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曾馈我双鲤鱼：洪泽湖中的淮河鲤与黄河鲤

  3月18日是传统的放生节，不仅许多信佛的善男善女买了鱼到水边去放生，淮安市和洪泽湖渔管会也把这一天定为放鱼节，在洪泽湖及其周边水域开展增殖放流活动，在放流的品种中，每年都有笔者喜爱的鲤鱼。

鲤鱼为鲤科鲤属鲤鱼种（Cyprinus carpio Linnaeus），是淡水鱼类中品种最多、分布最广、养殖历史最悠久的种类之一，原产于中国，是世界上最早养殖的鱼类，远在公元前12世纪的殷商时代便开始池塘养殖。宋代以后，欧洲人来华，将鲤鱼及其养殖技术带到奥地利，后由奥地利传播到其它国家。中国古代文献中许多记载鱼类的篇目，大多数以鲤鱼为首篇，这充分说明了它的重要性。《诗经·陈风·衡门》中有“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古称“鳣”，还有赤骥、青马、三十六鳞、六六鱼等名称。民间多有“鲤鱼跃龙门”、“鲤鱼成精”（见老电影《追鱼》及《西游记》）的传说与故事，这充分说明了鲤鱼在中国生活及文化历史上的重要性。

鲤鱼个体大，略侧扁，背部隆起，腹部圆，无腹鳞，吻长而钝，口端位，马蹄形，有须两对，后对为前对的两倍长，背鳍、臀鳍有硬棘，侧线鳞33-36，身体背部暗黑色，体侧暗黄，腹面黄白色，尾鳍及侧线下方近橘黄色，其余各鳍黄色。

鲤鱼是以食底栖动物为主的杂食性鱼类，常栖息于底质松软，水草丛生的水体底层，清明前后在河湾或湖汊水草较多的地方产卵，卵黏附在水草上孵化。鲤鱼适应能力强，耐寒、耐碱、耐缺氧，生长速度也比较快。

鲤鱼在我国广泛分布，在洪泽湖地区，有一个比较奇怪的现象，以淮安境内的废黄河（古淮河）为界，河以南的人认为鲤鱼是“犯物”，大多不喜欢吃鲤鱼，河以北的人不仅喜食鲤鱼，而且在重要的宴席上必须要有鲤鱼，鲤鱼被称为“红鱼”，具有特殊的喜庆意味。以前新婚夫妻的床头常贴上一个大胖小子抱鲤鱼的图画，取“早生贵子，多子多福”之意，学生升学宴上也会上鲤鱼，取“鲤鱼跳龙门”之意。洪泽湖渔家婚礼的宴席上常有有唱这样的歌谣：“小鲤鱼，又红尾巴又红鳃，上江游到下江来，上江吃的灵芝草，下江又吃罗兰苔”。洪泽湖地区渔民称鲤鱼为“鲤鱼拐子”，在洪泽湖的近岸、滩洼、河沟处分布较多。

鲤鱼在我国主要的代表性品种有三大类，即龙江鲤（黑龙江水系）、龙门鲤（即黄河鲤，黄河水系）、淮河鲤（长江、淮河水系）。洪泽湖位处淮河中下游，但历史上多次在黄河决堤后沦为黄泛区，淮河下游长时间为黄河夺淮入海，所以洪泽湖及其附近水域中的鲤鱼，既有黄河鲤，又有淮河鲤，或许还应当有天然的杂交种类，从这一点上来说，品质各异多样倒也是正常的。

有学者比较过黄河鲤与淮河鲤及龙江鲤的区别，黄河鲤体型低长，其体长与体高的比值（♂3.45，♀3.34）最大，淮河鲤为（♂3.16，♀3.03），龙江鲤为（♂3.05，♀3.03）。黄河鲤头部最小，其体长与头长的比值（♂4.21，♀4.16）在4倍以上，可利用部分较多，而淮河鲤的体长与头长比则为（♂3.96，♀3.95），龙江鲤为（♂3.96，♀3.87）。黄河鲤为杂食性，偏重于植物，成鱼个体主要吃食水蓼、稗子草的种子，眼子菜的幼茎嫩叶和软体动物，如螺、蚬、虾及昆虫等[1]。

     肉质分析也显示，黄河鲤鱼肌肉中蛋白质、脂肪的含量丰富，其肉质鲜美与其含脂量有一定的关系。淮安历代的方志中记述地方物产的“鳞介”之类时，介绍地方出产的各种鱼类，一般都以“鲤”为首。不过由于鲤鱼太过常见，地方古代诗文中咏及鲤鱼的远没有咏及淮白鱼的多，笔者只注意到唐代张籍的诗《泗水行》和明代顾达的诗《病中思乡》写到淮水鲤鱼。张籍诗称：“泗水流急石纂纂，鲤鱼上下红尾短。春冰销散日华满，行舟往来浮桥断。城边鱼市人早行，水烟漠漠多棹声”。顾达诗称：“一箸脆思蒲菜嫩，满盘鲜忆鲤鱼香”[2]。洪泽渔渔民有“寒刀夏鲤春白鱼”的说法，意思是夏天的鲤鱼滋味最为鲜美。

1999年编撰的《洪泽县志》记载洪泽湖区分布的鲤鱼品种有湖鲤、黄河鲤、呆鲤、镜鲤、杂交鲤[3]等5种。其中黄河鲤体色金黄，口与鳍淡红色，体侧略暗，是1938年6月，黄河花园口大堤被炸毁后进入洪泽湖的。湖中最多的鲤鱼种群为湖鲤，湖鲤背侧黑褐色，腹部灰白色。

洪泽湖鲤鱼产卵场有四类，河边产卵场，主要在淮河乡花园嘴至老子山镇入湖段，这些地方地形复杂，生有许多小柳树和杂草，柳树根须是鲤鱼受精卵附着的良好基质。滩洼产卵场，主要在大滩洼、怀仁滩洼、新淤滩洼等地，滩洼一般是东西走向的长条形，成裤裆叉状开口向着下游方向，柳树根、菰和眼子菜较多。湖湾型产卵场，除洪泽湖东岸大堤外，其余岸线都有分布，较为集中的是老子山的东沙头、西沙头、剪南湾、剪北湾等，多数湖湾滨岸带有河流和小河沟流入，有较多的水生植物和水边杂草。漫滩型产卵场，在全湖都有分布，一般在鲤繁殖盛期后期的6-8月形成，即在上游汛期水到达后才能形成漫滩，这个时期鱼卵的粘附基质以野菱、苔草和油丝草为主[4]。

鲤鱼是洪泽湖主要的经济鱼类之一，在20世纪40年代末至50年代初，鲤鱼产量占捕捞产量的15%左右，90年代，则下降到5%左右[5]。2010年后，洪泽湖中的鲤鱼在渔获物中所占比例又有明显上升，2010，2011.2012.2013，2014几个年度占比分别为8.6%，15.2%，16%，13%，9%[6]。包括洪泽湖在内的江苏境内湖泊的水文特点很适合鲤鱼生活，所以地方人工繁殖的鲤鱼苗种不仅供当地养殖及人工放流增殖外，还大量供应到我国北方地区。

虽然洪泽湖等湖泊河流中鲤鱼的数量不少，但在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nternational Union for Conservation of Nature，简称IUCN）的评价中，鲤鱼野外种群的评估却是“易危”（VU），和大熊猫同一等级，这是由于大量人工选育养殖的鲤鱼因为逃逸和人为的放生行为而大量出现在野外湖泊，并和野生的个体进行交配，对野生鲤鱼的种群基因多样性造成了比较严重的危害。从这一点上看，大面积人工放流的生态效益到底是好是坏，还真是不好评价。

[1] 蔡世然编著.水产品的养殖.台北：五洲出版社，1988.369.

[2] 见于《乾隆淮安府志》“卷三十，艺文”，后来辑录此诗时也有一些版本写作“一筋脆蔬菜蒲香嫩，满盘鲜脍鲤香”。如《淮安市志》（1998）、《咏淮古诗选》（2003）等。

[3] 洪泽湖周边池塘中人工养殖的鲤鱼大多为杂交鲤，如建鲤、丰鲤等，杂交鲤生长快、产量高，但口味远不如湖中的野生鲤鱼。与野生鲤鱼相比较，杂交鲤肉多、肚大，身体扁而宽。

[4] 王德成主编.洪泽县志.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9.210.

[5] 朱松泉,窦鸿等著.中国湖泊系列研究之三 洪泽湖 水资源与水生生物资源.合肥:中国科技大学出版社,1993.178.

[6] 刘孝珍. 洪泽湖渔业资源现状、问题及对策.南京农业大学.硕士研究论文.2015.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