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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上的不正当行为（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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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中国的崛起，中国科学的进步，越来越多的中国科学家在国际主流科学杂志上发表科学论文。 另一方面，SCI等影响因子在科技评估中的广泛甚至过分的应用，成为毕业，招聘，晋升，资源分配及个人的主要依据。一些个人把在高影响因子杂志上发表论文当成敲门砖，以达到个人升官，成名，获利的目的。一些大学，研究单位也拼命追求高影响因子论文，而不顾论文本身的意义和对人类社会的贡献。 于是，在科学论文上剽窃，做假的事件呈上升趋势。 而科学论文的弄虚做假，越是在高影响因子杂志上，越是在有名望的单位发生，其破坏性就越大，影响越深远，甚至影响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声誉。因此，倡导科学道德教育是一项长期艰巨而重要的任务。
多年前，我在中科院上海生命科学院上过一门科学道德教育课。 为此，我在NIH的科学道德教育网站上找来材料，让同学们根据中国的情况来改编，然后导演，演出了一场话剧，效果非常好。现将剧本在此与大家分享，旨在引起大家对这个问题的重视。在科学道德领域，许多问题没用标准答案。我在每一幕之后，都提出几个问题供大家思考，讨论。剧本由周波同学帮助编译，在此致谢。
第一幕
旁白：邓巴是格雷实验室的一名博后，他刚在每周实验室的例会上报告了自己近期的工作。格雷的实验室主要研究与肿瘤相关的基因的作用机制。邓巴的数据显示了tnc肿瘤基因在正常细胞和肿瘤细胞之间的差异表达。这是一个很好的报告。比如，显示RNA的表达水平的图就很漂亮。这是他和格雷投到Cancer Journal杂志的文章原稿的最后一个图，这已经是邓巴进实验室两年半以来的第四篇署名第一作者的文章了。
格雷：好，今天的组会内容就这些，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停顿3秒钟）邓巴，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邓巴：没了。
格雷：最近的工作不错，不过也别太拼命了，多注意休息。好了，散会！
（格雷进办公室）
拉森：格雷先生，我有点事要向你汇报。
格雷：哦？什么啊？神神秘秘的，刚才组会的时候干嘛不提？
拉森（生气）：格雷先生，我想说的是邓巴不可能做完他今天汇报的所有分析数据，除非他在家里有个实验室。事实上，我敢打赌，他show的一些细胞系甚至还没有长到能抽提RNA的程度。
格雷（插断）：那你是在怀疑邓巴吗？你觉得我们有理由怀疑邓巴的工作吗？你知道我们实验室很多工作都是基于他的实验结果，如果他的工作有问题，那我们实验室相当一部分工作岂不都有问题？我知道他的确做了大量的工作，但只能说明他比其他人更有经验，更有组织能力罢了。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你酵母tnc相关基因的工作进展怎么样？下个月就是你作组会报告了，我想先了解一下。
拉森：嗯…说实话，不是很顺利，只出了几个negative的结果，这样吧，我整理一下，半小时后我来找您讨论一下？
格雷：好吧。
（拉森离开）
格雷（自言自语）：唉……现在的年轻人，看见别人进展比自己快就眼红。看来我得关注一下实验室的人事管理工作了。
旁白：格雷先生对邓巴没有产生丝毫的怀疑，只是认为是拉森的嫉妒心在作怪。因为邓巴在实验室出挑的表现早已博得了格雷先生充分的信任。
讨论问题:
1. 拉森把他所关注的事情告诉格雷教授是正确的吗? 拉森本可以用一种更好、更有说服力的方式讲述他所关注的事情吗? 既然拉森已经和格雷教授说了这件事情, 除此之外, 拉森还应该做些什么吗?
2. 格雷教授对于拉森所关注事情的反应是适当的吗? 你认为有一些改进的方式吗?
第二幕
旁白：杰夫·亚当斯是刚到格雷先生实验室的博后，他被安排接替做人的tnc基因的工作，因为邓巴马上要走了。
亚当斯（拿着由邓巴、Larson、格雷共同署名发表的文章）：拉森！你看看你们这些人发的文章里是些什么玩艺儿？！
拉森：你把话说说清楚，你这么说什么意思啊？
亚当斯：你过来看看这张图，这张放射自显影的图片，你看看！所有的lane都是一样的。
拉森：废话，如果不一样就不对了！这不正是这篇文章的重点么？我们在所有癌细胞系里都发现了这么一条奇怪的7.2Kb的band。
亚当斯（摇头）：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你仔细看看这幅图，你看背景里的杂点，在每一条lane里杂点的pattern竟然都是一样的！这哪里是不同肿瘤细胞系里得到的数据，这是同一张照片的拷贝，他的ps技术也太滥了点。
拉森：哦，天哪！我以前从没有注意到这些！我刚到实验室的时候，他的工作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我只不过帮他养养细胞，抽点DNA。我根本不知道邓巴是怎么弄出这些图的。我们最好马上去找一下格雷先生。
（格雷办公室，亚当斯敲门）
格雷（打电话）：非常好非常好！我坚决相信他有能力组建一个优秀的实验室，贵校能引进这样一位优秀的科学家将是一个非常睿智的决定。好好，那就这样吧……请进。有什么事吗？
亚当斯：是这样的……
（动作演示）
旁白：亚当斯和拉森把他们俩的发现告诉了格雷先生，与他们谈话之后，格雷先生从另一个角度重新审视这些已发表的图片，果然发现了造假的痕迹。
格雷（沉思片刻）：把邓巴给我叫来！
（亚当斯、拉森出，邓巴进）
格雷：邓巴！你过来看看！这幅图是不是你造出来的？怎么所有的lane都一模一样！
邓巴：我没有伪造任何数据！我做了所有的分析才得到这些数据的；我可以给你看原始的放射自显影图。我只是想让这些发表的图好看而已。
格雷：但是这并不是不同的癌细胞系，而是它们其中一个复制得到的。你怎么能这么干？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邓巴：为什么不能？我从没想过欺骗任何人。何况，实验室的同事，您，包括审稿人都没有提出来啊。我想这应该没问题吧？
格雷（沉思）：没问题吗……你出去吧，让我想想…
（邓巴出。）
旁白：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平静，但格雷却早已心潮澎湃，他预感到实验室将有一场大风波……
讨论的问题：
1．这个案例最后发现了发表的文章的图1是photoshop做出来的。邓巴这样算不算伪造数据？你怎样定义伪造数据。
2．原始数据与图1是否相同有什么关系吗？声称只是意图把图做得漂亮点而不是想要欺骗有什么不妥吗？
3.并列作者在文章内容的真实性上应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这个领域的审稿人有什么责任？
第三幕
格雷（电话）：喂，简！你和汤姆马上来一趟我办公室
简：好，我们马上过来。
（汤姆，简进办公室）
简：格雷先生，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格雷：我想邓巴的事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汤姆，简：嗯。
格雷：你们怎么看？
汤姆：我想，邓巴的放射自显影虽然经过修饰，但这并没有改变已发表文章的基本结论，所以情有可原，况且…
简:我觉得你说的不对！修饰难道不是造假吗？
格雷：好了，你们俩不用吵了！我会直接去系主任那里，告诉他实验室里发生的事情和我打算采取的措施。还有，你们马上去查看邓巴所有的实验记录本，两个小时后回来向我汇报。
汤姆，简：好的。
（汤姆，简来到邓巴的实验桌前检查实验记录）
（邓巴进）
邓巴：汤姆，简！你们在干什么？
汤姆，简：我在…
邓巴（打断）：实验记录本是我私人的物品，就像我的日记一样。谁让你们这么干的？
汤姆：老板让我们来检查你的工作，我想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邓巴：老板也没有这个权力！我想去年那个新来的学生乱翻我实验记录本的时候，我就很清楚的告诉实验室的所有人，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准碰我的实验记录本。
简：荒谬！你听谁说的？我读研的时候，我们老板每天都会例行检查每个人的实验记录本，而且实验室的任何人都能自由查看他们工作所需的任何信息。
邓巴：我不管你们组怎么样。我说不行就不行！
汤姆：先别管行不行，我来问你，你在我们实验室发表的第一篇文章的数据在哪？我怎么只能找到这么一盒放射自显影图？
邓巴：文章都发了，我还要实验记录本干嘛？几个月前我就把它们都扔掉了。我这里地方不大，我得多腾出点地方来。
简：还有，你第二篇文章里分析数据的仪器打印输出在哪？我只找到记录有平均数的表格，好像没有单独的数据嘛！
邓巴：天哪！我从来不保存仪器打印输出的结果，那东西有什么用处！把那些废纸丢在我桌上，我不是自讨苦吃吗？我只是分析数据，然后把原始数据扔掉，我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哪里顾得上档案管理？
简：你简直强词夺理！我们得去向老板报告。
邓巴：你们去啊！你们尽管去好了！反正你们早就看我不顺眼，这把你们找到报复机会了！
旁白：第三幕完
讨论问题
1.实验记录本属于谁, 个人,导师还是大学?
2.谁应该有权使用实验记录本和其他实验数据? 一些人是否只能在特定的情况下才有权使用?
3.什么类型的实验数据应该被保留,以什么样的形式保留,保留多长时间?妥善保存那些数据是谁的责任呢?
4.实验数据应该保存在哪?例如, 实验记录本让完成工作的学生带走,还是继续留在实验室?
第四幕
（实验室）
拉森（忐忑不安）：呀呀个呸的，背死了。本来刚进实验室就有一篇挂名的文章，我还挺乐的，这把好了，邓巴这家伙伪造数据，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到我，唉……看来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能吃啊。我就说这么多细胞系他handle不过来嘛，上次跟老板说，他还不信。不行，我得去查查细胞培养的日志。
（拉森翻阅日志）
拉森：好家伙！邓巴这丫太不像话了，这两个细胞系我们当时根本就没有，他都敢说已经获得了细胞系RNA分析数据。我得马上去找老板。
（拉森径直走进办公室）
拉森（严肃）：格雷先生，我有事向您汇报。
格雷：什么事啊？
拉森：是这样的……
（演示）
旁白：拉森把自己发现的一切告诉了格雷先生。
格雷（电话）：喂，简！你把邓巴给我叫进来！
简：好的。邓巴，老板叫你去办公室。
（邓巴进办公室）
邓巴：格雷先生，您找我？
格雷：你自己来看看细胞培养日志，上次你那些针对GM847和293T这两个细胞系RNA分析的数据是哪里得来的？
邓巴：嗯……我估计的。
格雷：什么？你估计的！
邓巴：格雷先生，事情是这样的。您知道Cancer Journal杂志的评审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很可能一个多月过去了我们还没有任何回音，如果我等到细胞到手、长大、等review结果，那很可能就得花上一年时间，说不定到那时候就被别人抢发了！放心吧，格雷先生，我没有做错什么，我可以趁着文章被review的时候把真实的数据补上去，这样一切就OK了。
拉森：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的确放上了真实的数据呢？
邓巴：很简单，因为以前我也是这么做的。
格雷：什么？你还有哪次投了估计的实验结果？
邓巴：好多次了，上次那个放射自显影的结果我也是这么整的，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又没想过去欺骗谁，何况文章的结论也的确如此啊。
格雷：你马上把原稿文件给我拿过来，我要和再版比较一下。
……
旁白：格雷教授搜查一番后，充分确定,表格中的数字在两个版本中展示了同样的趋势, 但是它们是不一样的。
讨论问题
1. 邓巴这种准备发表文章的方法是属于适当修饰，还是属于弄虚作假?它是一种令人置疑的研究手段么，或者它只不过是一种新颖的加快科学发展速度的方式?
2.考虑投稿和最后文章版本所得结论一样 重要吗?
3.考虑邓巴声称自己没有打算去欺骗任何人 重要么?
4.考虑最后只有真实的实验数据被发表, 这又重要么?
5.假设拉森一怒之下威胁要告诉Cancer Journal杂志编辑所有的事情. 他应该这样做么?这样做正当么?是不成熟的表现，还是不正当或不合适的行为?
第五幕
旁白：当格雷的实验室中发生着这一切的时候，系主任捷克·华盛顿也非常忙碌。在格雷向通知他有问题的图像之后，捷克·华盛顿与Big Tech的主管科研的院长进行了商谈，看看他可以做些什么。他被告知他将会负责组织一个初步调查，以确定正式调查是不是可以开始。捷克·华盛顿的职责是任命那些参与调查的人。总之，院长非常谨慎，而且保密。
院长：好吧，如果我们只是收集信息而且保守秘密，格雷认定的那些人会组成一个很好的委员会，其他人就不要卷入了。
旁白：捷克·华盛顿打电话给格雷，请格雷让汤姆，简和另外两个博士后写份报告发送给他。三周之内，汤姆和简交给格雷关于他们发现的问题的一份摘要，里面提到创造性的绘图艺术制作出来的图片和提交给审稿人的估计数据，还有丢失的实验记录本和原始数据。格雷通读一遍，稍做修改，把它发给捷克·华盛顿。捷克·华盛顿随后把他转发给院长，作为他任命的调查委员会的报告。
讨论问题：
1. 实验室的其他成员是检查邓巴的工作的最好人选么？如果不是，谁是更好的人选呢？为什么？
2. 实验室的老板，同时也是作者之一，应该加入这种方式进行的调查吗？你可以为他的参加做什么辩护或提出反对意见？
3. 华盛顿完成了他对研究所和被告的责任了吗？
第六幕
旁白： 格雷考虑他该做些什么。最后得出结论，最好的办法是彻底揭露这件事，并与邓巴断绝关系。
格雷：邓巴，你被解雇了，从今天起，你不用来上班了，你在这里的薪水也将停发。
邓巴：啊？用得着那么严重吗？
格雷：我是一个科学家，我要对所有从我实验室出去的数据负责任！我现在不想和你多讨论这个问题。你先出去吧。
（邓巴出，汤姆，简和拉森进）
格雷：我今天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下，我打算收回所有邓巴作为作者的文章，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意见，我知道，你们在他的文章里也有署名。
拉森：格雷先生，我们也考虑了很久，我们坚决支持您的决定。
汤姆，简：对，我们支持您的决定。
格雷：嗯！你们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我还打算撤回正在review的两篇文章。院长已经决定对邓巴的不正当科研行为作全面的调查。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共同作者包括我都没有牵涉在内。
旁白：第六幕完
讨论问题
1.你也认为对邓巴的调查是正当的么？如果是，你控告邓巴有不正当科学行为的证据是什么？
2. 格雷的行为是合适且正当的么？如果不合适，有哪些呢？为什么？
第七幕
邓巴（自白）：唉……这一切真的是糟的不能再糟了。在这里辛苦了这么多年，总算小有所成。本来掂量着自己应该能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这把好了，别说好工作，饭碗都砸了！老板做的也太绝了！通知了所有我面试过的大学，收回了所有的推荐信。连原来答应给我Offer的AB大学也回绝了我。唉……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呀！
讨论问题：
1. 当邓巴的问题被发现的时候，格雷已经发出了邓巴工作申请的推荐信。他是否有义务告知那些邓巴申请的大学他对邓巴的评价发生了改变？
2. 如果在这些问题被曝光之前，格雷还没有写推荐信，那他是否有义务去告知那些邓巴未来可能的老板这个还没有结果的调查呢？
第八幕
旁白：研究院长指派了一个五人委员会来进行这项调查。所有五位成员都来自Big Tech的生物科学部。 他们审阅了所有的证据，调查了Big Tech和其他大学的一些人。邓巴被调查的时候，他没有否认任何指控，但是他却并没有因科学上的不正当行为而有负罪感。他声称自己从来没有故意去欺骗，所有他文章里的数据都是源自真实的原始数据。他甚至否认伪造数据。
邓巴：我以为你们也是这样准备一篇要发表的文章的，没有人告诉我有任何的不同。事实上，我第一篇文章的初稿是在刚进入格雷实验室的时候准备的。当我在大周大学读研的时候，所有实验室发的文章都是我的导师写的。的确，我的一些原始数据是丢失了。但是文章都已经发表了，我还保留他们干嘛呢。我也不知道人们认为原始数据有那么重要。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不过是个很糟糕的档案管理员，但这本身又有什么罪过呀。
讨论问题：
1 调查委员会的组成合理吗？
2 无知在这种情况下能作为一个有力的辩护吗？
3格雷对此事是否负有责任？他是否也应该受到制裁？
第九幕
旁白：最后，Big Tech调查委员会作出裁决：邓巴有不正当的科学行为，他在放射自显影图片上被发现重复拷贝的lane，同时，提交估计的数据去审阅也被认为是一种伪造。此外，他们判定邓巴从事了许多令人置疑的研究手段，比如过早地销毁了原始数据，没有记录或保留原始数据并拒绝其他科学家翻阅他的数据。
调查委员会的发现被提交到Big Tech管理部门实施。按照要求，一份报告被送到了NIH，但是他们并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来处分邓巴，因为他已经不再属于Big Tech，也不再从事科研。最后一次联系的时候，邓巴已经参加MBA的项目，并力图东山再起。
讨论问题：
1 针对这个事件，这样的结论合理吗？
2 如果可以的话，Big Tech或者NIH应该怎样处分邓巴呢？
（全剧完）
https://blog.sciencenet.cn/blog-393255-33296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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