,是出中国国门的一道重要关口和驿站,曾有过辉煌和热闹。海上丝绸之路开通以后,远离中原的塔什库尔干成为幽静的历史后院。新时期以来,塔什库尔干对外开放,向世人凸显出她的独特魅力。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开通了红其拉甫口岸,塔什库尔干成为全疆乃至内地通往巴基斯坦、印度的陆路便捷通道。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西部大开发的实施,塔什库尔干必将更快地发展繁荣起来。

雪原霓裳

奔驰在塔什库尔干河谷,一路所见,雪峰映衬下塔吉克姑娘的粉红衣裳是最亮丽的一景。

我站在山坳口眺望。塔什库尔干河谷东西两面一座座雪峰相连,山坡下卵石滩呈土灰色,秋后的草原相约着一起枯黄,三五个塔吉克姑娘在河边走动,个个粉红霓裳,万山丛中一点红,显得是那样的突出,给人以充满希望的亮丽色彩。

这使人想到下雪的日子,雪峰与河谷连成白茫茫一片,漫天皆白,两个身着红色连衣裙的塔吉克少女远远走来,雪中霓裳粉嘟嘟,红杏雪原,带给人怎样的激动!

草原翠绿的季节,一个姑娘走来,万绿丛中一点红。三个姑娘从小桥上走过,粉红色霓虹彩裳映水中,映照得雪河激动泛波。一群塔吉克姑娘小伙子在如茵草原上奔跑,彩裙飞飘,霓裳流动,牵引得云也红了,霞也淡了。

塔什库尔干长冬无夏,春秋相连,大半年时间内,除了山顶的雪峰,四下里山野灰黄,色彩相对比较单调。塔吉克人热爱色彩,要在高原的单调色彩中穿出亮丽,在相对土灰色的环境中显出色彩的响亮。姑娘们的霓裳照耀长冬,迎来春光。

人们小心地保护和利用草场,使经济可持续发展,充满生机的翠绿养育得牛肥羊壮。高海拔地带,树不容易长好,塔吉克人每栽一棵树,垒一圈石头墙保护;每植一片树,专门修一圈房子似的围墙,挡住狂风,防止牛羊啃噬。在塔什库尔干河谷行驶一路,到处可见这种树棵密集的石围子、墙围的树丛。走了全国许多地方,总见伐木建房,而到塔什库尔干,惟独见塔吉克人建房护树,给树以精心呵护,像打扮女儿似的为雪原装扮靓色。那一丛丛茂盛的柳树,象征高原人旺盛生命力的旗帜高高飘扬。深秋初冬,雪山晶莹,一丛丛柳树叶杏黄似金,霓裳在黄树丛中笑闹出一片片火红,是强烈生命力的姿意张扬。

塔吉克人世代居住在帕米尔高原独特的自然环境中,四季与雪山相伴。塔吉克人喜爱红色和白色。白色是雪山永恒,是持久的润泽大地。红色鲜艳,借以突出自我,旗帜鲜明,象征亮丽人生,青春火红。

把酒话日月

我们的越野车驶离干道,顺着一条水渠,在草坪路上摇晃不多一截子,停在达布达尔乡第一村村民委员会主任瓦孜尔汗家门前。

主人与来客一一握手。塔吉克人之间,男子互吻握着的对方手背,女子互吻面颊,长辈吻幼辈前额,幼辈吻长辈手心,见面礼节内容丰富。

主妇提来一壶水,给我们一个个淋水洗手。

进门以后,拐过小厢房,就是正房起居室。塔吉克人家的居室,屋顶中央有一个较大的六角形天窗,太阳从天窗照进屋内。墙壁四周挂满色彩艳丽的壁毯,遮挡住全部墙壁。拐角大铺炕占整个房间十之六七面积,铺着厚实的花毡,可供二三十人坐卧。靠北墙整齐地叠放着三四十床被子以及褥子、枕头等,码放两米来高。我好奇地揭起布帘一角,心里纳闷,何以这么多被子啊?主人说,塔吉克人不管游牧还是定居,彼此的住宅相距遥远,大老远的来访,人困马乏,没有随即回去的道理,都得住下来,所以塔吉克人家里总是备有许多被子。又说,有客人来会带来吉祥好运,客人来得越多主人越高兴。

十来位客人,一个个在大炕毡子上盘腿而坐。主人在客人面前铺开两块大布单子,给每人端上一碗滚热的奶茶,呈上几块锅盖大的青稞馕饼,几个类似萝卜的恰玛古,又端上三大盘热气腾腾的大块手把肉。主人热情地招呼大家:“听说你们要来,刚宰了羊,血肠是新灌的,请吧,不要客气。”

毛兰库力从腰间取出小刀,熟练地切割着羊肉,一块块送给我们。一位内地来的客人说,有点高原反应,昨晚睡得不踏实,醒来三四次。毛兰库力切下羊腰子递给他。有人开玩笑说,吃下羊腰子,今晚会醒来六次的。说得大家哈哈大笑。

主人给我再续上一些热奶茶。毛兰库力招呼我多喝,说是多喝点奶茶可以缓解高原反应。我说,没有高原反应啊,多喝了,会一下子跑上雪山顶,就像电梯冲顶。

不少羊肉在胃里垫了底,开始喝酒。是当地生产的青稞酒,以反映帕米尔高原生活的故事片名谓之“冰山来客”,48度。主人给一个个客人敬酒,说一些吉祥祝福语。

太阳照在炕沿边。主人家的小男孩说,太阳光照到这儿,该是几点钟了。这会儿,我手腕上戴的手表显示的北京时间是下午3时,此时的乌鲁木齐时间是1点,喀什为12点,塔什库尔干的太阳还没怎么到12点的位置。我们喝着酒,喝着奶茶,说着几个地区不同的太阳,共话祖国的辽阔。

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处于祖国的最西部,与塔吉克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交界。昨天下午我们从东北面沿着盖孜河进入塔什库尔干县境,汽车开行在慕士塔格峰下时,司机指着西边对我们说,往那条岔道过去,走13公里就是与塔吉克斯坦交界的卡拉苏边境口岸。在县城,县上人告诉我们,县城背后山那边就是阿富汗。今天上午,双脚踏在与巴基斯坦交界的0公里处,二十几个小时就从四国边境线近旁经过,心中禁不住生发许多感慨。

     塔吉克人世世代代守卫着祖国西部边疆,建设着巩固的边防。他们有着强烈的爱国热忱和忠诚的守土意识。新中国建立以来,塔什库尔干牧民群众抓获非法入境的外国间谍和走私犯百多人,通报敌情百多次。他们对祖国赤胆忠心,坚决反对民族分裂主义。这一段近千公里国境线上,没有一起外逃事件遂愿。美国“9·11事件以后,美国武力打击阿富汗战事爆发以来,边境各族人民更是睁大警惕的双眼,同人民解放军一起维护着边防的安全。

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地广人稀,境内山峦横亘,雪峰连绵。县上领导从县城到达布达尔乡一个最边远的村检查工作,平时从乡上骑马翻山过去需要三天。雪封山后,人马过不去,乘汽车从莎车、叶城绕道到那个村,往返十来天。

就着手把肉,掰吃着馕,喝着奶茶、“冰山来客”,拉呱着白话,从主人家的牛羊,到青稞麦的收成;从国际局势,到与周边国家的睦邻友好关系。

从天窗照进来的阳光偏斜过去不少,我们起身辞别。

鹰笛鹰舞

我们到提孜拉甫乡一个村庄,正赶上一户塔吉克人家举行婚礼。

在女方家举行的婚礼,是全村寨的节日。远亲近邻都来贺喜,房间里、门前、场院里聚满了宾客,沉浸在欢庆中。

许多塔吉克姑娘小伙子站在房檐下,一位小伙子吹奏鹰笛,一位姑娘双手举着手鼓拍打。小伙子身子往后仰,碧眼乜斜,对着雪岭翘吹鹰笛,姑娘略往斜后仰,男女比肩斜靠,敲打手鼓忽高忽低。鹰笛声声悠扬,音域不宽,略显幽咽,让人想到越过高高的雪峰盘旋蓝天的雄鹰。手鼓声强劲,如同拍击在湛蓝天空映衬的雪坡上,鼓舞出热烈、欢快。几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小伙子随着鹰笛声和手鼓节奏翩翩起舞,小姑娘粉红色的连衣裙在阳光下跳荡着鲜艳,绰约动人。一些姑娘、小伙子、少年、儿童、老年人聚集在旁边观看,不时有人将红丝巾、金黄纱巾献搭在舞者肩上。传统的鹰笛鹰舞场上,多情的姑娘羞怯地将自己的红头巾搭在跳舞的小伙子肩上以示爱慕,别的已婚少妇也纷纷将红头巾搭在小伙子肩上嬉戏,渐渐演变成不分男女纷纷向舞者献丝巾,如同歌舞场上献花表示祝贺,增添热烈气氛。

新郎新娘相携出门,比肩迎着阳光而站,光彩照人。新娘头戴绣花小帽,帽前垂挂一排“斯勒斯拉”小银饰,四根长辫上系着大红丝穗,身穿红色长裙,外套大红袷袢,佩戴鲜艳的头饰、项链和胸饰,加上红皮短靴,一身红润。新郎头戴黑绒高统吐马克圆帽,上身外罩深色袷袢,系绣花腰带。拜德尔汗(证婚人)端上一碗盐水并肉、馕,让新郎新娘各吃一点,表示从此生活在一起。新郎新娘互换系有红白布条的戒指。一位年长妇女向新郎新娘肩上撒着白面粉,又欣喜地抛撒糖果。孩子们蜂拥抢拾,嬉笑欢乐。

鹰笛声声,伴随着手鼓“冬嗒冬嗒”的节拍,姑娘小伙子们跳得更欢。一对对男女青年加入到舞场上,令我们外来宾客看得入迷。塔吉克朋友阿布力给我们介绍。鹰笛伴鹰舞,男子一臂在前略微高举,一臂在身后稍稍低垂,双肩微微上下弹动,显示激动的心情和豪迈的性格,步法矫健,展翅,旋转,如雄鹰翱翔高空。女子双手高举,随着鼓声先向里后向外旋转,动作舒展柔和,如风摆柳,舞步轻缓,协同男子。男女双双随着乐曲的节奏而变化,缓慢时,双臂微微颤动,平展翅是那样的轻盈、优美;急剧时,鹰击长空,插翅悬崖,俯冲山谷,是那样的刚劲有力。舞如海涛,高潮迭起,人们击掌,打唿哨,气氛越来越热烈、欢腾。雄鹰盘旋在雪山之巅,人们的心随之翱翔,激动不已。

随着手鼓节拍和他们的舞蹈动作,我情不自禁地颤动着臂膀。阿布力邀我同舞,我和他面对面,双肩弹动,双臂舞动,双手划圆,忽上忽下;转圈,背对背,双臂一上一下,两人扭侧身,肩挨肩,互相对应,作双鹰插翅而舞。

又一曲,一位塔吉克姑娘来请,我应邀加入。男女相对,翩翩进退,面对面跳,轻扬臂,碎跺步,雄鹰展翅直插雪山之巅;背对背舞,半鹰翅臂,脚向后勾甩,两只手臂一高一低,如雄鹰盘旋,矫健,洒脱。我边看边学边舞,动作略显生硬,心与心交融,全身心如蓝天般空旷广阔。

塔吉克人爱吹鹰笛,鹰笛伴鹰舞。关于鹰笛和鹰舞,流传着一个动人的传说。很久以前,一对塔吉克男女青年深情相恋,但却被狠心的财主强行拆散,小伙子被逼到远远的高山上放牧。姑娘仰望高山,想念心上人。她看到山鹰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翔,心想,自己如果是一只山鹰,就能飞到小伙子身边,和心爱的人相伴。她举手投足,模仿山鹰展翅、扇羽、旋转,跳起鹰舞,跳着跳着就变成了山鹰。财主狠心将山鹰射杀。姑娘在梦中告诉恋人,用被射杀的山鹰翅骨做成鹰笛,吹起鹰笛鼓舞牧民与压迫者抗争,用笛声寻求自由和幸福。小伙子按照姑娘的嘱咐,吹起鹰笛,笛声如泣如诉……鹰笛鹰舞是爱情的化身。塔吉克人崇敬和歌颂雄鹰,将鹰作为忠诚、善良、勇敢、正义的象征,将鹰笛视为神圣之物,以鹰笛鹰舞表达对自由、幸福的热切向往和追求。

这边笛声悠扬,舞步矫健。那边有激烈的刁羊,人们吆喝,给骑士们鼓劲加油,让人目不遐接。新郎和小伙子们在牧场上扬鞭跃马,你追我赶,急驰劲夺“屯巴克”羊。最终刁到羊的勇士,将“屯巴克”夹在腋下,骑马绕场一周,献在心爱的姑娘面前。在众人的笑闹声中,姑娘羞答答的,把一方绣花手帕系到小伙子的马头上。新的爱情在激烈的夺标中孕育成熟。

新娘家以奶茶、抓饭、点心等食品热情款待客人。我们一行虽然刚刚在达布达尔乡吃过,但是盛情难却。

婚礼告一段,鹰笛没有停歇。新娘新郎吻别双亲,跨上枣红马。新郎在前握缰,新娘紧倚新郎宽厚的腰背而坐,大红头巾披挂在大红长裙上,满身通红。迎亲的人们敲着手鼓,吹着鹰笛,弹着热瓦甫,一路欢歌。迎亲的人马行进在雪山下,簇拥着一对新人,一路红艳艳,在雪峰冰川的映衬下,格外耀眼夺目。(责编:增林)

http://www.56-china.com.cn/china05-12/05-04q/zgmz05-04mz21.htm

 

附即时拍摄的图片10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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