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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也是圣诞节的礼物？——惊闻江西贵溪11名儿童落水遇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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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报道，2012年，12月24日上午9时左右，江西贵溪滨江乡洪塘村合盘石童家村小组发生一起幼儿园班车侧翻坠入水塘事故，致11名儿童死亡。如此消息，令人深感震惊与痛惜！
据了解，发生事故的幼儿园名叫春蕾幼儿园。车辆限定为7座，园长为了节省成本，让十几个孩子挤在一辆车上。如果一切都平平安安，这可能就是中国特色的农村幼儿园真实的生存现状。农村幼儿园管理者从市场化的幼儿教育中获得收入，并且通过多种经营获得收入，如运输费、餐饮费等，甚至可能还包含着诸如图书、玩具、校服、被服等等经营性收入。教育理论界对于教育能否产业化争论不休，毋庸置疑，盈利性幼儿园已经开设得如火如荼。因为这里面存在着巨大的刚性需求。在日趋强大的教育市场面前，幼儿教育理论家们正日益丧失介入教育现实的话语权。事情何时发生有一定的偶然性。但是，如此危险的运作方式充满了悲剧的必然性，风险早就蕴涵其中了。
当校车接完邻村其他孩子返回学校途经石童家村小组时，不幸发生了。由于车速较快，司机彭春娥为了避开停放路旁的农用车而冲上沙堆，滑落水塘。车上的司机包括1名女教师和15名孩子总共17人全部随车坠入水中。自己就是园长，早一点上课，晚一点上课，真是件无关紧要的事情，特别在偏远的农村。车辆超载，车速过快，没有校车标识，社会缺乏对特种车辆的敬畏心理与相应的文化氛围，旁边又有水塘，当悲剧的要素全部具备之时，悲剧的发生只是迟早之事！甚至司机有没有驾照，是否经过考核培训，面包车能否客运，都是我们这些普通读者感到需要质疑的事情。
新闻事件之后，恰恰是我们深入思考的起点。只有建构在事实基础之上的理论与学说，才能够经得起实践的经验。一个来自实践，又回到实践的理论，才能起到指导的价值，理论才有生命力，而不是空中楼阁。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如果小孩的安全问题都不能保证，这样的幼儿园不上也罢。
孩子们天生聪明、可爱。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人、最后悔的人、最不幸的人，可能就是遇难孩子的家长与那位司机兼幼儿园园长。——这就是我今天的阅读感受。在我看来，一个合格的农村幼儿园，首先要有安全保障——人身安全，交通安全，饮食安全，活动安全，心理安全。
其次，饮食要有营养、饮水要有保障，甚至因为贫困可以吃差一点的饭菜，但一定要过卫生关。当然,食品卫生与饮食安全密不可分。
第三，要适度玩耍，充分午休。在幼儿教育阶段,保育更加重要。甚至，保育就是幼儿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无论是经典的行为主义理论还是皮亚杰的发生认知论，无论是卢梭的自然主义教育理论还是现代的幼儿教育学说，都殊途同归地论证着一个基本原理：游戏是幼儿学习的主要方式，也是幼儿教育的基本内容。这也是反对幼儿教育小学化的理论渊源，也是开启幼儿教育黄金时期、幸福时期的逻辑起点。事实上，中国幼儿教育出现了重大的实践偏差，陷入了理论的误区。揠苗助长，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竭泽而渔，本应风平浪静、鸟语花香的幼儿教育，时常是风高浪急、阴云密布。社会的大气候与家庭的小气候有意无意地破坏了幼儿教育的本然状态。
第四，幼儿老师可以无能，不能无礼。现在幼儿教育对于学生技能掌握要求重太多，近乎繁文缛节，而对于礼仪训练、品德修炼，显得非常不够。幼儿教师对家长要求过多过滥，对自己的自律非常不足。幼儿教师当好好像社会上的服务部门学习，热心为家长服务、为幼儿服务。多一点精心呵护，少一点挑三拣四。一切为了儿童，为了儿童一切，贵在落在实处，否则就是空话甚至是讽刺。家长送晚了，就让他晚一点吧。家长接迟了，就迁就他们一点吧。没有了儿童，哪来的“教育生意”。如果幼儿老师感到孩子笨一点，那就请顺其自然吧，毕竟教育也不是万能的，尽心尽力便好。如果幼儿老师感到自己能力有限，也别苛求自己，更不要东施效颦，那不妨无为而治吧。城乡教育差距也不是一天形成的，问题的成因由来已久，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让孩子吃好、喝好、玩好、睡好，这四好对于条件简陋的农村幼儿园最为实用。白猫黑猫，逮住老鼠就是好猫。我认为教育的“顶层设计”当在幼儿教育。人之初，无论说他是一张白纸也好，一粒种子也罢，作为人类发展一个阶段的幼儿，他们实际上就像是高原上的冰雪融化而成的水。最先流经的地方，是家庭与幼儿园，这也是所谓家长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但是，如果关怀不当，教育失误，那就等于有意无意地污染了水源。中国教育发展的开发区、规划区，恰恰在于幼儿教育，或曰早期教育。如果这样的逻辑成立的话，幼儿教育的理论实际就是基于一个国家历史文化、社会制度、价值取向的全部总和而建构起来的教育理论。甚至，它还取决于国家教育的开放程度及其对人类先进教育思想与理论的吸收程度。如此建构起来的中国幼教理论，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国家教育文化学术工程。作为教育学术，幼儿教育理论可以高深莫测，甚至所谓的专家也不过是管窥蠡测。但作为日常生活，幼儿教育又可以非常肤浅。对孩子们多一点安全保障，多一点人文关怀，多一点呵护行为，是妇孺皆知的常识。但是能够做到天衣无缝、滴水不漏的又能有几人？“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脱”,幼儿教育需要持之以恒。呵护儿童，当在分分秒秒！
不久前，美国校园发生了导致28死的重大恶性枪击惨案，震动了国际社会。美国媒体公布了遇难者名单，他们的总统还说自己心都碎了，并下令连续四天降半旗志哀。美国社会的温情脉脉可见一斑。我们国情与美国不一样，不可妄加类比。但要看到，我们的社会与媒体也在进步，我们的报纸也像美国一样及时地公布了遇难者名单。我们呼吁有关部门牢记教训，查明原因，启动问责机制，认真整改。同时，我们也希望有关部门，举一反三，各司其责，逐一排查安全隐患，严防悲剧重演。12月24日，一年一度的圣诞节，本来应是儿童的欢乐节日。有关部门当警钟长鸣，引以为戒，千万不能让死亡成为孩子们的圣诞礼物！
附： 2012年12月24日面包车侧翻水塘事故伤亡人员名单
童宇翔 男 4岁 合盘石童家小组
彭冰宇 男 4岁 流岭村委会
胡思敏 女 4岁 流岭村委会
罗沁馨 女 4岁 合盘石童家小组
童钱龙 男 6岁 合盘石童家小组
童芳强 男 6岁 合盘石童家小组
童晨熙 男 6岁 合盘石童家小组
胡思琦 女 5岁 流岭村委会
童泉冰 男 5岁 合盘石童家小组
童嘉伟 男 4岁 合盘石童家小组
卢 雨 男 5岁 流岭村委会占山小组
住院治疗ICU
童永杰 男 5岁 合盘石童家小组
童国微 男 5岁 合盘石童家小组
童龙浩 男 6岁 合盘石童家小组
后续补充：央视《看见》栏目专题采访文字资料
一个长期不达标、屡次整顿却没有关停的幼儿园；一辆荷载7人、却实载了17人的小面包”校车“；一段面目可疑、已经塌陷了两年的乡村小路；几个善良热心、自己凑钱希望在平安夜前为村民做点好事的基督徒老人；一个被雇来修路、从来没修过路、只把鹅卵石和沙子倒在路上压平就了事的普通村民；一个热心留守儿童教育、却最终犯下“滔天大祸”的女幼儿园园长兼肇事司机；11个最小3岁、最大6岁、让人不忍再次目睹照片的幼小生命；这几条各自存在、互不相关的线索，在2012年那个气温降到了零度的贵溪平安夜的清晨，以一种最惨痛、最悲剧、最不应该发生的方式发生了交会。
同时交会的，还有许多拥有各种合理以及无奈的理由，默默从这件事情的背景中浮现出来的当地教管以及交管部门的官员们。
他们中没有一个是真正意义上的“恶人”，但他们无一，可以不在这寒冬池塘中翻覆的农村校车面前，在这11条永远消失的幼小生命面前，低下头来。
幼儿园园长兼司机周春娥。面对镜头，她泣不成声，她说“是我太大意，我对不起家长们。我也没想到我会活下来。” 她1977年出生，曾经做过裁缝，后来模仿别人做了家庭幼儿园。她原来的心愿是，补农村留守儿童教育的“缺”。她还曾经挨家挨户地给家长们送过书包，就为了说服他们，放心把孩子“托付”给她。
跟车的谭老师，事故后她一直没有出家门。她跟柴静说，她并不是害怕见家长，而是她觉得自责，没有保护好孩子。对于事故的过程，她近乎失忆。但家长告诉我们，她其实救起了三个孩子，只是因为太恐惧，而完全忘记了。
村长说，这条路下面是个涵洞，造成路基变松。出事这部分，塌陷有五十公分，已经塌陷了两年。这条村组公路修建于２００８年，每公里大概花费二十多万，国家补贴8万，剩下的一多半要由村民自己来筹，平均每人四五百块，这对于人均收入只有７０００元的贵溪农村家庭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被好心的基督徒们自费雇来修路的村民老董。因为没有修路经验，他把鹅卵石和沙子铺在路上，但没有压实，这也是导致经验不足的司机周春娥冲入池塘的原因之一。事故后，他才得知，远房亲戚的孩子也在这辆校车之上，未能幸存。
胡家死了两个女儿，两个任谁回忆起来都是“话不多，笑眯眯”的姐妹俩。事后家人因为害怕太伤心，把照片全部销毁了，但后来爸爸发现手机里还有姐妹俩互拍的几张，于是冲洗出来，奶奶看着照片，看着看着又哭了。
发生事故的春蕾幼儿园。一学期学费600元。镇上没有公办的幼儿园，县城的幼儿园在20公里之外。公办幼儿园进不去，高价民办幼儿园上不起，很多父母只能选择这样条件相对简陋、收费较低的乡村民办幼儿园。
这真的只是一个非常“偶然”的交通事故，它发生的原因无比简单，但对每个灾难的样本分析都可以无比复杂。比如《校车管理安全条例》针对的只是“义务教育”，对于此次事故中的“学前教育”其实并无明确的指导意见；比如现有的国家和地方界定“幼儿园是否规范”的标准，对于城市和农村并无差别，于是有些农村民办幼儿园其实几乎没有可能“达标”（如江西省要求3个班，90个孩子需要1260平方米，每个老师都需要教师资格证）；而那些注定经不起审批的幼儿园，如果不出事，就永远存在并满足着最朴素的底层教育需求，也绝不会被取缔，一旦出事，都是罪大恶极的“长期整顿的违法幼儿园”；还有交管部门其实查不到校车的“超载”，因为人力不够，因为出岗时间差异，因为“猫和老鼠”长期的游斗；还有农村村级道路的深层问题，事故不断，隐患不断，就算换了国标的校车都可能陷在泥里根本开不起来；还有初衷充满善意的“修路”这样的民间好事，如果不按照科学的规律，也完全可能制造灾难；当然还有更多的未解，主管教育部门的监管和安全意识是否能真正到位？关停了违规幼儿园，大量农村孩子如何上学？事故后为农村配备了几十部国标校车，但道路和配套系统能否跟上？
所以，在事故中活下来的跟车的谭老师，事后不愿简单指责肇事的幼儿园园长，却说“我只能选择沉默”，我们问她这件事到底谁错了，她沉默良久说，“我不知道”。
活下来的孩子一共4个，都在健康恢复中，平时看起来并无两样，但大人们发现，他们会避开成年人，偷偷议论这场事故，议论谁活下来，谁死去了，谁脸上的伤是如何造成。经得父母的同意，我们采访了5岁的幸存女孩贝贝，她一直依偎在父亲怀里，不太说话，永远在摇头，不想上学，也不想回家。父亲说，她晚上有时会突然发抖，然后醒过来，紧紧地抱着大人。
柴静在结尾演播室中说：这次采访中，我很难忘记贝贝的眼神，那个眼神里满是委屈和创伤，她才五岁，还不会表达，不加责问，但是当她看着你的时候，这样的责问却重重地压在你的心头。你不能不去想，在农村这样的资源困境之下，怎么样才能避免悲剧的发生。农村的学前教育就象贝贝一样幼小，几乎只是靠着本能的力量，踉踉跄跄地往前走，缺少扶持，无人看护。这次，在跟贵溪市委负责人的交谈当中，他说了一句话，他说其实民办幼儿园在做很多政府本来应该做但却没有做的事情，所以我们才要加强规划 建设 投入和监管。简单地说，就是要把孩子放在心上。
（遇难儿童11人 ）
童宇翔 男 4岁 彭斌宇 男 3岁 胡思敏 女 4岁 罗沁馨 女 4岁 童钱龙 男 6岁 童芳强 男 6岁 童晨熙 男 6岁 胡思琦 女 5岁 童泉冰 男 5岁 童嘉伟 男 4岁 卢 雨 男 5岁
（记者：柴静 , 编导：王映潼 摄像：张国星 纪可成，导视：郭小龙，后期：沈超 陈曦 ）
（节目片名致敬《中青报》“冰点”去年723动车事故报道《永不抵达的列车》)
童宇翔 男 4岁 彭斌宇 男 3岁 胡思敏 女 4岁 罗沁馨 女 4岁 童钱龙 男 6岁 童芳强 男 6岁 童晨熙 男 6岁 胡思琦 女 5岁 童泉冰 男 5岁 童嘉伟 男 4岁 卢 雨 男 5岁
（记者：柴静 , 编导：王映潼 摄像：张国星 纪可成，导视：郭小龙，后期：沈超 陈曦 ）
（节目片名致敬《中青报》“冰点”去年723动车事故报道《永不抵达的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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