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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华秋实出津门
受权发布吕启祥文 黄安年的博客/2019年11月27日发布(23155篇)
面前这一套《天津<红楼梦>与古典文学论丛》共十本,如此集中展示和规模效应,在地方(省或市)红学界,尚属少见。翻动各册,油然产生了一种亲切感,如见故人、如唔旧友;又有一种新鲜感,后生可畏,新人可期;更有一种厚重感,丛书所涉范围颇广、论析复深,给予人的启示不限于红学、不限于古代文学,凡为学为文,均可从中受益。
先说亲切感,丛书的作者多为学界师友,或远或近,或深或浅,至少熟悉这名字。李厚基先生和汪道伦先生是已故的两位,遗作由弟子编就收入丛书,今见其文如见其人,不胜今昔。与汪道伦先生较为熟悉,新时期以来,每有学术会议均可见面,他的文章经常发表在《红楼梦学刊》,得以及时拜读,结集为《红楼品味录》,也于书出之初已经获赠。相比而言,李厚基先生虽与汪先生年岁相若,却早在十年前即1996年病故,可谓盛年早逝,我们少有同先生见面的机会,却在文章著述中很早知道了李厚基的名字。在天津,以至全国学界,李厚基是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就进入中国古代小说包括《红楼梦》、《聊斋》等研究领域的资深学者,我曽从他的北大校友陶尔夫、刘敬圻那里得知李厚基在新时期之初振兴天津学术的一番雄心。如今,在这本文集里,我特别注意到李厚基1951年进入北大师承吴组缃先生的许多细节,其中更有他日后将自己有关《聊斋》的著作送呈吴先生,之后吴先生的复信,复信褒奖李著“鹤立鸡群”,抨击当下之不良风气。此处据引的大段复信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吴先生说得真诚恳切,通过李厚基,给我们这些后辈以极大的教育和鞭策。
再说新鲜感。拿到《丛书》,往往不是先翻熟人的,而是先翻并不熟悉的新人,即为青年学者所著的一本,题为《文学·文献·方法—— “红学”路径及其他》。著者是孙勇进、张昊苏两位,分别出生于1969年和1994年,其实,这两位的年龄差距已有25岁,似应属两代人;但无论如何,比之这套丛书的其他作者,他们的确要年轻得多,况且他们都是陈洪先生的弟子,陈洪先生在“序”中已精当扼要地指明其入编的意义和为学的特质。这里仅补说一点,笔者深感他们的研究具有扎实的文献基础和开阔的理论视野,对于当前“E考据”这样的热点,能有理有据地析出其有效性和有限性。作为学界的新生代,面对传统或新说,既不否定一切,也不肯定一切,秉持理性的科学态度,让人看到了红学未来的希望。
新鲜感还来自《红楼与中华名物谭》这一本主编认为风格迥异的书,其实在红学研究中历来就有这样很见功力不可或缺的领域,从启功先生自谦为“桌椅板凳”作注,到邓云乡先生的“识小录”,到陈诏先生的“小考”,无不体现以小见大、于名物中见神采的特色。罗文华先生《名物谭》的意义,正在于此。
凡涉红者,不会不熟悉俞平伯先生的红学著述,也知晓孙玉荣先生在收集、整理、出版,研究俞老生平著述所作的贡献。然而熟悉处亦能生新,孙著这本《荣辱毁誉之间——纵谈俞平伯与<红楼梦>》文短情真,可读性强,俞老的学养、室名、笔名、在各种环境下以诗吐露的心绪,他同友朋名家的交往,均出以平朴之笔,让人倍感亲切。本书还以三分之一的篇幅收入俞老红楼梦研究年谱,具有文献资料价值。可以说,孙著的加盟提高了这套丛书的学术分量尤其是红学的分量。
接下来,不能不说说这套丛书的厚重之感了,厚重是就整体而言,包括上述。在这里要特别提出的首先是《走进心灵深处的<红楼梦>》这一本,只要看书名,就知道是宁宗一先生的著作了。“心灵文本”是先生的真知卓识,早为学界珍重。宁先生不仅在天津资深,在全国也是知名的文学研究家。几十年来,他不懈地追寻“心灵文本”,认为经典作品乃是民族的心灵史,作家关注的是人的心灵自由,我们应当搭建作品和读者之间的心灵通道。他不仅在“回归文本”的题目下阐发以心灵和作家对话的要义,而且在学科建构、学术反思、文体演变、个案分析等各种研究中都坚守这一根本。笔者忝为宁先生的“精神同道”,服赝这一卓见并深知其在学界的广泛影响。宁先生研读《金瓶梅》创获更多,有憾于此书未能容纳,笔者曽获赠先生《心灵投影》一书,得读其中涵括的金学与戏曲诸文,可以补憾。今丛书的这一本虽篇幅不大,仍分量不轻,亦足以申说宁先生的学术主张了。
鲁德才先生《<红楼梦>——说书体小说向小说化小说转型》一书对我不算陌生,此前鲁先生曽赠我《红楼梦八十回解读》和《鲁德才说包公案》等书。记得九十年代在哈尔滨友谊宫开会,曽与鲁先生比邻而居,他以后曽多年在日本教学,熟悉当代域外各种文论包括小说理论,可贵的是他并不苟同于海外名家夏志清先生,认为中国小说自有其民族传统。独立的学术精神令人敬佩。
陈洪先生是天津学界的领军人物,在国内亦有重要的学术地位。从上述他学生的著述中已可窥见为师的学殖和影响。陈先生研究领域甚广,收入丛书的这本《红楼内外看稗田》分量厚重,他在“稗田”中长期耕耘,收获丰富,不仅对多部长篇名著有独到分析,而且对古代小说整体还有通论,更有小说通史和史著集成的总序,可以见出其为学的格局和气象。书中所收论红之文由“林下”互文溯源切入,其方法论意义当深长思之。
滕云先生的著作一下子把我的思绪拉回到将近四十年前,记得《红楼梦学刊》初创时期,大约是第二期就有他的文章,他的一篇力作《红楼梦文学语言论》是我所见的语言方面少有的佳作,优于某些专著。我知道他负责天津日报,从理论到创作、从古代到现代,无不涉及且多创获。更可喜的是他对《红楼梦》情有独钟,写了为数可观有特色的论析之作,宜乎编成《<红楼梦>论说及其他》这样一本沉甸甸的文集入列《丛书》。
赵建忠君以其在学会工作,理应为大家服务,所编《畸轩谭红》中标曰“新”者是否有当,应可讨论,洵为其一得之见也。发起和策划这套丛书则是一件嘉惠学林的好事,对天津文化界、中国红学界都有推进之力。《丛书》从创意到编辑值得肯定,稍有不足的是多数文章无写作日期,不明为文的年代。
天津的学人有福了,叶嘉莹先生是老一辈硕果仅存的一位。她的著述已由中华书局出版,丛书未能收入。她是天津首屈一指的学问大家,祝愿老人家康泰。学界别位,也因其他缘故未能收入,遗珠在所难免。
末了,顺带说一下,这篇短文并非奉命之作,亦非预约之稿。赠书者体谅我年高,眼又术后。今只是出于个人粗翻的感受,致贺天津学友,致谢赠书情谊。
二0 一九,十一,廿六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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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4 0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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