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到底该不该服用ATP的讨论

孙学军老师的博文“ATP是真药还是假药？”（原文也转录在此文中）http://blog.sciencenet.cn/home.php?mod=space&uid=41174&do=blog&id=535375

引发了一连串很有意思的讨论。我瞪大了眼，等待大家的高见，最后站在诸位大侠的肩上，也提了点看法，转来如下，希望专家指正。

真药还是假药

20年前我在上大学的时候临床就广泛使用的一种药物，就是ATP。经常和CoA/维生素等联合使用，美之名阅能量合剂。而且这种治疗似乎非常流行，许多医生都会信手开出一套处方，给患者打点滴。最近在和同事讨论ATP的一些生物学效应，才意识到这个药物可能是一个被公开滥用的药物。

我们可以随便查查这个药物的说明书，明确指出这个药物的药理作用为：“本品为一种辅酶。有改善肌体代谢的作用，参与体内脂肪、蛋白质、糖、核酸及核苷酸的代谢，同时又是体内能量的主要来源。适用于细胞损伤后细胞酶减退引起的疾病。”

这似乎很有道理，而且没有明显错误，因为细胞内的ATP确实是这样的作用。但这并经不起推敲。首先，这个物质只在细胞内才发挥这样的作用，细胞产生这个物质的能力非常巨大，每天成年人能制造60多公斤，几乎等于体重的ATP,而注射或口服不到1克剂量这个药能发挥多大作用。更大的问题是，当口服或注射这个药物的时候，这个药物几乎不可能进入细胞内的，因为细胞内这种物质的浓度是细胞外的1000倍。也就是说，说明书中所谓的这些药理作用只是ATP的生理功能，但并不是药物作用。使用这药物和其生理功能没有任何关系。

然后说明书中提出动物试验证明该药物对心脏的电传递有抑制作用，这似乎没有经过严格的临床研究，否则就不要说动物试验了。随便查一下，就会发现有大量的临床观察，但没有看到非常严格的药物学临床研究。这说明这些效应也是没有获得证明的推测效果。从适应证来看，除第一个“室上性心动过速”尚有动物试验的证据，其他都是按照提供能量的生理功能来推测的，这个药真的可以治疗这些疾病吗？

现在已经有大量的研究证明，ATP在细胞内是重要的能量载体，一旦释放到细胞外，可以作为一种炎症因子发挥重要调节作用，大量研究表明，这个物质有许多受体，总体上来看，是一个促进炎症的物质。而作为药物使用的过程，本质上是给细胞外提供一定水平的ATP，其作用正是应该为这种炎症促进作用。根据【不良反应】有头痛、头昏、出冷汗、胸闷、低血压等，偶可见关节酸痛、荨麻疹等看。似乎也提示，这个物质的促进炎症的作用。

按照说明书，这个药物可以治疗“心肌炎、心肌梗塞、脑动脉硬化、冠状动脉硬化、急性脊髓灰质炎”等这些疾病，炎症在这些疾病过程中发挥不利作用，天知道注射ATP是否能促进这些疾病恶化，还是治疗，如果是治疗，如何发挥治疗作用？这都是需要客观证据的。

如果我的看法是正确的，为什么这样一个没有用的药物长期被广泛使用？有没有更多类似的药物在继续使用？个人猜想，这个药物在早期进入临床后，作为药厂，不希望它退出市场，失去这个摇钱树。作为医生，是习惯？作为患者，见医生给使用能量合剂，很容易联想很有价值的手段。

或许我的看法是错误的，希望有高手给指点。

三磷酸腺苷(Adenosine Triphosphate，ATP)

　　【异名】腺三磷。

　　【主要成分】三磷酸腺苷。

　　【药理作用】本品为一种辅酶。有改善肌体代谢的作用，参与体内脂肪、蛋白质、糖、核酸及核苷酸的代谢，同时又是体内能量的主要来源。适用于细胞损伤后细胞酶减退引起的疾病。动物试验发现本品对心肌细胞的电生理有明显作用，可抑制慢反应细胞的钙离子内流，阻断和延长房室结折返环路的前向传导，大剂量尚可阻断房室旁路的折返性，具有增强迷走神经的作用，可用室上性心动过速。

　　【适应证】室上性心动过速、心力衰竭、心肌炎、心肌梗塞、脑动脉硬化、冠状动脉硬化、急性脊髓灰质炎。

　　【不良反应】头痛、头昏、出冷汗、胸闷、低血压等。偶可见关节酸痛、荨麻疹等。

　　【禁忌证】对本品过敏、脑出血急性期、病窦综合征禁用。

　　【用法用量】肌注或静注：20mg/次，1～3次/日。

　　【注意事项】1、静注宜缓慢，以免引起头晕、头胀、胸闷、低血压等。2、治疗快速型室上性心律失常时，首剂常用20mg用葡萄糖液稀释至5ml于20秒内快速静滴，若无效则间隔5分钟，再注入30mg，单剂注入量不超过40mg。由于本品在终止室上性发作过程中，可发生多种心律失常和全身反应，尽管是瞬间反应，不需处理，但仍有一定潜在危险，故使用本药时宜连续心电图监测，密切注意病人的全身反应。3、治疗剂量宜小剂量开始，无效时逐渐加量。4、本品对窦房结有明显抑制，故对病窦综合征、窦房结功能不全、老年人慎用或不用。5、部分疗效不确切，应引起注意切勿滥用。

  能量合剂也有专门的制剂：

　　【别名】 能量合剂（Adenosine Disodiu）

　　【药理作用】 本品为一能量补充剂，为粉针剂，每支内含辅酶A50u、三磷酸腺苷(ATP)20mg及胰岛素4u。所含这三种成分都能提供能量，促进糖代谢，有助于病变器官功能的改善。

　　【适应症】 临床可用于肾炎、肝炎、肝硬化及心衰等。

　　【用法用量】 肌注一次1支，用2ml生理盐水溶解后肌注，一日1～2次或一次1～2支溶于5％葡萄糖液500ml中缓慢静滴。

　　【不良反应】 静滴过快易引起心悸、出汗等不良反应，因本品含有胰岛素,故不宜空腹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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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评论 评论 (26 个评论)

[26]yindazhong  2012-2-15 15:43

19楼所说的“ATP也是一种信号分子,能作用到血管内皮细胞的P2X和P2Y，产生Ca2+响应，释放NO,起到舒张血管的作用。”  这个作用应该与“活血化瘀”相关。因为如果血液中ADP浓度高了就会作用在血小板的ADP受体上，导致原发性凝血，而ADP受体抑制剂就是抑制了您所说的“P2X和P2Y”。因此说ATP作用于“P2X和P2Y”是有抗凝作用——活血化瘀的。
请孙老师指正。

[25]yindazhong  2012-2-14 16:58

另外，血小板中储藏着很高浓度的ADP，不知谁知道为什么？

[24]yindazhong  2012-2-14 16:54

21楼说“在植物中，胞外ATP是通过与质膜上的受体结合，继而引发质膜透性的改变，也可以影响胞内的ATP浓度，并不是直接进入细胞内才能起作用的。”  既然植物可以利用胞外ATP， 那么动物细胞也应该有此功能和作用。细胞内没有细胞核也没有线粒体的原生微生物也应该有多种多样的合成与利用ATP的方式与途径。就此特向孙老师和网上大侠请教。

[23]yindazhong  2012-2-14 16:39

20楼说“据Newsholme(1983)报道,100米跑时,ATP转换率可以提高1000倍之多”！ 这是真的吗？能否请Sportmuscle先生给个文献或链接？跑100米只有大约10秒钟时间，那就是说身体里的ATP平均每秒合成（或转换）出了100倍于储存量（持有量）的ATP！这意味着至少每秒ATP的转换与合成高达100次循环！这是线粒体能干得出来的工作？

[22]shuitiansky  2012-2-13 19:43

如此一来，之前医生所说的注射核苷酸试剂能够营养神经的作用也是凭空杜撰的，自己竟然相信了？

[21]liushuyezi11117  2012-2-11 22:26

在植物中，胞外ATP是通过与质膜上的受体结合，继而引发质膜透性的改变，也可以影响胞内的ATP浓度，并不是直接进入细胞内才能起作用的。

[20]sportmuscle  2012-2-10 10:08

ATP是体内一切生理活动的最直接来源，体内并不储存大量ATP。ATP在细胞内应该是到处存在的，它需要维持在一个生理浓度范围内。比如人在剧烈运动后，能源物质是大量消耗的，如CP、糖原、脂肪等，ATP转换、再合成的效率会迅速增加（ATP有极高的转换率,据Newsholme(1983)报道,100米跑时,ATP转换率可以提高1000倍之多）。但ATP的浓度却始终维持在一个生理范围内。ATP与体内的ADP、以及AMP处于动态平衡过程中，讨论ATP的合成量是没有意义的，可能也无法去计算，受很多生理状况的影响，尤其是运动状态下。
ATP含量不大， ATP也是体内多种反应的抑制剂，这些反应往往是生成ATP的反应，没有必要大量生成积累，另一方面，ATP活跃的结构也使其难以长期储存.
另外，ATP在细胞外有作用吗？ATP是含有高能磷酸键的化合物，如何跨膜进入细胞内的？即使进去了，还是原来的ATP吗？

[19]stress  2012-2-9 22:56

长知识了~~只知道ATP也是一种信号分子,能作用到血管内皮细胞的P2X和P2Y，产生Ca2+响应，释放NO,起到舒张血管的作用。

[18]flly  2012-2-9 12:36

就是，以前对这个也有小小的疑惑，这次弄明白了。感谢。

[17]ggyypeng  2012-2-9 10:42

ATP的产生和消耗是个循环过程，如果是生物专业的人，理解日产60公斤是一秒钟的事情，不然就是基本功不合格。
8楼说的也有道理，万一外用ATP是通过cAMP发挥了第二信使的作用呢，所以也不能完全否认它的药用功能。

另外，在史仍飞老师的博文下面也有一些相关的讨论：http://blog.sciencenet.cn/home.php?mod=space&uid=374215&do=blog&id=522973

[3]yindazhong  2012-2-14 16:42

请教一个问题：您在孙学军老师的ATP文章中的20楼说：“据Newsholme(1983)报道,100米跑时,ATP转换率可以提高1000倍之多”！ 这是真的吗？能否请您给个文献或链接？跑100米只有大约10秒钟时间，那就是说身体里的ATP平均每秒合成（或转换）出了100倍于储存量（持有量）的ATP！这意味着至少每秒ATP的转换与合成高达100次循环！这是线粒体能干得出来的工作？

博主回复(2012-2-15 11:05)：肯定不是线粒体所能完成的，因为ATP再合成不只是通过线粒体的有氧代谢，还可以通过磷酸肌酸的转移和无氧糖酵解途径。

[4]yindazhong  2012-2-15 11:42

多谢答复！您说“ATP再合成不只是通过线粒体的有氧代谢，还可以通过磷酸肌酸的转移和无氧糖酵解途径。”  不过在人类剧烈运动时“磷酸肌酸的转移”有那100当量的转移速度吗？另外按照有关专业资料讲，人体内的cp大约只有不到10秒的储存量，而当今110米栏的世界记录是13秒多，刘翔如何成功“飞翔”，技压群芳？。另外“无氧糖酵解途径”能够提供的能量很有限，能管得了前述100倍当量的ATP转换吗？

博主回复(2012-2-15 12:36)：谢谢！其实我一直对这个问题很纠结，安静状态下肌肉利用ATP的速率有多大？（无从查到），而在短距离冲刺（60米或100米跑）或爆发力运动（举重），ATP需要多高的再合成速率才能维持。知道这两点，也就能计算出ATP究竟增加了多少倍。已知，ATP通过CP(磷酸肌酸)再合成的功率是1.6~3.0mmol/P. 千克干肌/秒，而安静时的功率不清楚。或者这个1000倍，也只是理想化的状态下，以100米跑消耗的ATP总量，与相等时间下安静时ATP消耗量的比值。
关于CP供能时间不超过10秒的问题，其实在110米栏中，也不只有CP供能，它是包括CP、糖酵解和有氧代谢共同参与的供能过程。且运动能力是一个综合因素决定的。

[5]yindazhong  2012-2-15 13:38

谢谢史老师迅速指点。110米栏漏了“栏”字，再谢专家慧眼纠正。相信在剧烈运动时应该有“CP、糖酵解和有氧代谢共同参与”供能。不过我们目前看到一些很有意思的现象，例如刘翔经常在110米栏的最终两栏不可思议地冲出去（前一次世界杯赛把黑人罗伯斯急得连连用手去拉扯），根据中长跑“节点现象”等供能机制的专业知识，在这前面数秒的短时间内“糖酵解和有氧代谢共同参与”的部分很有限。又例如当年马家军一出一批世界冠军，一天一个马拉松......这些也许就是您所说的“纠结“所在。我们在关于乌龟特殊的抗缺氧、抗缺血再灌注研究以及抗疲劳应激（衰老）机制研究中看到了很有意思的生理机制，应用该原理应该能够非常有效地提高ATP供应量和ATP转化当量。

博主回复(2012-2-15 14:58)：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