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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12万年前,在今尼日利亚北部德耶巴纳河附近的沙漠中,有人特别喜欢收集一种小海贝壳。这些贝壳类似于普通蜗牛,是一种生活在地中海浅水区、葡萄大小的海洋腹足类动物Nassarius gibbosulus织纹螺。它们被钻孔并做成串珠,可能是要用来做项链。
这一发现证明,至少12万年前,人类已经具有装饰和美学目的行为,这就是人类学家说的“象征式行为”。值得强调的是,那德纳巴耶河是距海约195公里的内陆,这些贝壳显然是从海边带到内陆的。
在16万至20万年前人类起源于非洲。几万年后,人类发现那些海贝,那时候的人类还以捕猎采摘为生,只有最原始的工具和住所。农业耕作需要再等11万年,金属加工和书写又得在农业耕作后大约5000年才出现。当时的地球上没有路,也没有买东西的市场。
然而在德耶巴纳河和地中海附近其他几处古迹上,有证据表明,人类曾参与经济活动,人类祖先在最远古时代就开始了贸易。那些贝壳肯定是被运到内陆的,还经过多次转手,一次又一次地用于交换其他有价值的东西,这正是最原始的货币或钱币。如今,这种交易行为已被习以为常,商业活动成了世界经济的基础。
现代人类商品交易活动明显区别于其他物种,至今没有发现其他物种具有这种活动能力。在阿尔及利亚德耶巴纳河交易串珠的人类同一时期,生活着已经灭绝的人类近亲尼安德特人,他们的脑容量较大。但是证据表明,尼安德特人从没有进化出商品交易活动。
原因也许是,即使最简单的交换活动都需要一套复杂规则与交换者之间的相互理解,因为交换者必须能相信其他交换者能给与我的贝壳等价的东西,交换者必须确保其他交换者不会抢夺别人的东西,交换双方必须对交换物品的价值上形成一致意见。
上面的最后一个问题可能最重要,因为它的答案也许能解释有关人类的另一个谜团,我们拥有语言。正如我们是唯一拥有复杂贸易和交换体系的物种,我们也是唯一拥有语言的物种,而语言的起源可能缘于我们最早的经济行为。也有学者认为人类的语言是儿童时期学习鸟鸣游戏的结果。
有人可能会认为,大脑演化带来了多种认知功能,语言和贸易是自然而然发源于这些大脑功能。不过,语言是如此专门化,贸易的优势又如此强大,人们有理由相信,自然选择锁定了语言,使之作为一种方便的适应手段。我倾向于认为语言是一种社交技术。人类祖先演化出了贸易和专业分工,在此基础上出现了复杂社会生活,产生了各种需求,而只有通过语言才能有效管理这些需求。也许,我们之所以能获得语言,是因为我们是唯一拥有谈资的物种。
所有动物都能进行信息交流,无论是通过咕噜声、口哨声、吠声、捶胸、咩咩声,还是气味、颜色、化学信号、吱吱喳喳或吼叫咆哮。这些熟悉的情景、声音和气味的强度与持久度各不相同。它们可能表示一只动物的地位、意图或身体力量;它们还可能被这只动物用来说明已发现捕食者,或向周围的亲属发送一条信息,告诉它们此刻危险已逼近。
人类语言与其他物种声音信息交流方式完全不同,人类语言是复合结构的,交流所用句子由分散的词构成,这些词分别发挥主、谓和宾语的作用,如“我踢了那个球一脚”、“她给那台电脑编程”,这是人类独有的能力。与动物交流不同,人类语言允许我们对主、谓和宾语进行组合和再组合,从而产生千变万化的语言信息:“我踢了那台电脑一脚”。
因此,虽然你的宠物狗能告诉你它生气了,甚至能表达它生气的程度,但它没办法复述自己的故事。相比之下,我们能用语言展望未来、与他人分享观点、从过往的智慧中获益。我们能制定计划、谈妥交易、达成协议。我们能用语言向中意的配偶示爱,还能威胁敌人。我们能描述做事的方法,以及需要避免的东西。我们能表达讽刺、惊讶、喜悦、忧虑、悲观、爱、恨、欲望。我们能表现得聪明或勇敢、精准或刻意含糊。
为了找到语言为何对经济活动如此重要的原因,现在来考虑以下稍显滑稽但是具有说服力的情境,这些情境在过去可能发生在你和部落同伴之间的。我们假设当时语言能力基因尚在演化,因而不是每个人都能使用语言。
你擅长做箭镞,但是完全不会做箭镞连着的木杆。你知道有两个很会做箭杆、不太会做箭镞的人,其中一个人住在附近村子里,但是那里的人还没获得语言基因,而另一个人住在你们村,村里语言已经普及了。
你找到附近村子里的那个人,在他面前放下一堆箭镞,希望他能明白你想用箭镞换做好的箭,但是他认为箭镞是礼物,笑了笑,收下东西就走了。你追上他,用尽各种手势,之后你们扭打起来,最后他用你做的箭镞捅伤了你。
现在,我们重新来过,试想你找到本村那个会说话的人。你在他面前放下一堆箭镞,说:“我希望用箭镞跟你换做好的箭”。她回答说:“把你的箭镞给我,我会装上箭杆,一周内给你一半数目的成品箭。”你同意了那些条件。
事情完成了?还没有。因为你还面临着一个两难抉择:制箭者会真的遵守诺言,还是带着你的东西一走了之?你不知道,然后去问熟人,他们向你保证那个制箭者值得信赖,随后交易继续。
如果没有语言,这笔交易可能也会完成,但是有了语言,交易过程中就可以议价,并达成公允价格。此外,制箭者在与其他人先前的交换中获得的好名声,最终给这笔互惠互利的交易一锤定音。
因此,我们这里获得的不仅是一个关于语言的有说服力的解释,还是一个很有可能的解释。现代人类的决定性特点是我们社交行为的复杂性。在我们这个物种的历史中,我们一直在与直系亲属以外的人进行贸易或交换。被占便宜的风险以及对商量协议条款的需求深深地影响了我们语言的发展。语言可以把我们的技术和名声传播出去,让那些不认识我们的人也能耳闻。语言拓宽了贸易的范围,提高了贸易的复杂性。
一旦这种促成贸易的心理学机制变为现实,人们就能专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情,然后用自己的物品或服务交换自己不太擅长做的物品或事情——就像我们上面举的假想例子。
这条经济原理被称为比较优势,由19世纪思想家大卫·李嘉图提出,为世界范围内的专业分工和自由贸易协议奠定了基础。但很少有人愿意花时间想清楚,要是没有语言,我们就不可能成功地运作这个复杂的体系。
鉴于此,我认为语言是一种社交技术。对于其他动物,它们不参与贸易或对贸易活动的协调。它们每天基本上都做同样的事情,因而基本上没什么可说的——至少,它们现有交流形式已足够承载所需信息,没有更多可说的。于是乎,自然选择从来没有赋予它们像我们一样的昂贵语言器官。它们压根就不需要。
来源:The Atlantic, Why We Spea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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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3 0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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