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2月中旬，我到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做访问学者，把儿子皮皮也带到美国读书，那时皮皮刚上初中三个多月。办好租房手续后，我就带着护照，DS2019表，出生证，疫苗接种证书，租房协议等证件来到附近的Holmes初中报名。据说这是当地非常好的一所初中，步行到校也就十几分钟路程。接待我们的是一位姓Stafford的年长女士，像是学校办公室的负责人。她看了看我们的材料，说我们属于她们学校的片区。当时是上午10点左右，她就问我们有没有时间参加考试，说需要2个小时。我说可以。于是她就让另一位比她更年长的女士（我觉得早就该退休了）带皮皮到一个房间参加考试，让我在另一个房间填写入学登记表。后来我在美国见到很多老人仍在工作，才了解到美国的退休年龄在65-67岁之间，而且推迟退休还可以领取更多的福利，所以一些人会干到70岁才退休。在登记表的语言选项那一栏，我找不到Chinese，Stafford女士就让我选mandarin，说多数中国人都选这个，这让我知道“满大人”这个单词就是普通话的意思。因为早期来美国的华人中广东人居多，他们多讲粤语，所以美国人对中文也就有了国语和粤语之分。直到现在，如果华人去医院看病需要翻译，他们仍然会问你讲哪种中文。在填表的过程中，Stafford女士说我提供的材料还缺两项，一是皮皮的学习记录，即6-7年级的学习科目和成绩，二是皮皮还需要再注射一种疫苗，并给我写下了打针的地址和电话。她说圣诞节学校放假两周，元月6号开学，让我在假期间处理这些事情，结果可以email给她。趁着皮皮考试，我来到校园转转看看。美国的校园多是开放式的，没有围墙。中午不放学，学校提供午餐，大概4美元一份，也有一些孩子自己带饭吃。12点多，皮皮出来了，我问他考得怎么样。他说数学没问题，尽管有些题看不懂，看算式也能基本猜出来题意。但是阅读有很多单词不认识，写作就仅把自己会的那些单词写上了。监考的那位女士出来说皮皮很聪明，我听了很高兴，后来才知道美国老师总是只讲孩子的优点。临走时我问能否来这里上学，Stafford女士说这需要看我儿子的考试成绩以及是否有空位。如果她们不能接收的话，会帮我们联系其它学校的。

下午，我领着皮皮去打疫苗。下公交车后，看见一家医院，我们就径直走了进去。工作人员得知皮皮还没有医疗保险，就说那支疫苗需要78美元，另外医生出诊费需要100美元。我说太贵了，听说不需要这么多钱。她就推荐我们去邻近的一个城市，说那里只需要10美元。等我们从这家医院出来后，才发现在医院的后面有一个社区诊所，那才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到了那里，工作人员说今天来不及了，你们明天来吧。我问打疫苗需要多少钱，当她知道我们全家收入每月1700美元时（国家留学基金委提供），就说全部免费。哦，这才是我们需要的。第二天我们在等公交车的时候，旁边的一位老人用中文和我们打招呼，我夸他的中文讲的很好，他说了一句更让我惊讶的话：“过奖了！”。他刚好要去我们昨天走错的那家医院，于是我们就在公交车上用中文夹杂着英文聊了一路。他的中文名字叫白志明，在上世纪70年代来过中国，现在还经常关注中国，知道中国的雾霾很严重。下车后他跟皮皮合了影，后来我们还通过一次电话。

趁着圣诞节假期，我们和朋友一起到南加州玩了几天。圣地亚哥的海洋世界，洛杉矶的环球影城，以及沿太平洋的1号公路都给我们留下美好印象。总之，一切都是新鲜的。

元月6号一早，我就带着儿子来到学校咨询情况。令人伤心的是，Stafford女士说我儿子的英语太差，而且这个学校没有针对外国学生开设的英语课，所以我们需要到另一个较远的Harper初中上学。她说已经帮我们联系好了，我们可以直接到那里报到。皮皮听了很难过，眼泪就要掉出来了。Stafford女士安慰说如果你的英语学好了，下学期还可以回来。出门的时候，碰见了那位给皮皮考试的年长女士，她也安慰了皮皮几句。后来我们在戴维斯图书馆还遇见了这位老太太，她还热情地问皮皮在那个初中生活的怎么样。

Harper在戴维斯的边缘，从住处骑车到这里需要将近半小时。与Holmes相比，Harper看起来更漂亮一些。Stafford女士给我们预约了11点钟报到，时间还早，我们决定先到校园看看。刚一进学校，就被一位黑人教工逮着，热情地问我们有什么事。得知我们是来报到的，就直接把我们领到办公室找人办理手续，根本不管预约时间。很快，皮皮的指导教师在网上帮我们选了课，我给儿子留下5元午饭钱，他就开始进班上课了。受美丽校园和热心教工的影响，皮皮的心情也好了起来，渐渐喜欢上了Harper。到了2014年7月份，Holmes学校果真打电话过来，说皮皮如果愿意回来的话，暑假后可以来这里上学。我征求了儿子的意见，他还是决定留在Harper。

学校给皮皮开设了7门课程，包括体育，英语，数学，社会学（历史），科学，ELD（English Language Development，专门给外国学生开设的英语课）和1门选修课。每门课每天上1节，从上午8:30到下午3:30。教材都是精装的大部头，很重，学生循环使用。我看到皮皮领到的一本教材上面已经有5个学生的名字，说明用了很久了。所有课程均实行走班制，老师固定教室不变，学生根据课程表到相应的教室上课。由于不是固定班级，所以每节课的同学都会发生变化。这样的分班模式打破了年级的界限，学生根据每门课程的水平到相应的班级上课。例如皮皮是7年级学生，但是他的数学课却是8年级的水平。课间休息只有5分钟，所以学生下课后要尽快到下一个教室上课。也可能正是这个原因，美国老师都不能拖堂。我在大学里听课时，也看到下课时间一到，学生就站起来走人，根本不管老师是否还在讲课的情景。

学校对低收入家庭孩子的餐费实行减免政策。我们提出申请后，很快就收到戴维斯联合学校寄来的一封信，说皮皮可以享受免费的早餐和午餐。信中提到，为了维护孩子的自尊心，学校不公布，不显示任何学生的减免信息。每次打饭时，减免餐费的孩子照样刷卡，只是少扣钱或者不扣钱。

开始的几个月是十分痛苦的，听不懂，看不懂，无法与同学交流。教室里除了授课老师，还有一名辅导老师，她经常坐在皮皮旁边，用简单的英语给皮皮翻译和交流。回家后，我帮他把家庭作业用汉语翻译一遍，然后他再做。后来知道学校有一个叫做Bridge的项目，学校请一些大学生作为志愿者，在放学后的3:30至5:00之间来学校给有需要的学生免费辅导功课，皮皮就报名参加了这个项目。在这些大学生的帮助下，皮皮在学校就能完成家庭作业。与国内繁重的功课相比，皮皮体会到了美国中学时代的轻松。毕竟儿童时期语言学习能力较强，加上环境的熏陶，6个月后，皮皮便基本能和人交流，甚至语调中还带有一些美国味。

从皮皮的上学过程，能感受到美国社会运转的一个特征，就是制度化。凡事只要符合条件，就能够顺利办成。一个法制化的社会会让人们活得更有尊严，这恐怕也是我们国家的一个奋斗目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