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任何大学人来讲，教学工作是大学的中心工作似乎是一个常识。但这些年，处于大学中心地位的教学工作却越来越被边缘化。君不见，大学领导在大会上强调的、在小会上重视的是大学的科研和社会服务；大学各级领导、主要的部门和院系都有科研指标：项目数、获奖数、论文数等；大学各级领导的工作重心、中心在科研上，他们主持各种科研会议，进行各类科研攻关和“公关”；大学中的老师也以科研为第一要务，千方百计发文章、找项目。对于教学，全校普遍认为这是一个常态的中心工作，可以天天讲，天天重视，但就是没有具体动作和举措。大学的教学被边缘化，老师不以讲好课为第一要务，不以讲好课为职责，更不以讲好课为光荣。在边缘化教学中心地位的背后，是大学精神的缺失，是大学功利主义、实用主义的泛滥，是大学职能的丢失，最终是大学的职能的式微。终归，人才培养是大学的中心职能，教学是大学的中心工作，离开教学的中心地位，离开人才培养，大学将不再被称之为大学。那么怎么才能使已经边缘化的教学工作回归大学的中心地位呢？

第一，校长（大学主要领导）的办学理念

校长的办学理念直接决定大学的工作中心、重心。视人才培养为大学中心职能的校长，自然会把教学工作放在中心地位。但大学经济上的压力，社会组织和政府对大学的诉求，又往往使大学校长不得不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科研和服务上。这是世界各国办大学中的通例。美国大学校长们通常认为大学校长的主要工作就是找钱、找人、搞好关系。但这种情况已经引起校长们的重视。曾二度出任哈佛大学校长的德里克·博克在第二次离任后写出的一本书，书名就是《回归大学之道》，告诫人们要重视本科生教学。

校长重视本科生教学决不能停留在口头上，而应该是落实在行动中。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把安排自己工作和学校工作时，优先安排教学工作。当教学工作与其他工作发生冲突时，应该是其他工作为教学工作让路。

（2）在学校的经费安排中，优先安排和确保教学经费的充足。要确保那些安心教学、认真教学、教学效果好的老师得到公正、公平的待遇和评价。要确保对教学的奖励、补贴与对科研的奖励之间的匹配与均衡。

（3）确保科研和服务为大学教学服务。大学从事科研和服务工作是大学的职能，但更应该看到大学的科研和服务应该服务和服从于教学。要使大学科研和服务教学化，把科研和服务变为教学的平台和载体，要积极把科研成果和服务成果转移到教学中来。

第二，科学的教学制度设计

在校长重视教学的同时，也必须制度层面上进行一些科学的制度设计，以确保大学教学中心地位的实现。没有制度保证，教学中心地位就是一句空话。“我们注意到，教师奖励制度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结束，是如何在美国高等教育的使命越来越扩大的时候变得越来越窄。……在相当多的学校，教学得不到鼓励，花了很多时间对学生进行指导和咨询的教师，面临着愈来愈暗淡的提级和取得终向教授职位的前景。”[1]欧内斯特•博耶(1928-1995)这段话真切反映了大学对教学的忽视，或者说大学教学奖励制度的缺失与不足。大学校长不能在高兴时、需要时说说教学重要，而是应该制定一整套科学的制度，确保大学教学中心地位。这方面的制度主要应该包括：

（1）教学奖励制度：要制定切实可行的制度确保“教学”在教师发展中的作用。教学效果、教学投入应该成为教师职务、职称晋升的一个重要指标，而不应该只是一个前提条件或者说是参考指标。

（2）教学惩戒制度：要让那些教学上不投入、教学效果不好的老师离开教学岗位，要积极充实热爱教学、教学水平高的老师。

（3）教学评价制度：要制定科学的教学评价制度，这既包括老师同行的评价，也包括学生的评价；同时也要对教师教学方法、教学内容、教学技术进行评估与劝勉。评价既是奖惩的参考依据，也是老师教学水平提高的手段。

第三，适切的教学机构

教学本身应该在一定组织机构内生存才能健康发展；同时，教学过程也需要一定的组织机构进行评估、指导和促进。这包括以下层面的机构：

（1）政府层面

对中国大学来讲，政府层面的教学保障机构力量最强。比如中国的本科教学工作水平评估，虽然广受诟病，但它促进了大学对教学的投入却是不争的事实。

（2）中介机构

在促进教学的中介机构方面，最为发达的是美国。美国最为著名的教学促进组织是美国卡耐基教学促进会。为了促进美国大学的本科教学工作，卡耐基教育促进会于1990年出版了《学术水平反思－教授工作的重点领域》（Scholarship Reconsidered:Priorities of the Professoriate）。1995年发表了后续的报告《学术评价－教授工作的评估》（Scholarship Assessed:Evaluation of the Professoriate）。1998年发表了《重建大学本科教育：研究型大学的蓝图》（Reinventing Undergraduate Education: A Blueprint for America’s Research Universities）（以下称《蓝图》）。2001年发表了《重建大学本科教育——博耶报告三年回顾》（Reinventing Undergraduate Education:Three Years After the Boyer Report）（以下称《回顾》）。在《学术水平反思》一文中，他们重新定义了学术工作的内涵，从理念层面把教学同科研等同起来。在《学术评价》中则提出了新的分析学术活动的框架，该报告勾画出所有学术活动的共同特征。这即是：清晰的目标（Clear goals）；充分的准备（Adequate preparation）；适当的方法（Appropriate methods）；显著的结果（Significant results）；有效的表达（Effective presentation）；反思的批评（Reflective critique）。从而在标准层面建立起与科研相同的评价方法。在《蓝图》报告中，促进会提出了加强本科教学、教育工作的十条建议，在实践层面提出加强教学工作的具体举措。在《回顾》报告中，促进会对《蓝图》中的举措试行情况进行了全面评判与反思，并提出了进一步完善和加强教学工作的措施。这些工作从理念到行动，形成了一个管理的闭合圈，有效促进了教学的发展。发挥了中介组织的应有作用。

（3）大学层面

大学层面的教学组织，我认为最为重要的是对大学中业已近乎消亡的教研室进行重建或恢复。不只是组织的恢复，更应该是职能的恢复。要真正使大学的教研室成为大学研究教学工作的中心，成为年轻老师提高教学技能的中心，成为教师互相学习、相互观摩、相互促进教学的中心。要真正使大学老师的人走进教研室，使大学教师的心回归到教研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