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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小说与科学史
江晓原先生在学生时代以读金庸小说有助于科学史研究为自己沉湎于其中作辩解,我在读此种小说时偶尔留心,倒还真的找出一些可证明其说有理的材料来:
1.老僧又道:“居士第二次来借阅的,是一本‘般若掌法'。当时老僧暗暗叹息,知道居士由此入魔,愈隐愈深,心中不忍,在居士惯常取书之处,放了一部‘法华经',一部‘杂阿含经',只盼居士能借了去,研读参悟。不料居士沉迷于武功,于正宗佛法却置之不理,将这两部经书撇在一旁,找到一册‘伏魔杖法',却欢喜鼓舞而去。唉,沉迷苦海,不知何日方能回头?”
这是金庸小说《天龙八部》中的一段摘录,说是那萧远山与慕容博,隐藏在少林寺多年,偷学少林上乘武功,全不顾武学禁忌,致有走火入魔的危险,那少林老僧有慈悲心怀,总把相应的佛学著作放于武学密芨之旁,希望他们能够翻阅,以解心中的戾气。但两人只识武学之巧却不知佛学之妙,全然无视这些重要的佛学典籍,致使最后都有走火入魔之害。
此事极类于中国人在西学东渐时,只知吸取西方的科学、技术,而拒绝那可与科学、技术相补充、相拮抗之宗教。其结果便是近现代中国科学主义的泛滥和悲天悯人情怀的缺失。
2.赵敏冷冷地说:“莫七侠是你杀的么?为甚么你四位师伯叔认定是你?殷离是我的杀的么?为甚么你认定是我?难道只可以你去冤枉别人,却不容别人冤枉于你?”
这几句话如雷轰电震一般,直钻入张无忌的耳中,他此刻亲身经历,方知世事往往难以测度,深切体会到了身蒙不白之冤的苦处。
这段《倚天屠龙记》里的情节对历史研究者有极妙的启示作用,在不管是科学史还是其它方面的历史研究中,不知道我们冤枉了多少人,只听一面之辞或相信道听途说可能是最主要的原因,要找到真正的事实,恐怕需要做许多实证的调查研究工作,并运用头脑去把每个疑点想清楚。
3.赵敏哼了一声,道:“我说啊,宋大侠他们事后追想,定然不怪宋青书枭獍心,反而会怪周姐姐红颜祸水,毁了一位武当少侠。”张无忌心想说不定会得如此,但口中却道:“宋师伯他们都是明理君子,焉能胡乱怪人?”
赵敏冷笑道:“越是自以为是君子的,越会胡乱怪人。”
所谓的君子,往往是自认为正统的人,他们没有占据话语权的时候,往往“以德服人”,一旦占据了话语权,往往喜欢“以理伏人”。中世纪的科学家被作为“异端”被此类“君子”随意处置的人,真是不少;而现当代,又有不少科学主义的“君子”喜欢把不同已见者作为“伪科学”而处置了。
此类君子所犯之错误,是个“蔽”字,如潘光旦的说法,就是“党偏朋比,成见的社会化”;又是个“执”字,如止庵的说法,就是“把自己太当回事了”。
4.张无忌低头默想,过了一会,张三丰问,“现下怎样了”,张无忌道:“已忘记了一大半”。”
张三丰微笑道:“好,我再使一遍。”提剑出招,演将起来,众人只看了数招,心下大奇,原来第二次所使,与第一次使的竟然没一招相同。周颠叫道:“糟糕,糟糕!这可叫人更加胡涂啦。”张三丰画剑成圈,问道:“孩儿,怎样啦?”张无忌道:“还有三招没忘记。”张三丰点点头,收剑归座。
张无忌在殿上缓缓踱了一小圈,沉思半晌,又缓缓踱了半个圈子,抬起头来,没脸喜色,叫道:“这下我可全忘了,忘得干干净净了”张三丰道:“不坏不坏,忘得真快…….”
这太极剑法没有固定的招术,就象是科学及科学史研究没有固定的章法一样。费耶阿本德的“反对方法”也是如此吧?他说:“任何方案、任何理论、任何程序都必须按照它自己的优劣,根据适应于它所应付的那些过程的标准予以判定,认为存在着一种普遍的、不变的方法,可以作为恰当性的不变尺度,甚至认为存在着普遍的、不变的合理性,这种思想就像认为存在着一种普遍的、不变的测量仪器可以测量任何量值而不管环境如何的思想一样是不现实的。”
所以这种反对方法,实在是不要固定的方法,不要因循守旧的方法。曹树基提醒学生要把自己的每一项研究都做成一种方法论,意亦在此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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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1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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