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到一则这样的新闻，标题和链接如下：

教授上课批评传统文化 被女学生上告到公安局：http://news.qq.com/a/20081201/000168.htm

大概一个多月以前，也有一则新闻，是这样的：

中南民大招学生评教师 揭老师短可拿1-3个学分，链接是：http://hb.qq.com/a/20081017/000051.htm

结合自己上课的经历和体会，感觉到老师真的是越来越难当了。

这个学期开学不久，有一次我进入教室上课，打开多媒体设备，无意中按了一个什么按钮，屏幕上便映出来一间教室，教室内坐有学生，有一些学生出入，我开始以为是什么呢？后来定睛一看，哦，讲台上的那位老师不就是自己吗？心里一惊，就到处搜索摄像头，讲台下一位学生用手指了指，我才发现了那个平时绝对看不到的小东东。由于离上课时间还早，我便和这位学生轻声地聊了会，他告诉我教室早就装了摄像头，我说我不知道啊？他说，我们早就知道了！

还有一次，课间与学生聊天，一位学生聊起他上公选课的一些体会，谈到一些非常有个性的老师时，说起有一位老师的课讲得非常好，但却被“告”过。我当时觉得很奇怪，就问怎么会被“告”了呢？他说，学生中有“信息员”，专门收集老师上课的一些信息，直接对教务部反映，不受任何院、系管理的。我当时听了真的吓了一跳！

我的一位同学，前不久被某一著名高校“开”了，我对事情的真相不太清楚，但却听说他的课是一直上得非常好的，在别的教室到课率不足30%的情况下，他的教室却往往是济济一堂，学生找张纸坐在地上，挤在门口，也要听他的课。可是因为他讲课的内容“远离了专业”，加上一些其他的原因，最后被学校开除了。

想起这一些的事情，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学校在教室装摄像头、在学生中发展信息员，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关键是应该让老师们知道这些事情。你想想，老师们并非上课机器，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会受情绪控制，一开起讲来，有时信马由缰、心血来潮，在课堂上讲几句不太适合校方指导原则、却与当时情境相符合的话，是难免的。一不小心，被学生告了上去，是个什么滋味？再者，诸位看一下周遭就知道，大凡讲课讲得好的老师，多不受教材条条框框的限制，喜欢直舒己见，针砭时事，信手拈来，学生对此亦是喜闻乐见。可是这种讲法却是十分容易“踩线”的！

不过，如果校方通过正式途径告诉老师们：教室里装了摄像头、学生中有“信息员”，那也不好办。在课堂上，噤若寒蝉肯定是行不通的，这不比政治学习时的发言。那老师该如何讲课呢？比方说，灵机一动时想到一串妙语，但头脑马上就要飞快地运转：学生信息员如何反映？这句话会不会碰巧被“摄”去听了？这样一打岔，我想这妙语怕是难得顺利通过喉咙口了。

随着“90后”学生的进校，大学生是越来越难教了，我对此深有体会。这一代大学生个性强，有强烈的自我意识，骄傲、眼光高，思想也很丰富，在这样一个信息社会，教这样一群大学生是颇费事的。你苦口婆心地讲，他眼光挑剔地听，听到对自己胃口的，说一个“赞”字，听到不喜欢的，便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然后又是摄像头、又是信息员……这个课到底该怎么讲呢？

我们在课堂上到底该讲些什么呢？

说两个真实的故事。

一周前，我的一门公共选修课要准备课堂讨论、布置课程论文了，我正在做讲课前的准备，这时一位穿着时尚的女生不徐不疾地、骄傲地踏着高跟鞋的笃笃声进来了。她直接走到我的跟前，于是发生了下面的对话：

“老师，我是艺术系的一名学生。这个学期从开学来，我们就不停地排练，一直没有时间来听课。顾校长说了，可以跟上课的老师说一声，照顾一下考试。请老师给我这个课程的学分。”

“哦？是吧。可是学分是你自己考试得来的，不是老师送给你的。”

“但是我没有时间啊！再说这个也是校长说了的。我们过一阵就要正式演出了，难道老师不看我们的节目吗？”

“节目？什么节目？”

“西望乐山，还有建校115年。”

“我可能没有时间看”。（其实我心里想的是：我没有机会、或者说没有资格看。因为几年前，在我们学校搞了一个什么活动，名字忘了，如果不是同一首歌，就是什么节之类的，有一场大型的演出，就在行政楼前的操场上。我当时用自行车带着儿子，兴冲冲地赶去，想让儿子见识一下“大场合”，结果在离开演出现场大约300米以外，就是在人文楼与老生物楼之间，就被拦住了，任我怎么说，保安就是不让走近一点，注意，是走近一点，不是走进，那更不可能的。）

“那老师您看，能不能考虑一下？”

“你是说考试的成绩？恐怕不行，不考试不可能有成绩。”

“你怎么这么费劲？难道你要顾校长亲自跟你说才行吗？！”

“……（一时无语）反正不考试，就不会有成绩。”

我记得那位女生用她那粘着10毫米长的睫毛、涂着蓝色眼影的眼睛（描述得这样仔细，是因为印象非常深刻）瞪了我一眼，一甩头发走了。而我呢？心里真不知是什么滋味……

讲了一个学生的故事，再讲一个老师的故事。

前年，我们学院有一位老师，因为上课课表调整，上课时间与他习惯的时间差了一天，第一次课的第一节没有去上，被校督导团发现了，于是，他悲惨的故事开始了：他被公开点名批评，他整整一年的岗位津贴（相当于他年收入的一半）全部停止不发，年终时学校有关部门因为他的这一次“教学事故”，罚我们学院4万元奖金，而学院又把这4万元的罚款中的2万元罚到他的身上……结果是：因为一个小时没有到教室上课，这位可怜的老师，白白地在学校干了一年，一年中“颗粒无收”！

这位可怜老师的悲惨经历，起到了一个轰动性的警示作用：从那以后，我们学院所有有课的老师，一到上课时间的前一天，便如临大敌，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不知道其他老师有多大的压力，反正我每次到了有课的前一天或当天，就至少要在心里念叨五遍以上，以防止重蹈覆辙。有时睡觉做恶梦，就梦到自己到了上课时间还没有赶到教室，或者走错了教室！我还发生过因为压力过大而记错时间，在没有课的时间到教室的情况！

唉，又说多了。

我佛慈悲，保祐天下老师们天天开心，无忧无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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