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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音乐老师赵方幸
受权发布吕启祥文, 黄安年的博客/2024年11月14日发布(第35537篇)
【按:本文载于《一份缘—我的师友亲人们》第一辑中第102-106页,中国红楼梦学会出品,2024年9月版),本博文附照片及相关资料。】
农历
让时光倒流一个甲子,回到新中国建立的1949年,那时我13岁,就读于广州培道女中。从1948至1951年,我在这里完成了初中学业,在这一时段,学校来了一位年轻的热情活泼而又严格进取的音乐老师,使我们这些懵懂单纯的少年接受了初步的音乐训练,也接触了进步的音乐文化。
我的这位音乐老师就是赵方幸,如今是从中央音乐学院退休的资深音乐教育家。六十年来我从未见过她,大约在上世纪末中央电视台青年歌手大奖赛音乐素质测试的评委席上,我忽然发现了赵老师,惊喜之余,多年来总想寻访她,最近,从培道校友那里得知,赵老师搬家后竟然与我住在同一社区天通苑!哈,这个世界有时真大,大到音问杳然;有时真小,小到近在咫尺。我迫不及待地同赵老师通了电话,自报来历,问清门牌,她在电话那头爽朗地笑了起来,说:“干脆讲广东话吧!什么时候来都行,看当年的BB女(小女孩)怎样变成了老太太,把老公也带来。”
于是,我们就在通话的当天即2009年5月24日午后4点来到天通西苑(我住东苑),眼前的赵老师哪里像一个八十六岁的人!精神十足,嗓音响亮,腿脚利索;尤其是她老伴,九十三岁的黄飞立老先生,这位指挥界泰斗思维敏捷,关心世道,还用着不止一台电脑。
此刻,我的思绪飞到了六十年前,往事纷至沓来。六十年时光的流逝的确会让人忘却许多、淡化许多;然而,必定有一些忘不掉的、甚至愈益清晰的人和事。赵老师就是不能忘却的一位。当年培道女中是一所历史悠久的教会学校,设备堪称完善,然而却没有独立的音乐教室,我们上音乐课就在大礼堂的右前角,因为那里靠近舞台,台侧有一架钢琴。每上音乐课,赵老师都会从礼堂另一侧的门快步走来,尔后轻盈地转身面向学生。其时她约摸二十岁,常穿及膝的花布旗袍,永远精神饱满,上起课来毫不含糊。记得每节课一上来是全体练声:“1(dao)—3(mi)—5(sao)—1(升dao)—5(sao)——3(mi)——1(dao)—”,接着以“2”作“1” ,依次升高一度,直到大家唱不上去为止;口型也有变化,“啊”、“衣”、“呜”,开口合口轮着练。第二个环节是视唱练习,颇有难度,我们也不免有点紧张,因为是对着一段完全陌生的五线谱即时唱出来,一手打拍子,一手拿谱子,要求把每个音符的高低和长度尽量唱得准确。这可不是大家齐唱,而是老师指到谁就谁上来,有点像考试,每节课如此,被点到的机率挺高,唱完即时讲评纠错,练多了,也就比较习惯了。再下来的环节才是唱歌,唱些什么歌大多已记不起,但有一类是难忘的,那就是当年的“进步歌曲”,比方有“垦春泥”,似乎是二部合唱或轮唱:“日出东来又到西哟,军民合作垦春泥哟。种出桃花红满地哟,种出棉花白满畦哟,嗨呀嗨哟……”显然是解放区大生产的歌,连词带调我现在都能大致背出来。当然还有广为流传的《太行山上》、《游击队歌》等抗日歌曲。须知广州是1949年10月1日以后解放的,我们学唱这些歌是在解放前,并非每个学校每个老师都会作如此选择。此外,课余有时还教“音乐欣赏”,放些外国名家作品的唱片,我们虽则不懂,也按老师的要求装模作样地闭着眼睛,“瞎”听一番。
较课内更能展现赵老师的活力风采和她进步倾向的是组织指导大型合唱团和演出全部《黄河大合唱》。记得练唱和演出的地点是在广州基督教青年会,参加合唱团的有培道的女生和培正的男生,人数不少。彼时我是个不谙世事的初中小女生,和其他合唱队员一起每周末准时参加练唱,一直坚持到正式演出。记忆中我们的演出是很郑重、完整的,包括《黄河大合唱》中的每一首歌曲和全部朗诵以及表演。我清楚地记得担当《黄河怨》独唱的是一位高中的大姐姐,名叫黄侬基,女高音唱得激越、悲愤,手中抱着一个婴儿(道具),纵身跳入“黄河”……我不知道听众如何反应,我们这些合唱队员都热血沸腾,全心投入。《黄河》的旋律从此深印在心中,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十多年后,即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我在北京曾见到过词作者张光年(光未然),他最小的妹妹张蕙芳是我北师大的同班同学,“文革”风暴中竟含冤而死。这一切沧桑变幻,是当年我们这些单纯幼稚的合唱队员做梦也不会料到的。还是回到六十年前,我们在赵老师的严格要求和热情鼓励下,反复地练唱,专注地演出,这实在是少年时光一段值得珍惜的记忆。
见到赵老师,我很兴奋,说起往事,语无伦次;赵老师时而爽朗地大笑,时而接过话头加以“深化”。她说,“ 《黄河大合唱》如此完整地正式演出,在广州以至在广东,可以算是第一次。” 她还说,“我到培道教你们那阵子,肚子里怀着第一个孩子(黄飞立先生1948年去美国耶鲁大学深造,1951年方归来),那时上课、教唱、演出,根本顾不上自己,哪像现在的人那么娇气!”说着又笑起来。说实在的,我们这些小女孩,哪里知道这些事,只看到老师年轻欢快的笑容,根本不理会此中的辛苦。而且,到现在才知道,我们参加的合唱,算来在广东音乐史上,还是件颇有意义的创举呢!
细想起来,除了《黄河》,我们还排练和演唱过一些别的歌曲。记忆中有一首苏联歌曲,是四声部的混声大合唱,很有气势,似乎叫“青年歌”。赵老师那指挥的表情和用劲的手势还很有印象,歌曲起始部分的旋律和唱词我还记得:“我们走过的路尘土是在飞扬,快乐却在我们心中血里荡漾。像那天空一样宽,像那大海一样广,无穷无尽青春大道自由而光亮。青年们,快联合;不怕风,不怕雨…..”我轻声地唱起来,赵老师似乎也回到了过去。
就这样,我们说新道旧,聊了一个多小时。家里没有别人,除了二老,只有周末过来陪陪他们的在艺术院校上学的孙子。二老共有三个儿子,全都献身音乐,事业有成,这是一个真正的音乐世家。
告辞出来,心中祝祷两位音乐老人身健神旺,青春永驻。他们见证了音乐使人乐观,使人健康,使人高尚。
六十年来,我于音乐完全荒疏、隔膜了;尽管如此,作为一个外行,我对严肃音乐始终抱有敬畏之心和向往之情,而那些从小会唱的革命歌曲则伴我参加共青团、共产党,跋涉在人生之路上。我不知道现今的音乐基础教育是什么样子,方才赵老师曾说到现今有些歌手,不必说五线谱,连简谱也不识,学校的音乐课,变成了仅仅是唱歌课。本来,一个人不论从事何种职业,音乐教育永远是有益终身的。我不知道当今还有多少像赵老师那样耕耘在音乐基础教育园地上的园丁,我祝愿今天的青少年能如我一样幸运,遇到赵方幸这样的音乐老师。
写于2009年5月29日
(《人民政协报》2009年9月7日摘发)
又记:
在赵老师的建议下,凭借早年那一点乐理浅识和当下指点,我居然备了钢琴,从头习弹了,尽管生涩僵硬,却自得其乐。特别是今年飞黄飞立老先生送了我一本口述自传《上帝送我一把小提琴》(三联,2010年版),对他的音乐人生有了更多的认识。再次衷心祝愿两位音乐老人心怡身健,琴声绕梁。
2011年5月
再记:
年来,因探亲离京,对音乐老人疏于问候,讵料赵老师竟于今年10月18日与世长辞,犹如晴天霹雳!呜呼。此刻只能在琴声中再聆听赵老师的音容,虽则远去,却永远不会消逝。
2012年10月29日夜
收入《红楼梦会心录》商务印书馆2015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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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一敬悼赵方幸先生
已有 3996 次阅读 2012-10-29 10:39 |个人分类:教育改革思考(07-11)|系统分类:人物纪事| 敬悼, 赵方幸先生
敬悼赵方幸先生
受权发布吕启祥文 黄安年的博客/2012年10月29日发布
今晨惊悉,赵老师于十月十八日病逝,未能告别,悲憾至深。今重发两年多前《我的音乐老师赵方幸》一文,以寄哀思与怀念之情。
学生 吕启祥
十月二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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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二,我的音乐老师赵方幸----新中国成立六十周年忆旧
授权发布吕启祥(中国艺术研究院)文 黄安年的博客/2012年4月15日发布
按:吕启祥文《我的音乐老师赵方幸----新中国成立六十周年忆旧》写于2009年5月29日。为庆祝教师节,《人民政协报》2009年9月7日文化华夏副刊C2版发表吕启祥的文章,题目改为《我的音乐老师》,内容有删节。http://blog.sciencenet.cn/home.php?mod=space&uid=415&do=blog&id=255386
为纪念广州培道女中建校125周年,现在全文发表《我的音乐老师赵方幸----新中国成立六十周年忆旧》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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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音乐老师赵方幸
----新中国成立六十周年忆旧
让时光倒流一个甲子,回到新中国建立的1949年,那时我十三岁,就读于广州培道女中。从1948至1951年,我在这里完成了初中学业,正是在这一时段,学校来了一位年轻的热情活泼而又严格进取的音乐老师,使我们这些懵懂单纯的少年接受了初步的音乐训练,也接触了进步的音乐文化。这种潜移默化的熏陶渗入了我们的心田,甚至不经意中投射进了我们人生的底色。
这位音乐老师就是赵方幸,如今是从中央音乐学院退休的资深音乐教育家。六十年来我从未见过她,大约在上世纪末中央电视台青年歌手大奖赛音乐素质测试的评委席上,我忽然发现了赵老师,惊喜之余,多年来总想寻访她,最近,从培道校友那里得知,赵老师搬家后竟然与我住在同一社区天通苑!哈,这个世界有时真大,大到音问杳然;有时真小,小到近在咫尺。我迫不及待地同赵老师通了电话,自报来历,问清门牌,她在电话那头爽朗地笑了起来,说:“干脆讲广东话吧!什么时候来都行,看当年的BB女(小女孩)怎样变成了老太太,把老公也带来。”
于是,我们就在通话的当天即2009年5月24日午后4点来到天通西苑(我住东苑),敲开了赵老师家的门。眼前的赵老师哪里像一个八十六岁的人!精神十足,嗓音响亮,腿脚利索;尤其是她老伴,九十三岁的黄飞立老先生,这位指挥界泰斗思维敏捷,关心世道,还用着不止一台电脑。
此刻,我的思绪飞到了六十年前,往事纷至沓来。六十年时光的流逝的确会让人忘却许多、淡化许多;然而,必定有一些忘不掉的、甚至愈益清晰的人和事。赵老师就是不能忘却的一位。当年培道女中是一所历史悠久的教会学校,设备堪称完善,然而却没有独立的音乐教室,我们上音乐课就在大礼堂的右前角,因为那里靠近舞台,台侧有一架钢琴。每上音乐课,赵老师都会从礼堂另一侧的门快步走来,尔后轻盈地转身面向学生。其时她约摸二十多岁,常穿及膝的花布旗袍,永远精神饱满,上起课来毫不含糊。记得每节课一上来是全体练声:“1(dao)—3(mi)—5(sao)—1(升dao)—5(sao)——3(mi)——1(dao)—”,接着以“2”作“1” ,依次升高一度,直到大家唱不上去为止;口型也有变化,“啊”、“衣”、“呜”,开口合口轮着练。第二个环节是视唱练习,颇有难度,我们也不免有点紧张,因为是对着一段完全陌生的五线谱即时唱出来,一手打拍子,一手拿谱子,要求把每个音符的高低和长度尽量唱得准确。这可不是大家齐唱,而是老师指到谁就谁上来,有点像考试,每节课如此,被点到的机率挺高,唱完即时讲评纠错,练多了,也就比较习惯了。再下来的环节才是唱歌,唱些什么歌大多已记不起,但有一类是难忘的,那就是当年的“进步歌曲”,比方有“垦春泥”,似乎是二部合唱或轮唱:“日出东来又到西哟,军民合作垦春泥哟。种出桃花红满地哟,种出棉花白满畦哟,嗨呀嗨哟……”显然是解放区大生产的歌,连词带调我现在都能大致背出来。当然还有广为流传的《太行山上》、《游击队歌》等抗日歌曲。须知广州是49年10月1日以后解放的,我们学唱这些歌是在解放前,并非每个学校每个老师都会作如此选择。此外,课余有时还教“音乐欣赏”,放些外国名家作品的唱片,我们虽则不懂,也按老师的要求装模作样地闭着眼睛,“瞎”听一番。
较课内更能展现赵老师的活力风采和她进步倾向的是组织指导大型合唱团和演出全部《黄河大合唱》。记得练唱和演出的地点是在广州基督教青年会,参加合唱团的有培道的女生和培正的男生,人数不少。彼时我是个不谙世事的初中小女生,和其他合唱队员一起每周末准时参加练唱,一直坚持到正式演出。记忆中我们的演出是很郑重、完整的,包括《黄河大合唱》中的每一首歌曲和全部朗诵以及表演。我清楚地记得担当《黄河怨》独唱的是一位高中的大姐姐,名叫黄侬基,女高音唱得激越、悲愤,手中抱着一个婴儿(道具),纵身跳入“黄河”……我不知道听众如何反应,我们这些合唱队员都热血沸腾,全心投入。《黄河》的旋律从此深印在心中,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十多年后,即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之交,我在北京曾见到过词作者张光年(光未然),他最小的妹妹张蕙芳是我北师大的同班同学,“文革”风暴中竟含冤而死。这一切沧桑变幻,是当年我们这些单纯幼稚的合唱队员做梦也不会料到的。还是回到六十年前,我们在赵老师的严格要求和热情鼓励下,反复地练唱,专注地演出,这实在是少年时光一段值得珍惜的记忆。
见到赵老师,我很兴奋,说起往事,语无伦次;赵老师时而爽朗地大笑,时而接过话头加以“深化”。她说,“ 《黄河大合唱》如此完整地正式演出,在广州以至在广东,可以算是第一次。” 她还说,“我到培道教你们那阵子,肚子里怀着第一个孩子(黄飞立先生48年去美国耶鲁大学深造,51年方归来),那时上课、教唱、演出,根本顾不上自己,哪像现在的人那么娇气!”说着又笑起来。说实在的,我们这些小女孩,哪里知道这些事,只看到老师年轻欢快的笑容,根本不理会此中的辛苦。而且,到现在才知道,我们参加的合唱,算来在广东音乐史上,还是件颇有意义的创举呢!
细想起来,除了《黄河》,我们还排练和演唱过一些别的歌曲。记忆中有一首苏联歌曲,是四声部的混声大合唱,很有气势,似乎叫“青年歌”。赵老师那指挥的表情和用劲的手势还很有印象,歌曲起始部分的旋律和唱词我还记得:“我们走过的路尘土是在飞扬,快乐却在我们心中血里荡漾。像那天空一样宽,像那大海一样广,无穷无尽青春大道自由而光亮。青年们,快联合;不怕风,不怕雨…..”我轻声地唱起来,赵老师似乎也回到了过去。
就这样,我们说新道旧,聊了一个多小时。家里没有别人,除了二老,只有周末过来陪陪他们的在艺术院校上学的孙子。二老共有三个儿子,全都献身音乐,事业有成,这是一个真正的音乐世家。
告辞出来,心中祝祷两位音乐老人身健神旺,青春永驻。他们见证了音乐使人乐观,使人健康,使人高尚。
六十年来,我于音乐完全荒疏、隔膜了;尽管如此,作为一个外行,我对严肃音乐始终抱有敬畏之心和向往之情,而那些从小会唱的革命歌曲则伴我参加共青团、共产党,跋涉在人生之路上。我不知道现今的音乐基础教育是什么样子,方才赵老师曾说到现今有些歌手,不必说五线谱,连简谱也不识,学校的音乐课,变成了仅仅是唱歌课。本来,一个人不论从事何种职业,音乐教育永远是有益终身的。我不知道当今还有多少像赵老师那样耕耘在音乐基础教育园地上的园丁,我祝愿今天的青少年能如我一样幸运,遇到赵方幸这样的音乐老师。
写于2009年5月29日 本文引用地址:http://blog.sciencenet.cn/blog-415-559410.html
转载本文请联系原作者获取授权,同时请注明本文来自黄安年科学网博客。 链接地址:https://blog.sciencenet.cn/blog-415-62719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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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三,赵方幸老师一路走好,黄飞立老人多多保重
已有 7278 次阅读 2012-10-29 09:43 |系统分类:人物纪事| 一路走好, 赵方幸老师, 黄飞立老人, 多多保重
赵方幸老师一路走好,黄飞立老人多多保重
黄安年文 黄安年的博客/2012年10月29日发布
惊悉赵方幸老师11天前永远离开了我们,她的英容笑貌永远铭心在我们心中。想起60多年前的1948-1951年,赵老师广州培道女中执教音乐,吕启祥受益匪浅。近年来,又受赵老师手把手教授钢琴,那教书育人师生情谊的一幕幕浮现在我们的眼前,赵老师,您一路走好。
赵老师的终生伴侣资深音乐指挥大家95岁的黄飞人老人,请节哀,珍重身体,祝愿先生健康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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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教授、杰出音乐教育家赵方幸教授因癌症医治无效,于2012年10月18日晚21时55分在北京朝阳医院逝世,享年89岁。
赵方幸,我国资深音乐教育家。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教授,中国视唱练耳学会理事。中学毕业后考入抗战时期全国仅存的几家音乐学校之一的福建音专。当时很多著名的音乐教师,如江定仙、缪天瑞、陆华柏等,都因躲避战乱撒到了福建音专,使得赵方幸有幸得到了他们的指点。1951年起在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任教。著有视唱练耳等方面多部著作。近年来先后担任文化部直属艺术表演团体艺术人员应聘资格考评委员会委员、CCTV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评委。
“步步高老太太”的奥运情结
今年已经70多岁的赵方幸教授在中央音乐学院教了一辈子的视唱练耳。也不过在圈内“小有名气”。谁想到退休以后,由于在中央电视台举办的电视歌手大奖赛中做了一回评委。竟一夜之间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人们都亲切地称她为“步步高老太太”(编者注:第九届青歌赛冠名单位为“步步高”)。前不久,当人们还沉浸在申奥成功的喜悦当中时,《音乐周报》社收到了一份名为《新北京,新奥运》的歌曲投稿。说这首歌并不是因为它的作者正是这位“步步高老太太”,而是因为这首歌特殊的创作手法。它通篇只有一种节奏——切分音。如果不是事先注明,谁也想不到这首充满了动感活力的歌曲是出自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之手。这件事引起了我强烈的兴趣,于是电话里同赵老师约好了时间面谈,一探究竟。
我如约拜访赵老师时,她刚从内蒙古回到北京。在那里,她为当地的音乐教师们举办了一个视唱练耳的大师班,继续为推广她的视唱练耳的教学理念而奔波。我们的话题当然是从那首《新北京,新奥运》的歌说起。7月13日,中国串办2008年奥运会成功,举国欢庆。赵老师更是激动不已。当晚的电视转播看完之后,兴奋得2点多才睡着觉。第二天,喜悦的心情依然久久不能平静。一股抑制不住的创作冲动一直在心中激荡,于是拿起笔一气呵成写下了这首激情澎湃的“奥运之歌”。一谈起体育,赵老师的眼中总会放出异样的光芒。因为,她对体育有着特殊的情感。
说话间,赵老师拿出了她珍藏多年的影集,里面全是一些有着五六十年历史的发黄的老厢片。她指着其中一张骄傲地对记者说:“这是我们当年参加广东省的田径运动会得了冠军,并破了全省记录以后的留影。”随后,她又自豪地问我:“怎么样?能看出来哪个是我吗?……”原来,赵方幸教授从小就是一名体育健将,小学时短跑成绩就已达到50米6秒9,100米t3秒9。她的教练是一名曾经代表中国参加过“远东运动会”的运动员,在30年代能得到这样的名师指点实在是十分难得。据赵老师介绍,她跑得快主要是因为起跑快,由于她的节奏感好,能够恰当地把握起跑时的韵律。所以,往往是发令枪一响,别人刚起步她已经率先跑出去了。望着照片中自己当年飒爽的英姿,赵老师感慨地说:“要不是中学业时正赶上1937年日军侵华,自己也投身到全民抗战的浪潮中,说不定在体育方面会有更大的成绩呢!”
虽然由于历史的原因,中断了在体育方面的发展,但是,这段经历却赋予了赵老师乐观开朗、坚韧不拔的性格。她谈起话来,底气十足,说到激动之处还会有力地挥动起手臂,用她自己的话说“经常忘了自己几岁”。走上音乐道路之后,这种性格也帮了她不少的忙。中学毕业后,在抗日救亡歌咏运动中经受过洗礼的她考入了当时全国仅存的几家音乐学校之一的福建音专。当时很多著名的音乐教师,如江定仙、缪天瑞、陆华柏等,都因躲避战乱撒到了福建音专,使得赵方幸有幸得到了他们的指点。初到音专的赵方幸如鱼得水,不放过任何学习的机会。由于自己的钢琴底子薄,就总是想方设法地赶上去。说到这里,赵老师为我讲了一个很“脏”的故事。当时的福建音专建在山区,条件十分艰苦,琴少人多。想要多练琴,就只能利用晚上的时间。但女生宿舍的管理特别严格,定点熄灯,专人看管,晚上想要从正门出来简直比登天还难。于是,几个胆子大的女同学开始琢磨“邪门歪道”了。这其中当然少不了我们的赵老师。工夫不负有心人,同学们终于找到了一条通道——通过女厕所里为掏粪工人准备的一条窄逋爬出去。此后,每天晚上都会上演惊硷的一幕——儿个小姑娘为了能练琴,冒着掉进粪池的危险从女厕所往外爬。练完琴后再原路返回。今天回想起来,就连赵老师自己都想不出当时怎么能忍受那么脏的环境。可能,与练琴比起来这些实在算不了什么!
也许是赵老师的名字中有一个“幸”字,她的一生真的很幸运。走到哪里都能遇上好的老师。她说这使她一生都受用不尽。正因为如此,从小学教她体育的司徒薇老师和她的丈夫(她的那位田径教练)到音专教她钢琴的李嘉禄老师,凡是教过她的老师她都清晰地记得他们的名字,有些直到今天还保持着联系。她把从又传授给一代又一代的学生。她从不打骂学生,但是有股特殊的威严,学生们既尊敬她又怕她。由于她总是不放过学生任何一个“细小”的错误,学生们就背地里送了她一个雅号“符点音符”。再比如在那次电视歌手大奖赛上,她对参赛歌手的任何一点不准确的地方都要指出来,有人说她“太不讲情面”。但老人家有自己的道理,她说:“中央台的节目要向全国、全世界转播。我往里一坐,代表的可是中国的音乐学院的教授,我可不能让人说‘中国的专家连这点错儿都听不出来。’”这位“步步高老太太”实在是倔强得可爱。 (张萌 )
http://www.fenfenyu.com/Memorial_Static/9210/PerIntro.html
作者: 来源:中央音乐学院
最后更新日期:2012-10-19 17:15:14 发布日期:2012-10-19 17:14:00
主任:王次炤
委员:郭淑兰、逄焕磊、周海宏、江小艾、叶小钢、肖学俊、苗建华、吴祖强、于润洋、刘霖、陈自明、徐士家、赵行道、苏夏、王震亚、段平泰、郭文景、罗新民、贾国平、杜鸣心、牟洪、唐建平、姜夔、李吉提、朱有臻、洪月华、王时、赵易山、高建进、戴嘉枋、袁静芳、潘国强、赵海、姚亚平、周青青、俞峰、赵瑞林、于红梅、张立萍、吴迎、郑荃、娜木拉、徐之彤、吴晓萍、刘红柱、温永红
http://www.ccom.edu.cn/news/jczt/zt/zfx/201210/t20121019_22145.html
百科名片
左三为赵方幸,摄于2009年
我国资深音乐教育家。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教授,中国视唱练耳学会理事。中学毕业后考入抗战时期全国仅存的几家音乐学校之一的福建音专。当时很多著名的音乐教师,如江定仙、缪天瑞、陆华柏等,都因躲避战乱撒到了福建音专,使得赵方幸有幸得到了他们的指点。1951年起在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任教。著有视唱练耳等方面多部著作。近年来先后担任文化部直属艺术表演团体艺术人员应聘资格考评委员会委员、CCTV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评委。
目录
编辑本段“步步高老太太”的奥运情结
今年已经70多岁的赵方幸教授在中央音乐学院教了一辈子的视唱练耳。也不过在圈内“小有名气”。谁想到退休以后,由于在中央电视台举办的电视歌手大奖赛中做了一回评委。竟一夜之间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人们都亲切地称她为“步步高老太太”(编者注:第九届青歌赛冠名单位为“步步高”)。前不久,当人们还沉浸在申奥成功的喜悦当中时,《音乐周报》社收到了一份名为《新北京,新奥运》的歌曲投稿。说这首歌并不是因为它的作者正是这位“步步高老太太”,而是因为这首歌特殊的创作手法。它通篇只有一种节奏——切分音。如果不是事先注明,谁也想不到这首充满了动感活力的歌曲是出自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之手。这件事引起了我强烈的兴趣,于是电话里同赵老师约好了时间面谈,一探究竟。
我如约拜访赵老师时,她刚从内蒙古回到北京。在那里,她为当地的音乐教师们举办了一个视唱练耳的大师班,继续为推广她的视唱练耳的教学理念而奔波。我们的话题当然是从那首《新北京,新奥运》的歌说起。7月13日,中国串办2008年奥运会成功,举国欢庆。赵老师更是激动不已。当晚的电视转播看完之后,兴奋得2点多才睡着觉。第二天,喜悦的心情依然久久不能平静。一股抑制不住的创作冲动一直在心中激荡,于是拿起笔一气呵成写下了这首激情澎湃的“奥运之歌”。一谈起体育,赵老师的眼中总会放出异样的光芒。因为,她对体育有着特殊的情感。
说话间,赵老师拿出了她珍藏多年的影集,里面全是一些有着五六十年历史的发黄的老厢片。她指着其中一张骄傲地对记者说:“这是我们当年参加广东省的田径运动会得了冠军,并破了全省记录以后的留影。”随后,她又自豪地问我:“怎么样?能看出来哪个是我吗?……”原来,赵方幸教授从小就是一名体育健将,小学时短跑成绩就已达到50米6秒9,100米t3秒9。她的教练是一名曾经代表中国参加过“远东运动会”的运动员,在30年代能得到这样的名师指点实在是十分难得。据赵老师介绍,她跑得快主要是因为起跑快,由于她的节奏感好,能够恰当地把握起跑时的韵律。所以,往往是发令枪一响,别人刚起步她已经率先跑出去了。望着照片中自己当年飒爽的英姿,赵老师感慨地说:“要不是中学业时正赶上1937年日军侵华,自己也投身到全民抗战的浪潮中,说不定在体育方面会有更大的成绩呢!”
虽然由于历史的原因,中断了在体育方面的发展,但是,这段经历却赋予了赵老师乐观开朗、坚韧不拔的性格。她谈起话来,底气十足,说到激动之处还会有力地挥动起手臂,用她自己的话说“经常忘了自己几岁”。走上音乐道路之后,这种性格也帮了她不少的忙。中学毕业后,在抗日救亡歌咏运动中经受过洗礼的她考入了当时全国仅存的几家音乐学校之一的福建音专。当时很多著名的音乐教师,如江定仙、缪天瑞、陆华柏等,都因躲避战乱撒到了福建音专,使得赵方幸有幸得到了他们的指点。初到音专的赵方幸如鱼得水,不放过任何学习的机会。由于自己的钢琴底子薄,就总是想方设法地赶上去。说到这里,赵老师为我讲了一个很“脏”的故事。当时的福建音专建在山区,条件十分艰苦,琴少人多。想要多练琴,就只能利用晚上的时间。但女生宿舍的管理特别严格,定点熄灯,专人看管,晚上想要从正门出来简直比登天还难。于是,几个胆子大的女同学开始琢磨“邪门歪道”了。这其中当然少不了我们的赵老师。工夫不负有心人,同学们终于找到了一条通道——通过女厕所里为掏粪工人准备的一条窄逋爬出去。此后,每天晚上都会上演惊硷的一幕——儿个小姑娘为了能练琴,冒着掉进粪池的危险从女厕所往外爬。练完琴后再原路返回。今天回想起来,就连赵老师自己都想不出当时怎么能忍受那么脏的环境。可能,与练琴比起来这些实在算不了什么!
也许是赵老师的名字中有一个“幸”字,她的一生真的很幸运。走到哪里都能遇上好的老师。她说这使她一生都受用不尽。正因为如此,从小学教她体育的司徒薇老师和她的丈夫(她的那位田径教练)到音专教她钢琴的李嘉禄老师,凡是教过她的老师她都清晰地记得他们的名字,有些直到今天还保持着联系。她把从又传授给一代又一代的学生。她从不打骂学生,但是有股特殊的威严,学生们既尊敬她又怕她。由于她总是不放过学生任何一个“细小”的错误,学生们就背地里送了她一个雅号“符点音符”。再比如在那次电视歌手大奖赛上,她对参赛歌手的任何一点不准确的地方都要指出来,有人说她“太不讲情面”。但老人家有自己的道理,她说:“中央台的节目要向全国、全世界转播。我往里一坐,代表的可是中国的音乐学院的教授,我可不能让人说‘中国的专家连这点错儿都听不出来。’”这位“步步高老太太”实在是倔强得可爱。 (张萌 于2001年)
几年前,中央电视台“步步高杯全国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直播,老吕注意到综合素质组中有一位老教授评委,她就是资深音乐教育家,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教授赵方幸老师。1948-1951年老吕在广州培道女中(即今天的广州七中,已有120年校史)就读初中三年期间,赵方幸老师就她的音乐老师。赵老师的音乐启蒙和熏陶,迄今使老吕受益匪浅。最近终于通过当年在培道的校友陈曦文教授了解到赵老师家住天通西苑。24日上午,老吕拨通了赵老师家的电话,又听到了60年前赵老师亲切的话语和爽朗笑声,心情十分激动。60年过去了,60年没有见过面,多么想见赵老师一面,表达对老师的感恩之情,和祝愿老师健身长寿的期盼。
当日下午我们来到赵老师家,看望她和她的终身伴侣中国指挥艺术的泰斗黄飞立老人,黄老今天已经92岁高龄,身体轻健,思维敏捷,谈笑风生,赵老师今年也已86岁高龄,虽比当年富态,直率、活泼、开朗个性依然和当年无异。黄飞立、赵方幸夫妇一家都和音乐结下不解之缘,他们家中大客厅犹如新中国60年音乐发展变化的家庭博物馆,折射出祖国音乐事业变化的一个侧面。短短一个多小时的话题始终和音乐相关,从音乐的基础教育和普及到高雅音乐的发展,无不涉及。赵老师在音乐基础教育领域的造诣闻名全国,她特别谈到当时她指挥培道女子中学同学排练演唱的黄河大合唱在广州开了先例,又谈到今天许多中学的音乐课变成了唱歌课,离开了音乐课程的基本训练要求。黄老和赵老师为我国音乐事业的普及和发展作出了突出的贡献,虽然退休多年,依然心系祖国的音乐事业,尤其对于培养和训练那些热爱音乐的孩子们乐此不疲。金帆交响乐团在黄老的培养下已成为国际知名的学生交响乐团,不知有多少学生亲受过他的教诲,而一代代从这个乐团中走出去的学生,或成为有作为的专业音乐家,或成为具有一定音乐知识和修养的各行业精英人士,他们在祖国各地传播着音乐的种子。前两天,赵老师还参加了来金帆交响乐团应考选拔的150多位音乐爱好者则住考官。正如黄老精辟地阐述“从娃娃抓起,从培养青年入手,是提高我国严肃音乐欣赏水平的重中之重,这些年轻人一旦具备了全面的艺术素质,将来就能够成为严肃音乐的忠实听众,而再由他们发挥传带作用,就会最终形成欣赏严肃音乐的庞大社会群体”。我国音乐事业的发展寄希望于己于“从娃娃抓起,从培养青年入手,提高我国严肃音乐欣赏水平”。 (黄安年 于2009年)
http://baike.baidu.com/view/3840593.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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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赵方幸老师遗像前默哀
已有 5715 次阅读 2012-11-1 18:48 |个人分类:教育改革思考(07-11)|系统分类:人物纪事| 默哀, 赵方幸老师遗像
在赵方幸老师遗像前默哀
黄安年文 黄安年的博客/2012年11月01日发布
我们没有赶上送别赵方幸老师的仪式,今天下午我陪吕启祥前往位于天通西苑一区的赵方幸老师家中,在她的遗像和骨灰盒前深深地三鞠躬和默哀,并请赵方幸老师的终身伴侣黄飞立老先生节哀,黄老向我们讲述了赵老师病危的过程和最后告别时的情景,他们的爱子亲自创作安魂曲,亲友们在中央学院教室里伴随安魂曲寄托哀思,追思方幸老师。
黄老经受了这一重大打击,正在调整之中,已经95岁高龄的黄老看上去身体还很健康,我们衷心期望黄老节哀,珍重身体,健康长寿。
照片7张是即时拍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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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方幸老师一路走好,黄飞立老人多多保重,图1
黄安年文 黄安年的博客/2012年10月29日发布
http://blog.sciencenet.cn/blog-415-627168.html
*怀念音乐启蒙老师赵方幸
黄安年文 黄安年的博客/2009年5月25日发布
http://blog.sciencenet.cn/blog-415-627175.html
*敬悼赵方幸先生
受权发布吕启祥文 黄安年的博客/2012年10月29日发布
http://blog.sciencenet.cn/blog-415-62719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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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节前看望62年前的音乐老师
已有 5143 次阅读 2010-9-9 08:12 |个人分类:教育改革思考(07-11)|系统分类:人物纪事| 教师节, 看望, 音乐老师
教师节前看望62年前的音乐老师
黄安年文 黄安年的博客/2010年9月9日发布
教师节快到了,老吕和我今天来到住在天通西苑的中央音乐学院资深音乐老人黄飞立、赵方幸夫妇家中祝贺教师节。音乐指挥界泰斗黄飞立老人已经94岁老龄,依然在家中忙着工作,身体轻健。87岁的赵方幸教授是吕启祥62年前在广州读初中时的音乐老师,身体同样非常健康。聊了一会后,赵方幸老师在她的琴房里再度手把手地教老吕弹钢琴来,用的是拜厄钢琴基本教程(人民音乐出版社2000版)第48页中的四节,她在上世纪末中央电视台青年歌手大奖赛时任音乐素质测试评委。这次她手把手指导练习时间长达一个小时,这一幅幅动人情景我都全程录像了。谁能想到相隔62年,已经满头银发的师生还在北京重享当年的音乐教学的欢乐情景呢。下面的照片10张,前两张是9月8日师生两人在琴房合影和赵老师手把手地教学情景;第3-7张取自网上词典的报道;第8-10张取自去年笔者博客上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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