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撒的家

文/关燕清

上周末心血来潮，带实验室的研究生看了好莱坞影片《猩球崛起》。真是值得期待和咀嚼的好片。一直认为，好的电影蕴义丰富，是任何语言文字都不能描述的，唯当时那刻的触动。

故事的背景设在现代的旧金山。科学家威尔罗德曼 (詹姆斯·弗兰科扮演) 在一家基因公司里，通过几年的努力，终于研制出可修复大脑神经细胞，甚至提升智商的药物112，112在母猩猩明眸的智力实验中取得令人吃惊的效果，但意外的事情发生，明眸被射杀，112的研制计划也被基因公司老板中断。然而经由母体明眸，112改变的基因遗传给她的孩子凯撒，凯撒因而智力超群，并在威尔的家中得到很好的养育。而威尔的父亲，是一位阿兹海默症患者，生活备受困扰。威尔由于被公司辞退，决定把他研制的112用在父亲身上(当然这是电影行为)，短短的疗程，不但令父亲康复而且令其精力百倍，更与小凯撒一起享受郊外的红杉林。然而不久，威尔父亲的免疫系统似乎对112病毒产生了排异，他不但不会拿刀叉用餐，并且在糊涂中将邻居的车撞坏，引起纷争，长大的凯撒 (安迪·瑟金斯扮演) 因搭救威尔父亲，被关入了猩猩管教所。高智商的凯撒在猩猩管教所受到管教所所长儿子的作弄和残酷对待，但是却因智慧和性情，得到猩猩们的拥戴。某日，凯撒动脑筋逃出管教所，回到威尔的家中，在冰箱里取了112，并返回猩猩管教所，让其余的猩猩都吸入该药。不堪忍受奴隶般的生活，凯撒后率众而起，与猩猩们联合越狱 (猩猩管教所) 与人类对抗，发动了“猩猩大起义”，进而占领郊外红杉林。

这部影片近似白描的细腻情感的呈现扣动我的心弦。虽然这部影片预设的主人公是威尔，但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是猩猩凯撒，他的命运和抗争才构成了影片最有力的行动线。在猩猩凯撒的身上，我甚至可以看到自己。有评论家认为这部电影的故事深刻辛辣地揭露了人类社会。勃拉姆斯说：“自由——然而——孤独”，生的自尊，生的忧伤，生的梦幻，生的孤独，智慧的凯撒已经有所感悟。这些感悟都不时在凯撒因基因改变，而获得的绿色眼眸里隐隐闪烁。是的，猩猩领袖凯撒的诞生过程本身就充满矛盾和痛苦。

《猩球崛起》还蕴含了更多的哲学、人文深意。首先，借用凯撒的眼睛，看到人类做出许多美好的事物，例如艺术和理性，接着他开始看见人性的黑暗面——压迫、狭隘、自私、贪婪，和对于未知事物与对象产生排斥等等。其次，好莱坞很热衷的一个主题就是关于科技对人类、自然的反作用。譬如人类自大地认为自己懂得扭转、推进、或是掌控自然的法则，然后不顾任何后果的做出一些行为。《猩球崛起》中，观众能从猩猩们哀怨的眼神和愤怒的呐喊中读出更多的不公平，从而让观众更直观地审视科技对生命、自然的负面行为。所以，《猩球崛起》也映射人类与自然以及跟他们自己较劲，最后的解决之道，就是建立一个人类与生命、自然和平共处的全新世界秩序。否则，人类会受到非常严重的、致命的惩罚。

《猩球崛起》这部影片，也可以从科学从业人员的角度探寻。片中科学家威尔在基因公司里研发新药，用猩猩进行活体基因实验和研究，这看起来应该是药物研究中非常重要的必须的环节。看电影的过程，我一直有一个疑问，莫非我们的科学研究应该在尊重生命体的前提下放弃动物实验？冲突之所在往往让人啼笑皆非。莫非人类不妨尊重自然生老病死的客观规律，对疾病听之任之？还有，值得深思的是，影片中基因科学家研发上的新突破——猩猩凯撒表现出超乎想象的高智慧 (它不仅认知能力惊人，还富有同情心和人性)，却对人体本身带来意料不及的副作用，譬如，威尔的助手因为实验过程中误吸112，出现流鼻血，中毒的现象，最后身亡；而威尔的父亲，也因为药物的免疫排斥或是其他原因而导致最后去世；还有就是片尾意味深长的机场地板上的鲜血。。。这些意料不及的对人体的副作用似乎暗示着，基础的分子生物学、细胞生物学研究，以至于在猩猩这样的灵长类动物实验上的成功都不能表明在人体实验就一定能够如愿。人类为治愈自身疾病的药物研究依然任重道远。

然而，电影只不过是一种综合的艺术表达形式罢了，从猩猩凯撒的故事里释放出来的生物学、伦理学大命题是否阐述得清晰明了，这显然不是一部好莱坞影片所必须担负的。

喜欢好莱坞影片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她精良的大制作。影片值得回味的还有最后猩猩凯撒咬威尔耳朵说 “Caesar is home” 的那片红杉林。夹着一截蓝天，红杉那样高峭险峻。林子里清幽得近乎蛮荒，只有风声，只有鸟鸣，只有虫儿低吟的丁点余韵，猩猩们到家了。获得自由的凯撒兴奋异常，它和人一样渴望困顿的生命被唤醒被激活。凯撒和它的伙伴努力攀爬于红杉林的高处，天地骤然开阔，柳暗，花明，而繁华的人类都市在遥遥的大海的另一端，而这里则是凯撒们想要的家。

与美丽的潘多拉星球上杰克和妮特丽的爱情一样 (《阿凡达》)，这部富有层次的影片也温馨地淡描了基因科学家威尔罗德曼和动物科学家凯洛琳 (芙蕾达·托饰扮演) 在关爱猩猩凯撒的过程中谱写的知性的生命恋曲。即便此片以猩猩凯撒的命运为主旋律，没有利昂娜·刘易斯 (Leona Lewis) 献唱主打片尾曲《I See You》，我依然为他们在工作中建立起来的相濡以沫的纯洁真挚的爱情而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