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的痕迹

文/关燕清

 

归家结网，目标为鱼。因而两个月过去，毫无博文念头和思绪。春节期间，倒是很想写点亲情的感受，但也未曾提笔，这就直接越过亲情篇来到这学生篇了。

 

这是一个潮湿寒冷的南方春天，木棉花尚未绽蕊，唯一欣喜的是走在校园小道上可随意闻到的青草的气息。近日，又如往年，陆续收到一些求学的调剂信息，包括一位耳朵失聪的孩子。可惜，我人已淡然，大约是因为知道自己无力拯救任何，再不必去高估自己的能力，不必去招惹那些春天的稚嫩的小草，或许拯救他们的人需要具有比我强大许多的财力，强大许多的胸怀，我终究不是圣人，我也只是刚刚动身的旅者。

 

于是甚少回信，但也有一二学生例外，一是考学院细胞专业名列榜首的小吴，一个喜欢读书、登山、摄影和太极拳的内向男孩。看得出这孩子有些内蕴，他简历上的人生信条“踏踏实实做人，认认真真做事”让我相信我和他有可能（现在只能说是有可能）是一路的人。有趣的是，他写信说他害怕我发火，因为我告知他我的实验室是最辛苦的，我也是非常刻薄的老师。我的有意诋毁，确实让这个儒雅的男孩有点担忧了。因而，我邀请他来科学网看看我的絮语。俗语有云“男怕入错行”，我是自然不愿意再承受任何的高估抑或是蔑视。

 

话说这段时间正是静心或是说刻意专注于写本子的时间，我却在为去年的招生感到困惑和伤感。一位曾放弃更好的学校前三名录取机会跑来我处，要一心跟我做生物材料的学生，因为不敢进入课题，给我发了一条“老师我要退学”的短信，他说不喜欢这样的节奏，怎么毫无先兆就又轮到他组会了呢？他说他害怕，害怕做不出成绩来，不想读书了。这是一个执着但却相当孤僻的孩子，家里教育有一些问题，他从不向别人请教，即便我不断提醒他团队力量的重要，给他设计了最有趣的题目，或许也是最快出成果的。最初时节，他说他是不听话的孩子，因为在组里安排给他的两次报告机会，他都选择在报告前一天逃跑返回湖南老家，我也曾经以为这是聪明孩子引起别人注意的伎俩，可惜没有想到还有其他。遗憾终究是发生了，或许现在，我惟有祝福他，祝福他将来能勇敢地面对自己和属于他的人生。

 

值得一书的，还有我的一位研二的女学生小琳，这是个窈窕如花的美丽女孩，外表柔弱，英文很好。记得最初的入学复试，我与另一位老师主考细胞实验。她先是被抽签在另一位老师那边考，可能是考得不好的缘故，在我们收摊的时候，跑来我处说：“老师，能给我一个机会重考吗？”，看见她坚定的眼神，我忽略了她之后哆哆嗦嗦的实验操作，让她通过考试，呵呵，当然这也就开始了我和她的师生之路了。随后一年的表现，与她的考试表现相似度近乎100%。这期间，她第一次饲养了四只新西兰大白兔，在寒冷的冬天伺候他们生了两窝一共36只小兔子，可惜她想尽办法，甚至把自己的旧衣服拿来给小兔子取暖，用奶瓶给兔子喂奶，搂抱着那些奄奄一息的小兔子，小兔子也都没有领她的情，她的取软骨细胞实验也一直没能成功，两三代后细胞无法存活。然而，这个孩子天生就一副不屈服的骨头，哪怕我停止了给她继续购买小兔子和兔粮的经费，她依然掏出自己的钱继续开展研究，后来当然妥协的是我，呵呵。这半年来，在我给她调整了课题之后，小琳成长很快，实验操作、数据处理和分析能力都大大提高，也分担了不少实验室的其他工作，好几次的深夜，当我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实验室的时候，这个孩子还在实验室工作，她的研究汇报清晰流畅，逻辑性很好，可是没有人知道她私下里曾经练习了多少遍……而今，我由衷地喜欢这个坚强的笨笨的女孩。

 

略过光阴里的一切过程，感觉自己像极缠足的老太太，于是有了生长的痕迹，于是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然而岁月中的欢喜和忧愁，我还会一一承受，即便春不仅有希望还有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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