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天坛游

说起来还是2017年的事了。

本人寓居京城半个多世纪，玩过的大小公园不在少数，要说最喜欢的还是天坛公园。

据说京城有公园100多处，其说不一，未见到官方准确的统计数字。在城里的几个主要公园里，如颐和园公园、北海公园、景山公园、中山公园、紫竹院公园、玉渊潭公园等等，不是有山就是有水，或两者兼有之。唯独天坛公园与众不同，既无山，也无水，是一片平地。在这片平地上，是布局严谨而瑰丽的皇家庙坛建筑群和大片苍松翠柏绿化带，这就是她与其他公园不同的风格。而更令人称奇的是鲜活的人文景观——各种传统的民间技艺的展示，它为天坛公园增添了新的活力。

我的家在天坛公园附近，每每一个人徒步走到公园，徜徉在公园，到处看看，到处走走，观赏花木，游览景点，随心所欲，胜似神仙。

天坛始建于明永乐十八年（1420年），清乾隆、光绪时曾重修改建。为明、清两代帝王祭祀皇天、祈五谷丰登之场所，是世界上现存规模最大、最完美的古代祭天建筑群。

公园南面的圜丘坛、皇穹宇和北面的祈年殿、皇乾殿，由一条贯通南北的甬道——丹陛桥，连接起来，构成天坛的主要建筑群轴线。在主要建筑群轴线中，犹以祈年殿、“天心石”、“回音壁”和“三音石”，最受“两外”（外地人和外国人）的青睐。

祈年殿是天坛的主体建筑，建筑独特，无大梁长檩及铁钉，仅凭28根金丝楠木大柱和木榫交结，斗拱支架，完成了这一惊世杰作。无怪乎吸引了许多外国游客的眼球，他们在祈年殿真正体会到东方建筑艺术的神奇和魅力。基辛格参观祈年殿后，赞叹不已，他回忆道，第一次见到祈年殿时，他简直惊呆了，以致许久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那种美感对他心灵的震撼。

圜丘坛中心的“天心石”，是另一美妙绝伦之处。站在圜丘坛的中心叫一声，你会听到从地层深处传来的奇妙的回声，这声音仿佛来自地心，又似乎来自天空，所以人们为它取了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名字：“天心石”。

紧挨着圜丘坛的皇穹宇，其四周是一道厚约0.9米的围墙，你站在一端贴着墙小声说话，站在另一端的人，只要耳贴墙面就能听得异常清晰，并且还有立体声效果，这就是著名的“回音壁”。

最令人称奇的还是“三音石”，据说皇穹宇丹陛下的三块石头，人们站在第一块石头上拍一下手，会听到一次回音，如果站在第二块石头上拍一下手，可以听到二次回声，当站在第三块石头上拍一下手，可以听到三次回音，十分奇妙有趣，故称此石为“三音石”。

“天心石”、“回音壁”、“三音石”，被称为是天坛内的三大声学现象。

天坛公园还有许多景点，如七十二长廊（又称七十二連房）、斋宫、神厨、宰牲亭、神乐署、双环亭、七星石等等。这些景点，由于分布过于分散，游客显然少了些。

如果说巧夺天工的建筑群是天坛公园的一朵奇葩的话，那么大片的松柏则是绿叶，正是绿叶的衬托而使奇葩更显得艳丽夺目。３5００多株古松柏，拱卫着祭天建筑群，两者相互映衬，历经数百年而不衰。

当你进入公园后，首先展现在你眼前的就是成片翠绿的松柏，不看都难，除非你是盲人。200万平方米的公园，除建筑群外，所有的空地几乎都被6万多棵松柏、古槐等树木草地所占据。巍峨壮美的祈年殿，圣洁崇高的圈丘……都在万千树木掩映中，形成独特的坛庙园林景观。环境森然静谧，气氛肃穆庄严。

松柏分布错落有致，排列之整齐，犹如天安门广场节日阅兵的队形那样整齐，蔚为壮观。它们长期地、静默地，坚守着这块圣神的净土。

古松柏不仅是珍贵的活文物，更是天坛光辉历史的见证者。

古松柏就和部队官兵一样，有军龄的长短和军衔的高低之分，不过他们不称军龄和军衔，而叫“树龄”和“树衔”。他们的树龄比军龄长的难以相比，最少也得有几十年，而这只能算普通的“树兵”。能当上“树官”，享受特殊待遇“树衔”而加以保护的树，可不像获军衔那么容易，至少要坚守岗位百年以上。

我曾向天坛公园管理处了解，他们说，这里的古树分为三个等级，最高级的为一级古树，树身上挂红牌的金属，一般是三百年以上的松柏树；其次为二级古树，挂的是蓝牌，一般是一百年到三百年的松柏树；最低一级的挂的是绿牌，上书“准古树”字样，树龄一般只有几十年，但它是名贵的树。据介绍，3500多棵古松柏，株株都有“电子身份证”，建立了电子档案。

松柏分布有一定的规律，一般古松柏（侧柏）多分布在古建筑的周围，远离建筑物的，则过度为树龄相对年轻的松树。在众多的古柏中，不乏著名的古树，如九龙柏、问天柏、迎客柏、莲花柏和柏抱槐等。但本人认为有两棵古树极为奇特，值得一看。一棵是“柏抱槐”，此树位于七十二长廊西侧，人称“兄弟树”。这株千年古柏怀中生长着一棵百余岁的古槐，两树相互拥抱依存。槐柏合抱是鸟类无意中将槐树种子播入柏树的树洞，萌芽、生长自然形成的；还有一棵称为“九龙柏”的古树，紧挨着皇穹宇西侧。此树是一株500余岁的古桧柏，树干挺拔粗壮，虬枝环抱，形象奇特，状如九条蟠龙盘旋腾飞，故称“九龙柏”。

德高望重的人，显得老练、睿智、和善。树亦然，老树显得沉稳、威严、敦实。我曾看到一棵古柏，树龄800余岁，树围三米多，苍虬肃静，树干满是皱纹，视之有种敬畏的感觉。著名的古树，都围起了铁栏杆加以保护。

天坛公园可以说是老年人的天堂，我是老年人，所以更有体会。说天坛是老年人的天堂是很贴切的。因为它环境优美，空气清新，所以许多老年人一大早就进入公园晨练。我曾几次问过老者，天坛公园为什么晨练的人这么多，答复都是：空气新鲜，是天然的氧气吧，可以呼吸免费的氧离子——这里的氧离子含量是市区最高的地区之一，65%达到二级或以上。说她是天然的氧气吧，并不过分。

据说每天到天坛公园的游人约3～4万人，其中清晨者占三分之二，在松柏树下，一大早就传出吊嗓子声或“喝喝”的喊叫声，还有打太极拳的、闭目半蹲着站桩的，有的是伸伸腰、甩甩手、敲敲腿的……

游天坛，巧夺天工的古建筑和参天的古树令人赏心悦目，但我却更喜欢观赏人文活动的景观。鲜活的人文活动景观成为公园新的亮点，各种文体活动和技艺表演，展示了北京人的风采，令游人眼花缭乱。天坛人文活动景观之多样化，是京城任何公园都难以比拟的。

正是由于多样的人文活动为天坛公园增添了新的活力。在天坛公园，到处都可见到各种人文活动景观，包括文体活动和民间技艺表演：交谊舞、广场舞、新疆舞、康巴舞、扇舞、秧歌舞、歌咏活动、唱京戏和地方戏、各种曲艺表演、吹葫芦丝。还有玩太极柔力球、踢毽子、打太极拳、套脖子圈、扔接沙包子、甩鞭子，耍杂技、地上水写书法、写生绘画、体育器械锻炼、各种武艺等等，枚不胜举。这些人文活动景观，吸引着无数游人驻足观赏，令人叹为观止。

最热闹、最集中的，当数七十二长廊，长廊里连续不断的长板凳，为中老年们提供了活动的场所。在300百多米长的长廊里充满着人气，有围着下象棋、打扑克、玩牌九和四色牌的，有做毛线活、绣花、串珠子、玩叠纸的，有唱京戏、京韵大鼓等戏曲的……

还有一个要提到的人文景观，是比较特别的，就是“七星石”旁的相亲角，约有几百人，人头攒动，手持拟相亲人的简介和照片，它既像婚姻介绍所，又像是鹊桥相会的地方，那场面十分吸引人。它可能是京城最具规模的相亲角，到天坛公园玩的游客可别忘了一睹为快。

天坛公园是最能体现自我价值的地方，也是最能抒发个人秉性的场所，只要你有特长，又有胆量，就可以表演一番。你可以自告奋勇任合唱团中领唱，或在嘹亮的歌声中翩翩起舞；你也可孑身一人放起音响，独自引吭高唱流行歌曲或京剧、豫剧、越剧等唱段……

许多精湛的技艺表演，往往让游人注目观看，赞赏不已。如踢毽子的人，把毽子往上一踢，竟能稳稳地落在头顶上，或脚背上。还有甩鞭子，鞭长约4米，噼噼啪啪能连续甩上十几下，没有技巧和体力能行吗？最有趣的是套脖子圈，两人相距约三四十米，把对方扔的橡皮圈，套在自己脖子上，几乎每次都能套在脖子上。更有甚者，一个人一次同时扔出3个圈，在距离三四十米处的三个人同时各套在自己脖子上，实在是太精彩了。

而最让我惊奇的是在地上写水书。这种写水书不是一般人用巨笔蘸水在水泥地（砖地）上写字，而是用充满水的大针管，把管中水压出来喷写，写的是草体字，可以一口气写到管中水尽为止。这一表演，让我大开眼界。写水书的老者，个子不高，留着八字胡，听口音像是闽粤一带人。据他所说，他写的是“飞书”，他说古代人在城墙的墙上写字，就是用水泵把墨水压出，通过软管喷在城墙上写字。是真是假，无从考证，姑且信其为真。以后我再没看到这位可敬的老者。

最后谈谈游天坛公园的外国游客吧！来天坛公园的外国游客，络绎不绝，他们除对祈年殿、圜丘坛等古建筑感兴趣外，对人文活动景观也饶有兴趣，不但驻足观看，有的还跟着学习或表演，经常可以看到他们跟着学踢毽子、跳舞、玩太极柔力球、套脖子圈……

有一次我看到几个来自非洲的游客参加中国一个小乐队的活动，非洲游客们唱中国歌曲《茉莉花》，一个黑人在指挥，有八九个人在唱，唱的并不熟练。后来就表演他们的拿手好戏——跳非洲舞蹈，一男一女对着跳，另一位男的用手拍鼓伴奏，舞蹈节奏性强，轻松自如，奔放风趣，把非洲人特有的性格表现的淋漓尽致，赢得观众的热烈掌声。

首都人是好客的，对外国游客十分友好，总是以笑脸相迎。我曾看到一位水写书法爱好者，用水在水泥地上写：“Hallo tourists welcome you to Beijing.”天坛不愧是中国对外宣传和外国人了解中国的重要窗口。

当我游完天坛公园出来后，看到售票处各种肤色的人们排着长队买票，蓦然想到，天坛公园是北京的，也是全国的，她还是全世界的。

卓宝熙

2022-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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