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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生茂先生掂念万心蕙美籍华裔老人的三封信(1996)
黄安年文 黄安年的博客/2010年5月10日发布
杨生茂先生给我的信中有三封是专门谈掂念万心蕙美籍华裔老人的。第一封写于1996年6月11日,我6月15日收到。信中说:
“安年同志:
近接心蕙老人来函,惊悉罹染沉疴。当即复函慰问,并寄去打油诗一首,以示敬意和遥念,并殷切希望早日康复,以续宏愿。
今将拙“诗”奉上,遨释伤怀。
青年时分寻道忙,
浮舟背井远离乡。
英华多为生计累,
暮岁喜园赤子情。
余挥洒润桑梓土,
绿草芳茵老懿行。
痛斥天公无常量,
八载功德啸长空。
祝好 杨生茂
6,11”
第二封写于1996年11月1日,我11月2日收到。信中说:
“ 安年同志:
最近听说万心蕙老人已逝去,心中更觉难过。对这样一位缅怀祖国教育事业的海外赤子,很值得写点纪念的文字,以示悼念。
我同她只见过两面,其经历不甚了解,只知他早年就读于辅仁和燕京大学,最近八年回国讲学,并资助一些教育活动。她在美从事何种职业?是搞历史的吗?出美时间?何时在辅仁和燕京上学?在美哪个学校(或机构)工作?是教授?请你提供一点具体信息。谢谢
11,1”
第三封写于1996年11月6日,我11月9日收到。信中说:
“ 安年同志:
接11月2日惠书
关于万心蕙老人的事迹,我知道者甚少(如,我只知道她设立了一个奖学金)。我们只见过两次面,每次仅1-2小时。我只是知道她的零碎义举(如,向九江师专和南开捐赠图书)。仅这些事令我感动。一位海外赤字怀念祖国的心情溢于言行。我很早就想写一篇文字,记叙她的美德。张友伦同志来同我谈过《通讯》发纪念文章之意。我是想向报刊写文介绍。今读到你的全面介绍,情理并发,益增我对这位老人的敬意。谢谢。
谢谢你提供的材料。这些都是舒发我的情感的素材。有你写那篇文章,就足矣,不必再在《通讯》上唠叨了。不过向报刊发文,我认为还是必要的。令侠曾接到老人的来信。信虽短,但有理有情。她给赵学功同志谈,拟写点短文(主要结合老人来信)。”
这三封信反映了杨先生对于万心蕙老人敬意和遥念,主张大力宣扬万心蕙老人爱国重教的美德,并说“很早就想写一篇文字,记叙她的美德”。
万心蕙老人于1996年10月11日(美国东部时间)病逝的。关于她的病情和逝世,笔者在《心蕙精神 永载史册——纪念美籍华裔教授万心蕙先生》(《美国史研究通讯》,1996年第4期;《万心蕙教授纪念文集》 ,江西美国史研究编,1997年。学术批评网2002年1月18日网上首发;学术交流网/学术问题评论/2002年5月1日发布;黄安年的博客2007年11月25日,http://www.sciencenet.cn/m/user_content.aspx?id=11600)有如下叙述:
万先生满腔热情准备参加1993年的威海国际会议和和1996年的长春国际会议, 可惜都因病魔的突然袭击而作罢, 前次是长子患重病需动手术,临时取消中国之行, 她称“实属重大损失,天有不测风云,奈何!”(1993.10.2信)这次是她突然发现自己早已重病缠身,力不从心。万先生在身患重病与死神搏斗的情况下,几次来信关心美国史研究会的工作。
万先生在4月7日给我和张至善教授的信中说:“(你们)给我安排那么好去长春,北京工作节目,但大约很出你们意料之外,也出我意料之外,在3月13日发现我得了癌症, 住院五天,照了一百多X Ray等,诊断可能是自肺癌散布到骨中,多半到脊骨,卵巢中也可能有些。”“自1996年2月起,就发现胸、背,这里痛那里痛,先以为是收拾书房,搬重东西,扭了筋肉,又开始夜中干咳,到3月10月去检查,发现右肺中已全是水。四年前就有过夜间微有气短,后有肋骨痛、颈部僵硬,腹中气多等多种像是老年人可能有的小毛病。美国的庸医找不出毛病,也不负责要我去专家诊断,美国庸医,无医德的大夫太多,以至也没有另找专家。”“现在是拿两本书都能引起痛,给中国各校买书的事,是到此完结了,中国当然也去不成了。”
5月中万先生来信说:她“寸步难行,饮食难进”。信中还对奖学金的申请和办法提出具体建议。万先生对美国史研究通讯十分关心, 几乎每期都看,几次写信要求“给我带几本最近美国史通讯,可以躺在床上看”。(1996.4.20)“我只要美国史通讯”(1996.5.14),“你托人带到美国的通讯,已寄来收到,以后有便人,出了新的,当望能给我带一点。”(1996.9.18)
在病危之际, 她一直心系奖学金的颁布, 他在1996年5月中的信中说:“长春发奖及各得奖人姓名,籍贯照片,请一定寄我一份!”她十分关心“下年度年会在哪儿及什么时候开?”并提醒我“奖金基金不久该续期了”。(1996.9.10)在另一封信中,她说:“今年博士硕士论文奖,有几人得到?谁?多少钱,至为惦念”,并嘱我“不要打电话,我耳朵听不清,说话更困难,又得多花钱。”“这里医生对我的病已是束手无策,化疗,放疗都停止了。”(1996.9.18)我哪里想到这竟是我收到她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她在这封信中要我设法买两个神功元气袋带给她,我10月初收到这封来信即刻买好准备托人带给她, 然而正当动身送达之际,噩耗已通过E-MAIL传来, 这是我极为遗憾的。
今年5月14-21日, 她在与晚期癌症病魔的痛苦搏斗中, 断断续续用了八天时间,给我写了一封七页的长信,万先生在信说:“我的病已是第四期”, “人一点精神都没有”,“寸步难行,饮食难进,一切的一切都得靠王霈......我等于成了残废。”信中还专门写了一页“呈中国全国美国史学会建议领先改革学术会议中的官僚习气”的信,并要我“在大会或理事会上大声宣读(让)每个人都听见”。信中对国内各种会议大开华宴之风激烈抨击,信中说:“政府的四菜一汤申令,如同废纸,这怎么执行法治?开放以前,大家吃得真苦, 营养不足,现在已近小康, 家中吃得都很好,用不着华宴补充。”“希望贵会有勇气,改除官僚习气,领先严守政府法纪, 开小康会议,保持中华人民的骨气。那么,有人说,开会的人数会减少。重质量不重数量,正不要那些无学无德的人来, 中华子孙里总还有清风亮节学者,会为学术而来开会。”信中的结尾称:“恕我这临近生命终点的炎黄子孙,冒昧呈词,我本是愤世嫉俗的刻薄人,到现在也无须掩盖,说一些别人心中也有,而不敢说的话,何惜千秋辱骂!”“人类物质文明在飞跃,精神文明在腐烂!”一位已经病入膏肓的耆耄老人, 道出了她生病最后时刻对祖国前程的极端忧患, 这是值得我们深思的。叶落归根,万先生在海外定居了48年后, 按她的遗愿, 她的骨灰将安放在中国。
万先生和我们永别了, 但是她永远活在我们心中,她的爱国、怀乡、重史、尊师、勤俭、自立、无私精神连同她设立的三个奖学金是留给我们的最宝贵的遗产,学习和继承她的这种心蕙精神是我们对她的最好思念。
写于1996年10月28日
附:杨先生来信影印照片3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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