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的美梦

胖子是我的交大同届校友,曾径在一个大班上过课,可直到七一年我因带工农兵学员到南宁船厂开门办学,住在隔壁的航运学校里时才认识他的。那时他在航校任职,身材魁伟,在矮小的两广人中间,鹤立鸡群似的比较抢眼,上海人又善于修饰,衣冠楚楚,拉得一手小提琴,小资情调实足,嘴巴又甜,会讨女孩喜欢。文革初期,在航校这样一个中等职业技校里,他年记轻轻居然被冠以反动学术权威,呆在牛棚里劳动相当长一段时间。此前他曾在广州华南理工大学任过职,大跃进时代被划为右倾分子,整肃降工资后贬到广西梧州船厂当工人,后来又调柳州船厂任技术员,文革前才调广西航校任教,碰上大革文化命,山中无老虎猴子也成了人物,要不三十出头的小人物怎么也轮不上挨批斗,只能自认命苦！

他祖上也是江阴人,我们是同乡、同学,后来他老婆也是我作的媒,我们从认识那天起至今三十几年一直像兄弟一样亲密无间。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三十五岁,经过多年的苦恋因为胖子无法调回上海,结婚始终遥遥无期。我力劝他当机立断,长痛不如短痛,找个本地姑娘赶快结婚成家。我给他介绍了一位性格温顺善良的南宁姑娘,两人还顶斑配,三十多年来还算和美。有个女儿千方百计安排回了上海,让胖子园了叶落归根的梦。可这女儿承接了胖子的某些基因,女人到了三十几,还在想找个有钱的美男子。前年我到上海胖子特地带我去见过一面,我劝她一个女孩子在上海七八年,抗战也就八年,企望成功的梦也该醒了,刘德华、周润发那能轮到你嘛！有钱漂亮英俊的男人只能在梦里找了。我问她倒底要找怎么样的人？！她戏谑地调侃说:像我爸这样漂亮的。其实她根本不把老爸放在眼里,胖子为这个女儿伤透了脑筋。

胖子这个人思想开拓,思维慎密, 也有能力。尽管不是共产党,但一个中专当个副校长绰绰有余。我看他心里也捉摸着想当个官,可一直没有机会。他挂个造船学会秘书长,还物色两位小姐当他的秘书,我笑他权欲过盛,我在加拿大担任留学生联谊会总会主席时都不用秘书,更不用女秘书。你那个风都吹得掉的学会秘书长也要用秘书！

有一次他和学校领导在一起,有人来找校长,可校长又矮又瘦,胖子牛高马大挺着大肚子看起来就是个官僚的样子,人家不找校长找胖子,弄得大家哭笑不得十分尴尬。你说当领导的谁还会找胖子这样的人当副手,难怪他一辈子连个小科长都没能当上！

我知道他想弄个政协委员当当,我和朋友们也为此出过力,可问题不知道出在那里,总轮不到他。

后来他调到经济管理干部学院,有一阵听起来似乎学院培训部的主任志在必得,但结果连副主任也没份。

我跟他聊过,我说我和你最大的区别是我没有权欲,不会对领导构成威胁。你呐走到那里就像领导,自已又有权欲,当头的怎么不排斥你呢？

前一阵在我门学校门口新马泰大酒楼喝早茶,我先在那儿恭候,胖子随即准时到达,一坐下就笑咪咪告诉我,昨晚做了个美梦,我说何不讲来听听,让我和你分享。

    他说在梦里,随国民党去了台湾,后来去美国留了学,还当了不小的官,又被派回大陆当特工,在山东济南还和共产党接上了头,为南下大军输送大批奇缺急需的药品、、、、,故事像一部生动的电影。出国留学,当官都有了,也没有忘记为共产党办好事。我真为胖子高兴,也羡慕胖子能做这样的美梦,因为我这个人几乎不做梦,更没有美梦做。

当故事告一段落胖子稍事停顿的时候,我问胖子,你梦里荣华富贵显赫一时的时候取了几个小老婆！他笑咪咪的说:不告诉你。

可怜的中国知识分子,多少人有能力空有抱负,没有机遇,几十年的蹉跎岁月白白浪费了青春年华。胖子还算幸运,现实生活中没能实现的愿望到美梦里演绎,有些人连美梦都没有,可悲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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