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纺织之二十二：华山之巅
2023年11月16日 星期四

       这是百年纺织系列的终篇。
       百多年前的1910年，英国纺织工业得到两百多年大发展之后，在世界上成立了第一个以纺织学术为追求的纺织学会（the Textile Institute, TI）。从此，世界纺织开始从工艺上升为技术、技术再升华为学科。
       百多年后的2023年，当世界纺织学术中心转移到中国之后，我们再开始了新一轮的螺旋：反对工科理科化，纺织专业的老师和学生要下工厂钻研纺织工艺、向工人师傅学习实践经验。
       专业的建设总是这样在不断重复的螺旋中得以发展。
       以史为鉴，可知兴替。
       世界纺织学会是在幸运的时代和环境中诞生的。其创始人和早期的管理人员都是在维多利亚时代为社会服务的传统中培养出来的热心而专业底蕴深厚者。他们对未来纺织工业有远见，认为纺织工业将越来越受到不断增长的科学发现所产生的新知识的影响。
       实际上早在19世纪70年代，社会上已有类似的学会或协会，主要是由英国各地纺织制造商联合发起成立，目的是在把最新的科学发现应用于纺织工业，并为此配备了一流的办公室、图书馆、博物馆和实验室。与我国现在很多纺织发达地区、大型纺织企业出资建立的纺织研究中心、实验室很类似。只不过英国早了130多年。
       世界纺织学会的创立主要归功于来自英国曼彻斯特的Joseph Henry Lester和George Moores（约瑟夫·亨利·莱斯特和乔治·摩尔斯）（参见百年纺织之一）。1907年初，他们参加了在布鲁塞尔的国际材料试验协会会议，会议上的所见所闻让两位深有感触。1907年9月11日是星期三，在秋高气爽的季节，两位召集纺织同仁开会讨论他们参会后的感触：有证据表明，工业上的巨大进步是由科学研究推动的，对于纺织工业也是如此：（1）将科学和科学方法应用于纺织工业也会取得类似其他工业已获得的进步；（2）实现这一目标的最佳途径是成立一个致力于实现这一目标的学会。莱斯特和摩尔斯在接下来的两年里继续他们的讨论，并咨询了许多其他纺织业的杰出人士，从而更加坚信他们设想中的学会将会得到工业界相当大的支持。最后在1909年7月20日一个炎热的星期二召开会议，目的是迈出创建纺织学会的第一步，有十六位参会者出席。这是纺织届的第一次华山论剑。
       此次会议上成立了组建纺织学会的临时委员会，办公地设在曼彻斯特市场街46号（46a Market Street, Manchester）。
       重大事件总在不经意间发生。1910年4月22日，星期五，在曼彻斯特的米德兰酒店（Midland Hotel, Manchester），临时委员会在一个非常简短的商务会议上成立了纺织学会，英国贸易委员会主席Sydney Buxton（悉尼·巴克斯顿）专程从伦敦赶来参加并主持了商务会议，他的出席提高了会议档次，也突出了会议重要性，会上批准了先前分发的学会章程草案稿。下院议员William Henry Holland（亨利·霍兰德，图1）爵士被选为纺织学会的第一任会长，同年晚些时候他被提升为布劳顿的第一位罗瑟勒姆男爵（Baron Rotherham of Broughton），并从他自1899年以来在下议院代表的选区获得了他的头衔。罗瑟勒姆勋爵多年来一直是精纺棉纺机和倍捻机协会有限公司的主席，是一位工业巨头。他担任纺织学会会长三年，在1913年退休，1927年12月底去世，享年78岁。会长选举后，还选出了9位副会长，具体代表了行业的各个部门，同时也选出了理事会的第一批成员，总共24人。图2是世界纺织学会1990年9月8日至10日在布拉德福德举行第一届秋季会议合影。

图1 纺织学会第一任会长William Henry Holland（布劳顿的罗瑟勒姆勋爵）

图2 世界纺织学会1990年9月8日至10日在布拉德福德举行第一届秋季会议合影

       世界纺织学会的前四位会长是Lord Rotherham (1910-13)、Sir William E. B. Priestley, M.P. (1913-15)、the Rt. Hon. Sir William Mather, P.C. (1915- 18)、Sir Frank Warner, K.B.E. (1918-20)。他们都是纺织行业不同领域经验丰富的专家，前三位也有国会议员的经历。其中第四任会长是英国著名丝绸制造商华纳父子有限公司主席，Warner做事情左右逢源、足智多谋，我们今天所知道的世界纺织学会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前人的工作基础以及他担任主席期间的工作业绩，后来的纺织研究瓦纳纪念奖章（Warner Memorial Medal）就是为了纪念Warner的杰出领导工作。这是世界纺织届第二次华山论剑的四大侠客。
       1921年，前述的莱斯特成为第一个获得奖章者，“以表彰他对纺织工业的杰出贡献，特别是对纺织学会及其工作的贡献”。在获奖后的许多年里，莱斯特仍然是理事会及其委员会的积极成员；在准备向枢密院提交皇家宪章请愿书期间，作为宪章委员会的热心成员，他随时准备在学会会议上为宪章辩护，并在宪章获得批准后阐明其意义。他继续以这些和许多其他方式为研究所提供独特的服务，直到1943年去世。
       作为世界纺织学会信息的主要载体，JTI担任着记载历史的重要角色。理事会在第一次会议上任命的出版委员会委托曼彻斯特技术学院（Manchester School of Technology）的T. W. Fox教授和Julius Huebner先生担任杂志的编辑，他们尽最大努力确保杂志具有最高的科学和技术地位。第一卷包含了世界纺织学会的就职典礼，以及1910年在布拉德福德举行的第一届大会的完整记录（图3）。第一卷和第二卷各不到200页，但第三卷扩充到700页，其中包括纺织品参考书目，而纺织品参考书目本身就有400多页。参考书目在第四卷和第五卷增加到200多页，但在第六卷减少到只有60页，此后由于列入书目而引起财政困难而不再出现。此时秘书承担了编辑的职责，直到1920年任命了一位全职编辑。JTI前四卷（1910-13）每卷分两期印发，后来会员们希望每年出版更多期数，从第七卷（1916年）和第八卷（1917年）各分三部分印发，并从1918年4月起每月出版。

图3 JTI创刊号文章首页（包含了世界纺织学会的就职典礼，以及1910年在布拉德福德举行的第一届大会的完整记录）

图4 JTI出版发展年份

图5 1923年起Abstracts部分被取消，只剩下Proceedings

图6 JTI的Transactions第一篇论文

       JTI的出版目录在官网上都能找到[1]。JTI的Journal of the Textile Institute Proceedings and Abstracts从1910年一直出版到1922年（图4）。1923年起Abstracts部分被取消，只剩下Proceedings（图5），出版到1965年出版第4期后结束，该期第1篇文章记述了世界纺织学会的早年发展史，也是本博文的主要参考论文[2]。JTI的Transactions出版相对有规律，从1923年按月出版，第一篇论文就是Peirce关于棉纤维的刚度（图6）[3]，到1966年底出版Transactions的最后一期[4]。从1967年起，三刊合一，以The Journal of The Textile Institute为刊名，计划按月出版，至今已经第历经114年计114卷了。由于受到纺织在英国逐渐式微形势影响和出版资金问题，1980年至1986年每年出版6期，1987年只出版了5期，1988年至1995年每年出4期，1996年出3期，1997年至2000年每年出4期，2001年出3期，2002年出4其，2003年出2期，2004年出1期，差点要关门了。2005年开始逐渐起死回生，2005年至2008年每年出6期，2009年出9期，2010年至今恢复月刊出版。1980~2010期间JTI出现30年的发展衰退期，与纺织工业在英国逐渐衰落、在我国因改革开放而逐渐兴起的时间段基本重合，JTI的逐渐恢复出版，与我国纺织工业大发展、研究力量大幅度跃升有关，JTI上的论文有75%来自我国纺织工作者。

图7 TRJ创刊号目录

图8 TRJ创刊号文章首页

图9 TRJ索引词

       关于纺织研究出版物，1931年在美国出版了纺织的另一本期刊Textile Research Journal，业界成为TRJ[5]。这对JTI既是挑战也是相互促进。1931年2月的第一本TRJ上讲该期刊主要反映美国纺织研究新进展（图7），并发布了美国纺织发展公报（图8），与早期的JTI一样也汇集了美国出版的纺织书籍目录和索引词列表（图9）。TRJ出版相对正常，保持月刊出版的正常节奏。现在我国也是TRJ稿件的重要来源国。
       纺织出版的JTI和TRJ之争，也是纺织华山之巅的出版争锋。
       随着我国纺织工业规模的不断提升、发展质量不断提高、科技力量不断壮大，我国纺织学科已经于2023年夺得纺织界的世界冠军学科。在后续的纺织华山之巅上，将出现更多中国人的名字、出现来自中国的纺织科技期刊。由于JTI和TRJ主要由中国论文支持出版，直接并购过来为我所用也是拿来主义的可取办法。
       具有悠久历史的JTI和TRJ现在影响因子都很低，属于四区期刊，远远比不上现在新兴爆发的杂志。为了应付考核、晋升和评估，现在发表论文都在追求影响因子、期刊分区等指标，趋利行为在所难免、可以理解。但是假如纺织人自己不把自己的期刊做好，自己不爱惜和守护好自己的精神家园，又能指望谁来发展纺织命运共同体？
       纺织是一门技术学科，得益于其他学科的交叉而不断滋养和成长，学科的发展成长同时也促进纺织工业发展和技术升级。相比于其他技术学科，纺织学科的科技浓度仍然很低、科技水平显示度尚有较大提升空间、为国家发展的贡献度还能继续提高。一切，都取决于每一位从业人员的当下努力。期待，未来纺织学科的华山之巅，会有更多的来自中国的侠客参与论剑，把各自的学术品牌传诸四方，世界纺织水平也会因为中国学者的努力而大幅跃升。
        百年纺织系列博文至此终篇。

参考文献
1 https://www.tandfonline.com/journals/tjti20
2 A. J. Turner. The early history of The Textile Institute. Journal of the Textile Institute Proceedings, 1965, 55(4): P59-P72
3 Frederick Thomas Peirce. The rigidity of cotton hairs. Journal of the Textile Institute Transactions, 1923, 14(1): T1-T17
4 https://www.tandfonline.com/toc/jtit20/57/12?nav=tocList
5 https://journals.sagepub.com/home/tr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