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过去了：我的四则运算非常熟练了，我（很高兴）知道了迪迪卡卡湖是有的，还知道有路易五世勒·于单，和那些令人作呕的过去分词的规则。

我的弟弟，保罗呢，他把他的识字课本扔到一边，晚上总是蜷缩在被子里，看他的大脚尼克拉。

就在我们两个都在罗斯大姨家的时候，一个小妹妹降生了。大姨照看了我们两天，邀请我们去教堂。

这个不合适宜的安排让我无法充分验证我的同班邻座曼加蒰大胆的假设。她断言孩子是从母亲肚脐眼里出来的。

我起先觉得这个想法很荒谬：可是经过一个晚上对自己肚脐眼的仔细研究，我观察到，肚脐眼确实像一粒扣眼，中间是有一颗类似小扣子的东西，我的结论是这颗扣子可以取下来，曼加蒰说的在理。

 可是我立刻又想到，男人们不会生孩子，他们有儿子和女儿，他们叫他们爸爸，而孩子们确实是母亲生的，就和猫狗一样。那么，我的肚脐眼不说明问题。正相反，男性的状态对曼加蒰的权威大大地打了折扣。

相信什么？该怎么想？

反正，一个小妹妹生下来了，她的眼睛睁开，耳朵张开的时候是那个巨大的秘密被揭开的瞬间。

是在从罗斯大姨家回家，穿越整座城的时候，我想到了在过去的一个重要情况：过去三个月以来，我的母亲外形有了很大变化，她的上半身总是向后斜，就像圣诞邮差一样（圣诞老人一般都挺着个大肚子——译者注）。有一个晚上，保罗，带着不安的神情，问我：“有什么东西，在我们的奥古斯汀娜，她的围裙后面？”

我只知道回答他-------

我们在大床上看见了她，微笑着，脸色苍白，浑身无力。在她旁边，在一个摇篮里，满脸皱纹的一个小家伙发着报警似的叫喊声。看来曼加蒰的假说得到了证实，我温柔地拥抱了我的母亲，一边想着她的肚脐眼必须打开的瞬间她受的罪。

那个小家伙最初对我们来说是陌生的。再说，我们的母亲把胸脯给了她，让我深受刺激，而保罗还给吓着了。他说：“她一天要吃她四次。”可是等到她开始摇摇晃晃走步和结结巴巴吐字时，她就让我们显示出了我们的耐力和智慧，我们也就彻底地爱上了她。

                          *

                        *   *

于勒姨夫和罗斯大姨每个周末来我们家看望我们，我带着保罗差不多每个周四到他们家吃午饭。

他们住在一套很漂亮的单元房里，在米尼木街，照明用煤气，大姨做饭用煤气，而她正是一位会管家的妇女。

有一天我惊讶地发现，我的亲爱的大姨在哼哼，我立即得出结论，她的肚脐眼上的扣子快给解开了。

通过我的母亲和吉玛小姐的谈话，诊断很快做出，我对谈话中的只言片语感到惊讶。

“老人生孩子，麻烦-----”

“罗斯也就28岁！”我的母亲抗议。

“作为第一胎，这已经够老了。还别忘了她的丈夫40岁了！”

“39岁”母亲说。

“28加39是67！”吉玛小姐说。

她晃着头，深思着，表示不吉祥-------

一个傍晚，父亲向我们宣布妈妈不会回家，要留在她姐姐的身旁，《情况不妙》。我们四个人一声不响地用了晚餐，然后我们帮助父亲安置小妹妹睡觉。

这项工作很困难，这因为要把尿，包裹妹妹，还要别伤着她。

就在我往上拉拽短袜的时候，我对保罗说：

“大姨罗斯，他们正在给她解开肚脐眼上的扣子。”

他在她的床上读着他最喜欢的大脚尼克拉，没有答话。可是我下了决心要解开这个巨大的谜团，我坚持着：“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还是没有动，我发现他睡着了。

于是，我轻轻地从他手里把书拿掉，放平他的膝盖，之后，我一口气就把灯吹灭了。

第二天，是个星期四，父亲对我说：

“动作快一点儿！，起床，我们去罗斯大姨家，我答应你们会得到一个惊喜！”

“我”我说“你的惊喜，我已经知道是-----”

“嚯嚯！”他说“你知道什么？”

“我不愿意说出来，可是我向你保证我全明白。”

他笑着看着我，不过他没有坚持。

我们四个人离开家，沿着大街走着。小妹妹穿着一件在前面系扣子的裙子，样子非常滑稽可笑，都因为她的小卷发我们没有给她梳头。

巨大的不安困扰着我。我们要去看一位老女人的婴儿：吉玛小姐说了；可是除了他有69岁外，她别的什么细节也没说。 我想他会是发育不良，毫无疑问他会有满头白发，还会像我爷爷一样有一小撮胡子，显然要小得多，细得多，是婴儿的胡子。这可不妙，但是他也许立刻就会开口说话，会对我们说他是从哪儿出来的！这个，会很有意思。

想法完全落空了。

大人们让我们在罗斯大姨的房间里拥抱了她。她的样子显得扣子开合得很好，只是脸色有点苍白。我的母亲坐在床边，在他们之间有一个小婴儿，一个既没有胡子也没有唇盨的婴儿，他的丰满滋润的大身子安静地睡着，头上是一堆金黄色的毛发。

“瞧瞧，这就是你们的表弟！”母亲轻声地说。

我们两个全都充满感动，喜悦，惊讶，带着过度的爱望着他，刚刚进门的于勒姨夫骄傲的满脸通红，让人恶心，保罗拉着我去了餐厅，在那儿我们狼吞虎咽了四根香蕉，那些香蕉是做过标记，放在过道的高脚水晶玻璃盘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