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seph E, Nye, Jr（约瑟夫·奈）是我很喜欢的一位作者。他最有名的是发明了“软实力”（soft power）这个词，并拓展了相关理论。同时，他也是在学界和政府成功“两栖”的人物，即做过克林顿政府的国防部副部长，又做过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的院长，著作等身，有些已经成为经典的教科书。

去年，他接受《哈佛商业评论》的采访，采访内容发表在在2008年11月份的《哈佛商业评论》上。今天重读这篇采访，仍然有启发。

其中感受最深的一点是他关于口头表达的重要性的论述。

他说，他在美国政府工作时，最大的一个感受就是：政府每天都在“生产”大量的纸介质的东西（文件、报告、备忘录等）需要去读，但在政府工作，最重要的沟通却是口头的，而且要简明扼要：Government produces reams and reams of paper, but the crucial communications are oral, and they're often short.  他因此得出结论说，政府文化就是口头的：Government is an oral culture。究其原因，正是因为文件太多，根本没时间细看，所以最重要的东西都是通过口头交流的。

他在肯尼迪政府学院当院长的时候，训练学生学会用最简明扼要的方式向上级汇报，英文叫作The elevator briefing——就是说，假设你与上级共乘一个电梯，你要在从一楼到X楼的一分钟甚至几十秒之内向他汇报清楚你想让他知道的事，或者他应该知道的最重要的事。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技巧。不经过训练还真达不到。

其实何止美国政府，就是在公司和中国政府工作，也是oral culture，同样需要这种elevator briefing的技巧。在爱思唯尔公司，据我的观察，几乎所有的高级管理人员，都是这种风格。我的顶头上司，更是这种文化的极端代表。你必须要用最简明扼要的方式，回答他的问题。通常，这个回答就是一个单词。永远也不要用“一方面如何如何，另一方面如何如何”这样的表达方式，永远不要用拉长了的嗯、啊这些语气词。在高层会议或工作交流中，没有人长篇大论，没有人云山雾罩，如果你不能够用这种方式去表达、去提问，你不会survive。

前一段集中看了Apple CEO Steve Jobs的演讲，包括2005年在standford 大学毕业典礼上的演讲，还有在Apple年度大会上的主题演讲，风格都不错。美国甚至有人出书，专门分析他的演讲技巧。

政府工作也一样。回想我在政府工作时，那些公认为比较“有水平”的人，都是善于表达的人。跟公司比起来，对于“短”的要求可能不那么强烈，但“表达清楚”的要求是非常高的。所以，经过长年的培训，我们这些人，一张口都是从“一二三”开始的，比如说：今天我想说三点，然后依次展开，每一点说完了，要重复一下，最后要总结一下。别人听了你第一句话，就知道你的想法是什么，有必要就展开，没有必要就收住。当然，有些领导干部，可能把三点说三个小时。这点是我所不取的。

表达清楚，不仅是“嘴皮子利索”的问题。这首先要求头脑清醒，思路清楚。没有这个，嘴皮子再利索，也纯粹是扯淡。当然，这也是个训练问题，经过有意识的训练，完全可以提高表达水平。我跟很多北京办公室的同事都提到这个问题，他们都很年轻，可塑性强，我希望经过一段时间有意识的训练，他们都能够掌握这种技巧，在工作中显得更加专业（professional），前途更远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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